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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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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这廊下君并不知道,只要姬墨出手,她仍然会在叫出来之前被捉住。

    这样曲折又保证她自己安全的吟诗唱对,当然足以试探出她季青辰的身份来历。

    她现在几乎都能感觉到阿池远远站着,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他噙着一丝冷笑,就是在等着看她狼狈下场。

    姬墨他们更是帮不上忙。

    ——要她给楼云默写几句唐诗还行,要她做诗,真是有点难为她。

    至于这廊下君……

    三年的寺奴身涯让她知道:

    尽管现在流行于平安京城的文化产品,应该是扶桑本地的俳歌和物语小说,而不再是唐代的中土文化。但在依靠血统维持统治地位的贵族眼中,自十九次遣唐使之后,精通汉学,能用汉语做诗就代表着世家大族的教养和血统高贵。

    她驻步侧目,轻吟了一首平仄完全不对的汉诗。

    “悲心随露冷,孤灯照魂归,佛前恩义重,八宝台中人。”

    (我因为无法诉说的伤痛,踏着拂晓前满地的寒露而来。如游魂一般寻找我佛的所在。多亏你点起一盏灯火,大发善心给我引路。你我因为佛法而在这寺中结缘,必定是因为我们都真心向佛的原故。)

    她这样的水平,在空明老和尚面前只会受到训斥,就算是文艺青年王世强也只能摇头以对。

    却足以应付扶桑人。

    在她的矫情悲叹声中,她双手合什向那侍女再施一礼,谢过了她的举灯指路之德。

    如此,她也不着痕迹解释了她刚才突然停步的原因。

    在廊下君显然意外和赞赏的目光中,她沉默不语地继续扮演着驻马寺里常见的金主。

    她带着一脸遭遇了家变情伤的痛苦,还有一心来佛前许愿的虔诚,举步向前而去。

    引路的阿池,见她顺利过了关,淡淡地笑了一声。

    他也貌似恭敬而礼节周全地引着她们一行七人,缓步走过了廊道。

    那一大一小的寺奴也松了口气,悄悄跟在了他们之后。

    而她知道,这十年过去,阿池已经和三郎季辰虎勾结在一起了。

    她虽然在驻马寺里广有人脉,也比不上驻马寺里的寺奴寮主对整个寺院的悄悄控制。

    阿池要坐稳这个职务并不容易。

    她甚至也能猜到。三名泉州僧人被她的眼线拿下,阿池是一清二楚的。

    而他之所以能稳坐寺奴寮主之职,除了他做侍童时很得了僧官们的宠爱。更重要的原因却是:

    他成年后,是寺奴里办事最得力的人物。

    除了他,没人能把僧官们的日子安排得又舒服又少花钱。

    他最擅长的,就是把季辰虎在濑户内海上黑吃黑抢来的财货,用高价变卖出去。

    然后,他再和三郎一起坐地分赃。

    ——虽说他卖得都是高价,但那也是无本买卖的高价。

    这些贼赃。比起正儿八经冒着风浪从东海上运来的宋货,价格已经便宜了很多。

    这样一比较,僧官们当然会觉得他办事得力。

    “有外人进寺了。”

    阿池一边走着。一边没有情绪地说着。

    “是名宋人女子,她是来找泉州僧。被我的人发现,却又逃了。”

    他的语气神情,格外平静。

    就像是这十年里。他对她从来没有冷漠以对。再民不曾和她说过话一句话一样。

    他只是平常转告着宋人进寺的来讯。

    而她知道,除了泉州僧人,除了困在军阵图里的楼大,楼云手下果然还有楼府的家将潜入了驻马寺。

    却没料到是名女子。

    那些从西南夷山里出来的楼府家将里,居然还有女性?

    刚才那小寺奴的暗号里,也告诉了她,有一个楼府家将受命独自上山和泉州僧人联络,让他们去东侧门寺奴寮引宋人进寺。

    所以她安排的眼线们才会在泉州僧人的食水下了药。让他们都睡死过去。

    这些简略情况她已经都知道了。

    只是这女家将居然逃走,她倒也有些意外。阿池可不是个普通的寺奴寮主。

    驻马寺寺奴里,这些年来收容了山贼、水贼的事,她当然更清楚。

    季辰虎要招揽人手,这些人手如果在唐坊不能安置,除了驻马寺不可能有别的地方够大。

    而阿池和那些做贼的中土遗民,本来就认识。

    阿池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提着瓦灯,一边走着一边继续道:

    “三郎也传了消息过来,让我告诉你。他已经派了许老大和许老四上山,要接你回坊。让你收到他们的接应暗号前,在寺里不要离开。”

    季青辰知道季辰虎就算是和她意见不合,却不至于能让楼云这样的外人把她擒去。

    就比如她三年前和王世强的婚事被悔,但凡三郎在坊中的时候,王世强是绝不敢上门的。

    就算是在坊外,只要他踏进了唐坊地界,他身边也随时多跟了十七八个身手强横的船丁。

    黄七郎的心腹船头李黑毛,这几年都是被他借过去,随身带着的。

    她何尝不诧异,王世强到底对楼大小姐是何等的倾心,竟敢冒着这样要命的风险也要悔婚……

    她这样寻思着,阿池我却显然对她的沉默并不满意,

    “怎么?”

    他冷淡问着,“信不过三郎了?”

    她瞥他一眼,忍着没有回讽他一句。

    她只是道:

    “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直接说吧,我有急事。”

    她从月光树林脱身后,步步从容。

    但她可不至于得意到,以为那楼大是个易与之辈。

    她当然是早点去佛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要不是眼前拦住了她的是十年没说话的阿池,要不是秋荻院后门能更快知道地通向佛斋。她也没有这样粗大的神经,陪着他慢慢悠悠地讨论她信不信得过三郎的事。

    阿池就和内库里的瓦娘子一样,恨不得他们姐弟反目,自相残杀。

    只不过,他们一人投靠了季辰虎,一人投靠了她季青辰。(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觑觑眼婷婷的礼物打赏

090 年少时光

    秋荻院前的枫叶已经有几十年的艳红。

    月夜里,十几株枫冠枝叶连绵如缀金的红锦,铺陈在院门两侧的白灰色矮墙上。

    院门开处,一行人鱼贯而入。

    她直接去了大屋前的廊板上,坐了下来,侧目直视阿池。

    他并不罗嗦,同样在廊边坐下。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薄竹纸,交到了她的面前。

    还没等她看清那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帐目,就听他理所当然说着,道:

    “三郎最近在我手上买上一大宗的刀具和铠甲,一共二千一百贯的平泉币。你知道我不收平泉币的。用宋钱做二百四十贯,用金砂是二十六两——他手头紧,我和他又是老交情,不好催,你替他付了吧。”

    廊下按刀而立的姬墨乍听到三郎私下购买武器,已经是警惕。

    再听到这阿池明明和三郎穿的是一条裤子,现在居然不要扶桑货币平泉币,而向大娘子要金砂来塞帐。

    姬墨看向阿池的眼神,不由得就带上了“岂有此理”的怔意。

    “三郎和你的私帐,怎么倒向我开口——”

    她微微而笑,眼睛落在单据上,一排排地看下去。

    阿池的货单也是学了唐坊,都是汉字和阿拉伯数字写的帐,这些刀具和铠甲足够让三郎手下近二千名的私兵换上一回装备了。

    阿池当然不会让她知道三郎手上还有多少坊外的私兵。

    只听阿池又道:

    “三郎是左手进,右手出的。我哪里敢和他做正经生意?是他自己说了没帐和他阿姐要,我一想也没错。他打小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你给的? 就连他十来岁时纠集在身边的那些村赖小子。连带他们的父母家里人,吃的、用的、使的哪一样不是你给的?他烦起来了,只要进寺里一伸手,叫声阿姐就能全到手了?”

    他嘴角歪起,眼神冰寒却故作爽郎地笑着,

    “我想着,就算他现在要你的坊主之位。你也是情愿的。”

    姬墨听到这扶桑寺奴用心险恶,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自然是怒目而视。

    他身为巫祝奴口。是从南九州被季辰虎劫掠来的俘虏之一。虽然对季三郎也有仇无爱,但自问也不至于如此。

    她眼皮也不抬,只是细细算着纸上的帐目。

    算来算去,还是有三四百套的纸甲是疑点。

    宋制纸甲的保存期只有两年。在海边更容易受潮。但纸甲在坊里都是给坊丁免费配备的。只要不用坏,两年内完全不用换新的。

    上个月,南坊刚有四百坊丁轮换过一批新纸甲,阿池应该是不知道。

    这样一算,三郎养在坊外的私兵也就是三四百人。

    她便用指尖弹了弹这单据,抬头笑道:

    “他要是真喜欢这个坊主之位,何必暗地里做些破刀破甲的小生意,还要我来替他填帐了。”说到这里。她也含笑打听着,

    “听说寮主最近在扶桑内地买了新庄子?还没有向寮主道喜。”

    新庄子里是不是正藏着三郎的私兵。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阿池现在日子过得和僧官们一样舒坦。

    除了吃茶点穿绸衣,他时不时就回鸭筑山的村子里,和三四个女子同时来往。

    其中一个还是唐坊女子。

    “怎么,又有人哭到你面前去了?”

    阿池都不用她多提,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的眼睛只看着那等着付帐的货单,

    “我知道你们唐坊是不许走婚的。但我和你那坊女相好时也就和她说清过,娶她是不可能的。她要同时和你们的坊丁相好我也管不着。想来——你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不认帐?”

    因为他压根没有正眼看她,所以她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为了当初一起做寺奴的事情,她实在不能去多问他的男女私情,只是点头道:

    “是有坊女说起了这事。想托坊里的媒婆向你提亲来着。只看你的意思了。”

    她是知道绝不可能的。

    阿池的长相俊美。虽然偏阴柔了些,但因为他那冷漠的气质,再加上这些年来吃的是黑货生意,手下使唤着三四百的大小寺奴。他看人眼神就像是刀割一样。

    就算在山贼、水贼里,现在也绝没有人敢和他乱开玩笑。

    喜欢他的女子必定多不胜数。

    只是,汪婆子既然和她说起过这件事,她总得有个交待。

    “原来坊主还有和我结亲的意思……”

    他哧哧的笑了起来,眼神古怪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安之若素。

    “也不仅是我的意思,三郎也应该和你提起过?”

    “……提当然是提过。他还说,坊里除了他姐,他老婆,二郎的老婆,其他的坊女我能随便挑……”

    笑声的讥讽让姬墨眼中怒意隐现。

    廊上安坐的她,暗骂三郎之余,只在心中庆幸:

    跟她来的六个库丁现在在院门边站得远远的,听不到他的话。

    他们中有两个,她记得在坊里都是有相好坊女的。

    “……虽然不至于如此,但寮主不妨想想这婚事吧。”

    她那弟弟季辰虎可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主。

    他连她的婚事都要指手划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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