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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理当然就是钱姨娘了。
文姨娘含着泪道:
“结果我那天在外间里。模糊看着大小姐像是从推窗爬了出去。我不敢出声。看着大小姐是向前宅书房去了。就以为她睡不着,去拿本书看。大公子没有病去前,她经常会这样。老爷和大公子都不会责备她……”
但那一夜,她亲眼看着楼鸾佩换了男子的衣服,她背着包裹在书房窗下推醒了守夜的楼云。
他们一起准备离开楼府。
结果被继夫人误打误撞地抓了个正着。
那天幸亏是偷偷跟来的钱明理机警,哭骂了起来,结果府里人都以为是继夫人的内侄要调戏大小姐,大小姐逃到了前宅。
然后楼云就被送出楼府去了江北军中。
长媳齐大夫人守了寡。丈夫病逝前让她照顾好妹妹,她以为小姑子是被楼云这外夷哄骗。才干出这样的丑事,她一时恼恨就让娘家兄弟们治治他。
所以楼云进军中做的都是容易送命的差使。
比如护送使者潜入金境,向义军传旨。
这本来是想让他死在军中的。
“楼云……楼大人进了我们府时才十四岁,在前宅书房里做小厮侍候笔墨,而大小姐是从三四岁开始,就跟着大公子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大小姐和楼大人,算得上是朝夕相处了一年多。后来大公子病去了,就只有楼大人陪着她了。”
楼鸾佩私奔的那一年,是父亲娶了继母,长兄突然病死的那一年。
“大管事,我们都不敢和老爷说。我们怕大小姐饶不了我们。你不知道,大小姐说大公子是继夫人害死的,后来继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大小姐平常问都没问过小公子,可是……可是小公子才三个月不到,有一天他就突然染了风寒死了。明理亲眼看到大小姐收买了乳娘,把小公子抱出去吹风。现在继夫人又得了怪病,一直起不了身。是大小姐她……”
文姨娘满眼恐惧之色,只会哭泣,
“琪哥儿这回也是染了风寨,明理看着儿子死了。她就疯了。我知道这次是不关大小姐的事……”
“大管事,夫人召大管事去问话。”
一听到外面的传唤声,文氏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哀求地看着左平,道:
“大管事,求大管事看在老爷的面上保着我的灵姐儿。楼大人现在的官做得这样大,老爷就算是回来,也不会和楼大人翻脸的。我一个字都不敢向外说的……”
左平去楼鸾佩面前回了话,不过是些府里的帐目。
但后宅少了钱姨娘一个大活人,他深知楼鸾佩已经是在敲打他了。
“王家和我的娘家,都是明州城里上百年的人家,我娘家府里传出来的事总有人会听说。所以,我早就知道,老爷在娶我前就听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楼鸾佩戴着“素妆残”的发冠子,中间粉红五瓣向外而颜色变淡变成残白。
顶心瓣尖弯曲垂下珍珠珠坠,颤颤悠悠在她雪白的额头上垂落。
珠光却不及她一双美目中光彩慑人。
“季娘子是我的堂嫂,她这回来和我说话,也是亲戚的情份。老爷要是回不来了一切皆休。但我看老爷是一定会回来的。那时我也要问问老爷,要不要我替他传句话,向季娘子说一声?”
左平心知没有好话,但也只能勉强陪笑道:
“不知夫人要传什么话?”
“我在娘家的那些事,老爷他可不是在成亲后才知道的。他也不是从明智、明智嘴里听来吧?他是早就知道这些事,还是和楼家订下这门亲——这些话,要不要我对季娘子说一遍?”
左平听到这里心里一震。
王世强当初悔婚娶楼氏的打算到底是什么,他把不准,却能猜到三四分。
但他没料到楼鸾佩会直接说出来。
他这位主母,打从和王世强成婚后,王家上下再是听些一些谣言,也觉得楼鸾佩毕竟是书香大族出身,为人行事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
她若无其事地笑道:
“他以为拿着我的把柄,将来就可以随时休了我?随时不认这门亲?然后他还能和季娘子说,他是上了当受了骗,是我素行不良,故意勾引了他,他从头到尾就对季娘子一往情深?”(未完待续。。)
271 同姓旧恋
“……”
左平抿着唇,没出声。
他听出楼鸾佩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王世强是在查她的旧事,也确实是有挽回季青辰的心思。
但这些年,王世强对楼鸾佩要说没有几分情爱,他是绝不相信的。
“夫人,老爷对夫人的用心。不需要小的说,夫人何不自问?”
楼鸾佩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讥诮刻薄,反常得让左平有些畏惧。
“他过了大选试而出仕,现在楼家对他没有用了。他自然是越来越觉得季娘子更好了。大管事,你有空劝劝老爷。让他别做梦了。”
她坐在主座云榻上,身边几案还摆着季青辰作为见面礼带过来的两只漆红匣子,
“我自嫁过来后,并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他纳妾收外室,我都由着他。季娘子与我族兄云相公情投意和——”
左平听她说起了楼云,顿时凝神去分辨她话里的语气。
她真的和楼云有旧情?
然而楼鸾佩嗓音镇定,让他无从判断,他的眼睛只能悄悄扫过了几案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走的两只礼匣子。
季娘子刚刚告辞离去。
礼单他看过,匣子里是西南夷来的几盒上品好茶叶,算是楼云家乡里的土物,送给楼鸾佩是极为妥当合适的。
这些茶叶叫楼鸾佩想起旧事了?
他隐约想起刚才文姨娘提起过,楼云这夷人学会泡茶喝。还是因为楼鸾佩喜欢品茶。
他为了哄她高兴,把所有的月钱拿去孝敬书房里几个会茶艺的大仆,几乎是半饿着肚子学会了宋人的品茶。
“季娘子现在过得很好。他何必再去妄想?至于他想休了我的事……你让他好好想想。我能用楼家的人脉家势送他过了大选试,将来也能叫他在这朝中做不成官!”
左平深知,他不坐镇府里,府里就成了楼鸾佩的天下。
钱氏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找出来灭了口,来个死无对证。
他左思右想,只把这些话写成了密信,放在了他自己的族弟左成的手上。
等到官家旨意一下。赐婚秀王府的端和郡主与吴太守嫡孙,季青辰也要随去送婚,他这才让左成跟着季娘子一起去江西。
“季娘子必定是要经江西去西南的。这信你要是见着了老爷就给老爷。要是见不着老爷,就把这信给季娘子。这信上的内容只有她和老爷能看懂。”
十月初,长江没有封冻。
季青辰自己离开京城前,先在东门码头上送了楼云。他奉旨去山东招抚李全。
楼云牵着她的手进了船舱。不肯放她回岸上,抚着她的脸庞,道:
“皇后的决断并没有错,但你千万小心。我让关索他们在西南接着你。你送了婚马上就回来。不要在益州耽搁。”
“你也小心。李全虽然是你的义兄,但我看他那人野心不小,万一金国的官位打动了他。结果如何太难说了。”
楼云是负责去山东紧急灭火,免得李全动摇。
而季青辰却是奉皇后旨意去西南送婚。
她要送秀王府的端和郡主去吴家,让她和吴家嫡孙联姻。这是安他们之心的办法。
“我不陪着你,担心你出事……”
楼云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
西南可不是东海。
川陕太守吴曦一家祖孙相替,在川地已经镇守八十年,把金军阻止在大散关之外。
除了西南各土司的羁縻州不由他直接管辖,南宋三分之一的赋税都是由川地而出。
“我又不是婚使,秀王孙才可怜呢。好端端做嗣王的命,偏偏要去吴家那虎穴里送婚。好在顺昌县主也和我一起去,我也不担心是端和郡主故意为难我一个人了。”
她伏在他怀中,含笑安着楼云的心。
现在这样危急的局面下,端和郡主虽然是官家直系的堂妹,却不能不远嫁。
她还是已经订了亲之后,被活生生拆开的。
谁让官家没有公主也没有姐妹?
这郡主哭了一场后,没提什么要求,就和皇后说要哥哥送婚,还要两个诰命送婚。
估计秀王孙掐死这亲妹妹的心都有了,被点名的文安山阴郡夫人和顺昌县主,她们当时也只能互视一眼,低头接了旨。
端和郡主说得明白,要不是肖抚宁品级太低,她还想叫这兰陵才女陪她一路上说说话。
谁叫在肖抚宁告夫的案子里,她和赵德媛的风头太过了。
报应来了。
“我反正早就想去江西看看,顺着这一趟就从长江过去了,我也叫上了茶商韩家的人。就当是一起去西南看看茶路。说不定能赚不少钱回来呢。”
季青辰笑着安慰楼云,又小声在他耳朵边说着,
“你不是给了我西南榷场货栈的印信了?我过去做老板娘,帮你查查帐,免得你那些管事欺上瞒下让你吃了亏。”
楼云虽然忧心,也失笑了起来。
“好,我的钱你都帮我数数清,咱们家要添些什么你作主就好了。”
又说了一会儿之后,楼云冒着被李全卖给金人的风险出发去山东。
季青辰早就写了信给李文定,托他在金国中都万一听说楼云被捉了,好歹照顾一下不要让他马上被砍了头。
楼云平常看着挺机灵,假投降他却死活不会干的。
她自己虽然也有被吴家卖给金人的风险,但她还是乐观地觉得,反正坐的是朝廷顺风船,不顺路做一下生意真是太亏了。
因为要去江西看茶商韩家的茶场,季青辰当然就问了另一个股东王祭酒府。
她问了问左平那边,让他派几个管事过来一起去看看。
管事们顺便还可以去接一接被扣押在吴家的王世强。
左成怀揣着密信,就这样跟着季青辰坐了船。
反倒是楼鸾佩轻描淡写,说是在府里等着老爷平安回来。
季青辰都不由得暗中和劳四娘吐槽:
楼鸾佩这是真想等丈夫回来,还是他不回来也挺好?
“唉哟,大娘子。王大人图了人家的家势,还要图人家温柔体贴?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王夫人面子功夫做得好,又帮着他过了大选试入了朝,他这就是生来带贵妻的命了。”
船行几日,端和郡主迅速地认清赵德媛更和她的心意,郡夫人神游天外好无趣,她平常就喜欢请了赵德媛过主船去陪她说话。
正好给季青辰落了个清净。
她满脑子的生意,不时就召了随她出行看茶的劳四娘和左成,一起说起西南茶路。
关记货栈提前在江西就有人来和她接触,她看了几本关记货栈的帐之后,觉得楼云对明州楼家感情颇深。
楼鸾佩一年四季吃的茶,都是关记从西南榷场运过来的。
难怪她挑了茶叶做见面礼时,楼云似乎还吃了一惊。(未完待续。。)
272 旧爱相逢(上)
这几夜她睡在了船舱里,忍不住要回想楼云临走时的欲言又止。
“还记得以前我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