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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先于朝官知道这件事,所做的准备便能更充分。所安排的人事就能更到位。这对沈度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么说,长隐公子是为他好?——沈度想来想去,仍是不解,只好疑惑地看着长隐公子。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计之和我的一个故友很像吧。再说,巡幸这事,你们这些朝官会很感兴趣吧。”长隐公子这样回道。
你们这些朝官……已泾渭分明。他说得太坦诚太直接,让沈度不禁有些郝然,故意没有接长隐公子的话语。这么纯澈的人,自觉心思有九曲十八弯的沈度,一下子便招架不住。
世间至诚的人,能照出污秽,谁都不想直面吧?
长隐公子仍浅浅笑着,继续补充道:“我看皇上意已决。”这又是一个提醒,皇上意已决,这意味着崇德帝一定要去江南,沈度若有所想,必要提前作好应对。
若赞成皇上巡幸,那么所要考虑的,必是江南的布置;若是反对皇上巡幸,那么就要想好万全之策,以应对皇上的怒火。
不管沈度会选择哪一种,长隐公子这一句话,都给沈度予时间先机。
沈度听了这些话,良久才长叹一声,将茶杯举起说道:“计之以茶代酒,谢过长隐兄了。”
长隐兄自然比长隐公子要亲近些,沈度这个称呼,已经表明了他对长隐公子的感激和谢意。长隐公子这一番盛情,他收下了!
不言谢,当为报而已。
长隐公子对这个称呼很受落,便扬了扬嘴角,这样回道:“不用谢,若有朝一日我有求于你,还请计之答应。”
其实,长隐公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句话,听着就像一个交易那样,自己的本意,明明不是如此。或许,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敢不应承!”沈度放下茶杯,双手一抱拳道。
沈度很快就离开了安国公府,回到沈家后就直入东园,将此事告知沈肃,以便商量应对。
沈肃听罢,稍有沉吟,好一会才问道:“巡幸?如今国朝承平,皇上想要巡幸,也是应有之事。说起来,皇上前一次巡幸是在何时?”
“崇德七年,约是三年前,巡幸关内府,因为路途甚近,且停留天数不多,朝官们都没有多言。”沈度回道。那时他已经出仕,对这个尚有印象。
沈肃点点头,又再沉默下来。的确,他对巡幸这个事本身,没有太多可说的地方,这不过是帝王行使皇权的形式之一,皇上观风问俗,示威于四海,广布浩荡皇恩,这没有什么褒贬对错之分。
沈肃这么想,是有原因的。大定立国八十多年了,帝王巡幸并不是一件新鲜和隐秘的事情,国初史官谓“四时狩,前王常典,事有沿革”,且礼制有规定,言曰“天子行幸,礼必有名,当下制书,晓示天下。”,礼部对皇上巡幸的法驾、卤薄等仪仗都十分完备。
如此一来,帝王巡幸在功能上与皇上视朝没有太大的分别,不过是形式而已。
沈肃觉得,皇上不能一直深居皇宫,总要知道天下九府、民间百姓是怎么样的,皇宫中就尚有“望君出”和“望君归”。帝王巡幸的深意,不在游乐,而是观风问俗、体察民情。
沈肃手指轻啄着桌面,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皇上巡幸江南,未尝不可。身为人主,总不能不知道人间疾库。朝官言巡幸即是索贿,是有谬的。如今所要为两点:一是皇上巡幸江南的安排,二是皇上巡幸期间对京兆的安排。这两点乃重中之重。”
沈度听着沈肃的话语,脸色渐渐凝重。父亲说得没有错,帝王巡幸是应有之义,这事会招致朝臣反对,是因为巡幸与劳民伤财只有一线之隔。
巡幸的人员、规模,所经的地方、所受的接驾、所见到的民情,都是要推敲再三的事情,只有这几点做好了,巡幸的本意才能体现出来。
“总之,不能糜费!巡幸之所以劳民伤财,就是因为糜费太甚!这本是一件好事,别到最后百姓怨声载道,那么巡幸就只有失没有得了。”沈肃又继续说道,想尽量推动巡幸往好的方向而去。
巡幸本身没有好坏,端看的是如何实行这事。
“父亲,皇上若是巡幸江南,京兆这里……谁来监国?”沈度这样说道,眉头有皱。
帝王巡幸,必要有人监国,这个人,会是谁呢?能监国事的人,必定是皇上最信重的人,不然怎么敢将军国政事托付?皇上已经有几个成年皇子,应是从中择一。
听到沈度这样说,沈肃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一哂:“论权势,论爱重,必是三皇子无疑。”
如果真像沈肃猜测的那样,三皇子以皇子之身监国,等于皇上已经默认了其太子身份。这样一来,朝局想必就微妙了。
“监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福兮祸所倚,谁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沈肃的笑容有些阴狠,让沈度有些了然,便轻轻点了点头。
父子两个便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这巡幸一事,仿佛此事就如在眼前,他们所感受到的压迫,一点都不轻。
越是就巡幸一事深说,沈度就越觉得时间先机的重要,就越对长隐公子感激。能得这样一个风华人物信任,这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沈度却想叹息一声。
“父亲,长隐公子是个好人,可惜安国公府……我倒想不明白他心思了,他既然认定我是谁,为何仍会对我那么好?”沈度这样说着,语气有些黯然。
对这一点,沈肃倒有都少体会:“或许,长隐公子和那些京兆勋贵不同。你要知道,有些人即使在深污泥潭里,心里仍能开出高洁莲花,朗朗磊磊,他或许就是这样。”
这个描述,沈度极为认同,想到茶室那里的情景,想到了长隐公子的请求,沈度暗想长隐公子若是有何请求,他定然全力以赴。
接下来,沈度便暗中准备着巡幸有关的事宜,又和沈肃、陆清等人有过多次相商,最后才制成一份拿得出的表书,打算合适的时机再用。
最近朝中无大事,唯一可堪道的就是三皇子亲事,宗正寺、少府监的官员都在紧张筹备着,务求将一切尽善尽美。这对沈度来说,并不是多值得关注的事情。
他还以为近日朝中的大事,就是皇上巡幸一事了。不想,年后第一件引起朝臣震动的事情,竟然和云山书院有关,与孟圭堂、顾重安有关。
这是继创立之后,云山书院再一次在京兆引起震动。这是年后朝堂的大事,完全压过了三皇子的亲事的风头。
(章外:这一章写得不易,关于巡幸一事其实还是有很多想说的,不能一一陈述。感谢小灰灰的仙葩缘,感谢大家的粉红,有吾道不孤的感觉!写罢头痛欲裂,第四更我明早起来再码吧,555,请原谅!)(未完待续。。)
ps: 感谢所有亲的粉红!
133章 书院争端
(感谢izzie猫小糖盟主的支持!所有书友为了支持我争榜都这么给力,反而是我更新不给力,自骂一百次!下个月,开始还债之旅,保底粉红投起来!哈哈~~~)
作为大定第一间民间书院,云山书院从创建之日起,就备受官员和士子的关注,所有人都想看看,挂着“不偏不党 不识不知”对联的云山书院,会给大定带来什么影响。
云山书院以怎样的步子走下去,可以走到哪一步,能否成为后来书院的典范,这都是天下读书人、乃至天下百姓所关心的事。
因为,云山书院的生徒,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权贵子弟,其余都是普通百姓子弟。
崇德十年春,云山书院之所以才朝中引起轰动,是因为云山书院山长孟圭堂提出了分斋治学、知体实用的书院规范。
这个规范一经传扬,就令得国子监官员面色有变,就连方集馨和裴公辅这样的朝堂重臣,都对云山书院关注三分。
所谓分斋治学,是指云山书院分设“经义”和“治事”两斋。经义斋择心性通、有器局、能大事者来学习,主要教授儒家经典,令其明学培德,这就是孟圭堂先前在御前奏对的那样,书院培养“足备朝堂任使”的人才;
治事斋则要求一人各治一事,又兼摄一事,如治民以安其生,将武以御其寇,堰水以利田,算历以明数等等。这就是书院要培养专门的人才,在某一事上有独特之才。就算他们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不能出仕,同样能利用书院所学,为大定尽心尽力。
至于知体实用,顾名思义,就是仁义礼乐、历世不可变者,为体;以能造福百姓的一切有利本事为用,如讲武、堰水、算历等,提出“不出仕也能造福百姓”之言。
实际上,经义斋的分设和“体”。和大定官学、国子监相差无几。差别在于书院只是入门之学,让学生们知道何为儒家经典,何为道德修养,为生徒们进入国子学、官场奠定基础而已。
因此。真正让朝官在意的。是治事斋和实用这两点。尤其是“不出仕也能造福百姓”之言!
须知道,大定如今承平,是讲求文治的时候。所谓乱世从武治世为官,因为读书人出仕成为了每家每户一生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多少家户孜孜以求、倾尽所有,可是云山书院如今提出“不出仕也能造福百信”,实则上就是对仕途、文官的一种冲击。
若是云山书院的规范得以长久执行,那么以后出仕、为官的人必定会大大减少,仕途和官职并不是大定子民的唯一出路,这才是令京兆官员士子色变的原因!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不至于谷已经不易得,可是云山书院直接就提出了“不出仕也能造福百姓”,根本就弃了谷,这是多么超前的想法,又是多么大胆的尝试!
“孟圭堂真是……实在没有想到,实在没有想到!”国子祭酒叶端这样的说道,语气相当复杂,因这感叹有佩服有自愧不如。
国子司业徐桢点点头,这样说道:“是的,下官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民间书院,可以提出这样的规范。孟圭堂不愧是当世大儒,下官佩服!”
像叶端和徐桢这样的国子监人员,既是官员又是教者,比一般官员更清楚云山书院这个规范的意。治事实用,这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够想出来,就算能想到这些,也没有勇气将这些宣之于世。不然,光是应付文官的攻击和压制,已经够艰难的了。
“听说,最先提出这些规范的,是秘书郎顾重安,后来孟圭堂加以提炼,变成了如今的分斋治学、知体实用。这个人,真是不错!”徐桢继续这样说道。
他想起了秘书郎顾重安是谁,正是最先上疏奏请开设书院的那个人,也是吏部尚书顾霑的嫡长子。这个人,在朝中的评价一向平平,就书院这件事看来,倒不是如此。
顾重安在上疏之前,想必知道皇上对书院的反感,随时会引起皇上的震怒,甚至会因此获罪,可是他还是上疏了,后来还为云山书院的筹建忙前忙后,如今还提出这样的规范。这事,霎时就让徐桢对顾重安的评价拔高了很多。
不为己祸而苟且,是谓有节;知死而不辟,是谓有勇。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重安算得上是有节有勇了,一个秘书郎,能够这样有节勇,殊不简单!
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