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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纲首,刚才那曲陨乐,你听着如何?”
“……陨乐?”
陈洪停住了站步,茫然回望于他,楼大虽然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去放鸽信,却仍然低头一个劲地吹墨,无人能给他暗示,他只能不明所以地陪笑着,“大人, 什么陨乐?”
“……”
不等楼云出声,转眼间,他又恍然大悟,笑道:“大人是说那唐坊女子吹的那奇怪的圆蛋?不是他们扶桑人的玩意吗?”
“……”
在楼云的默然中。他义正严辞,鄙视着楼大一脸忍笑的模样,道:
“蛮夷的东西毕竟低俗。小人听着就像是赌场骰子哗啦啦响着的样子,哪里还有兴致去仔细听,那唐坊女子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我一心想着大人吩咐我办的事情,还有东海上的生意,马上就离开了——”
不过他向来会看脸色,一边说着一边觑着楼云的神色。顿时意识到那陨乐应该不是扶桑人的东西,而是他没见识过的中原雅乐之器,马上转了口风。扼腕痛骂自己,连带捎上了他人,
“没料到那王世强还比小人早一步离席,在船尾和那黄七郎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听说这人幼时在明州府学里还有什么蒙童榜首之誉。还考过了乡试,现在居然和小人一样,如此钻到了钱眼里,实在是有辱斯文——”
“……无事了,陈纲首忙完了,也回席上满饮几杯吧……”
楼云自知又问错了人,只得安抚,目送着陈洪告退回席。
放鸽信的事。不过是一声吩咐,自有陈家管事和楼大一起去办。倒是那王世强见得陈洪回席落座,也颇有风度地举酒相劝。
只见得两人几杯酒下肚,虽然陈洪是从小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王世强是族学里读出来十岁就进了府学的小才子,现在两人都身为海商纲首,同座之下自然是相谈甚欢,虽然不至于是穿一条裤子的亲热之态,居然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情真意切。
旁边的官场中青年秦从云看着,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楼云便也是一笑,从顶替楼大的家将手中接了满盏,静下心来,便见得林窃娘正收取玉萧在手,伴着乐伎们的管萧合声,开腔将那《山鬼》之曲幽幽吟唱: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白话翻译:有位美女从深山旷谷中经过,她从头到脚都是原生态的草裙花冠,笑容美得像花儿一样,她一路飞飚,开着一台红毛猎豹化形而成的豪车。
山狸们追在了她的车后,她打着用辛夷花儿编织的车灯,车牌由桂花结成,这样美丽的她按下车窗,向天空丢出一支花儿,不知是向谁寄托了片片相思……)
小蕊娘跟着大娘子下了牛车,上了板船出了北水门,又从筑后川的码头上了岸,在内库坊丁们的护送中,她和季青辰一后一前,骑上两头毛驴行走在山间小道上。
小蕊娘眼望着半山腰上那佛寺不灭的长明灯,左右偷看着山道两边越来越不可辨识的巨树深野,耳中却听到了那海面上飘来的宋曲合奏。
她心中一奇,分明记得是她曾经听过的曲子。
连那曲词她仍然记得,不由得就轻声在心中随之念诵着接下来的诗篇: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白话翻译:美女我一个人停车站在山巅上,默默开始内心的吐槽,我住在深山里不见天日,到我家的路又险又长不见人,我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吊到金龟婿,突然间老天爷送来了桃花运。
有一日,天上打雷又下雨,有一位公子他困在山里回不去,和我相处得开心又快乐。
幸福的日子过得太匆匆,我觉得我们俩三观很合又颜值相当,于是与他约好了下一次相见,希望随着时间我们之间的了解能进一步加深。
但是日子飞快过去,我等了又等,公子他一去就不再回。
我站在山坡上望了又望,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以为这负心人已经回来,我不知他是不是发现我原是山中精魅,看穿了我的豪车是猎豹。我的lv皮包是山狸,但他自己也是个祀神的巫师,我们其实半斤八两,正是门当户对。
公子啊,真希望你早些想通这一点,不要歧视我这样有颜值的山鬼……
公子啊,你何时才会回来……)
这曲子。她虽然知道,却不是从汉书里看来的,而是从掌管巫乐的阶娘子嘴里听来。
当初阶娘子亲自唱给许淑卿的那一支巫曲。她曾经羡慕地悄悄躲在工坊外愉听,她记得这支巫曲季妈妈也是会唱的,却都没有写下来的曲谱,只是巫祝们口耳相传。代代传承。
反倒是季二哥偶尔听到。翻过汉书《楚辞》后,却告诉她说:
这一支巫曲中土也有,原来并不是传自山东汪氏,而是来源于楚荆之地,是二千年前中土春秋战国年间,楚国一位大贤在民间编集重写的一组祀神巫诗之一。
诗有九首,合为《九歌》,她知道外面海上那位宋国使者所听的诗名是:
《山鬼》。
“大娘子——!”
还没等小蕊娘在心里把这首巫歌背完。抬头间,她猛然被眼前山林里的景象吓呆。坐在驴背上小声地尖叫了起来,
“大娘子,你看——”
护送的库丁们都被她尖细颤抖的童声惊动,同时向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隔着山道下深有几里的一座山谷,遥遥看去,对面山头上就是一道险峰的悬崖,悬崖上乱树丛生,最显眼的是长着一棵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巨树,被砍光了枝叶的巨树上扎着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火光中,巨树上血淋淋地钉着一个狰狞的兽头,赫然在目。
内库坊丁们也看到了远处悬崖上的血祭兽头,正骚动间,头目姬墨停下脚步,横目一扫让他们马上安静了下来,他皱眉转头,看向了驴背上的季青辰,道:
“大娘子,应该是扶桑山民在准备祭神……”
“不用担心——”
季青辰远远盯着那头上带着弯角,看不清是鹿头还是羚头的兽首,向姬墨点了点头,收起腕上的佛珠。
她跳下了驴背,走近第二头毛驴,把驴背上的季蕊娘接了下来。
她仔细看着这孩子的脸面虽然苍白,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她心里有了些悔意,不该为了看这孩子的应对之力,就这么早就带着她上山。
只是她分明记得,以往扶桑山民祭神并不会如此大张其鼓,只会在密树子里暗中进行。
“今天是七月初一,确实是他们的祭日,但他们近两年新开了很多山田,祭神的地点已经迁到西山道那边去了,离这里很远。”
她们脚下的北山道,是唐坊的地盘。
山道上下都早已安排了唐坊的守备亭。
她牵着小蕊娘还算是干燥稳定的小手,心里有了一丝安慰,把她护在了她的青布护风中,不让山道上的狰狞巨影吓到她。
为了防止毛驴受惊颠了人,她不再骑驴,带着小蕊娘和库丁们一起徒步沿着山道继续向上,准备到第一号守备亭里后再歇脚打听消息,却又皱眉疑惑着,
“我记得他们以前祭神时也是静悄悄,不想让驻马寺的僧官知道,现在居然这样张扬,看来驻马寺里的僧官最近没有到村子里收粮——”
关于这一场扶桑内乱,僧官们也是要反复争论的。
但她本以为,僧官们应该会为了准备战事,这几天进村子里再加紧催收一批粮食,搅得山民们连祭神大会都办不成的……
她们在坊丁们的保护下,向上走了不过半里地,离着一号守备亭还有一段距离,却又听到了山谷对面,在鸭筑山的更深处的西山道那一边,传来了一阵阵沉沉的擂鼓之声。
她能听出,这兽骨擂在兽皮鼓上的闷响声声悚人。
让她再次微微皱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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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擒贼擒王
“大娘子,今晚有些奇怪,还是避一避吧。”
因为那怪异的擂鼓声,姬墨正在劝说,但他们前进的北山道方向却突然有几声火器的炸裂轰响,在夜空里传来。
这炸响震得山林深处的鸟兽们一阵惊飞乱吼,顿时压住了祭神前的擂鼓声。
听到这火器声,小蕊娘和随行的十二名年轻内库坊丁顿时心神一松,全都放下心来。
小蕊娘笑嘻嘻地从季青辰的披风里钻了出来,四处探着头,要看看传说中山里的小土狠,又转身伸手摸着毛驴的头,用扉娘子教给她的方法小声安慰着它们,好让它们不要害怕火药声,安静被库丁牵着慢慢前进。
姬墨听着这火器的声音,也笑着侧首向季青辰低声道:
“大娘子,我们的田庄一切平安,有了坊里的火器,又有虾夷奴隶负责防备,扶桑山民们就算不满我们在山里开田,向来也是不敢靠近我们的田地的。”
“最好是如此。”
她当然听出了那几声轰响的来历,是她安排在田庄里的铜质火鸦枪的放枪声。
十年来,她一次又一次想在山里种粮食却失败,不仅是因为粮种不适合,也是因为近二十年来,鸭筑山里的扶桑山民们学会了使用铁制农具,开始不断在深山里烧林开田,逢春播种,山中溪水边最方便耕种和运粮的平地都已经被他们建起了村子。
她虽然通过贿赂僧官,也得到了离唐坊最近的十个山头的租赁权。抢到了近万亩可以开垦的溪水土地,但也不能防止想要更多田地的扶桑山民和他们争地。
土地,自古是祸乱之源。
而唐坊。自从有一名进山种田的坊民因为争地被袭击而受伤后,她就撤回了所有派去山里开荒种田的人,开始购买虾夷奴隶来代替。
唐坊所有的男女老少,上至四十多岁在这时代就已经算得上是长寿的老年人,下到刚出生的孩子全都算上都只有三万人不到,死一个就少一个。
在没有医院的时代,一个人受伤致死的可能性太高了。
而一直到两年前可以反复使用的铜质火器被制造出来。装配到所有的田庄,唐坊才开始在山里大面积开荒播种。
山道弯弯,火把照路。她低头看了看小蕊娘,见这孩子并没有畏怯之色,心中安慰,微笑着道:
“不用怕。他们只是要土地。而且在祭神的日子里,他们相信见血是要惹怒神灵的。”
“是,我不怕的,大娘子。”
小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