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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凯迟疑着说,“不是个纽约的警察吗?”
“不,是个芝加哥的汽车修理工!”
凯揉揉眉心,“好吧,”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来分别叙述一下我们都听到了什么,看来他是把我们都当丽夏来耍了!”
“先说你的,”多茜说,“你说他父亲是个警察?”
“是的,他一直说他很想演个警察,那是受他父亲的影响。他小时候有好一阵子想当警察,他老爸经常给他讲打败罪犯的故事,听上去像好莱坞警匪片。”凯说,记起那个金发年轻人明亮的眼神,望着遥远的空间,说着“我不知道他吹牛的成份有多少,但我曾梦想当个警察!”以及“我偷偷摸过他老爸的枪,是真家伙,很重,很刺激!”
像真的一样!
凯叹了口气,“我还愚蠢地告诉他该在拍完电影后回去看看,他老爸一定很寂寞,积了一堆的英雄故事要讲给他听。可是他说……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她转动杯子,“我告诉他我很抱歉,‘没关系,他已经死很久了,那会儿我才八岁。因公殉职。’他这么说,‘不过死的可不像电影和他自己说的那么英勇,他们找到尸体时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是他发现歹徒后从枪套里拔出来,可是开枪时才发现是把玩具枪,所以他就被歹徒打死了!’”
多茜张大眼睛,“天哪,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天是米歇尔的生日,”凯说,“他父亲把玩具枪放在枪套里,见到米歇尔时拔出枪冲大他叫‘不许动!’,然后在儿子惊讶的目光下把枪给他,告诉他‘送给你了’!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回来的路上碰到劫匪……”
“上帝啊,真难以想像!”多茜叫道,完全被故事吸引过去了,
“是啊,他痛苦地说那该是某部电影里黑色幽默的场景,为之大笑和悲伤的该是那些观众,而不是发生在现实中,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死的也不该是他爸爸!”凯摇摇头,“而他的母亲从此再也不能回到现实中里来,她不停说起他的父亲,好像那个人昨天还在和他睡觉。她希望儿子当个警察,像他父亲一样。所以米歇尔就从家里逃了出来,他不能想象自己成为一个警察,因为他总觉得……有一天碰到劫匪,他掏出来的会该死的是他儿子的玩具枪!”
多茜怔怔地看着他,“上帝啊,这是真的吗?”她用颤抖的语调说,“太可怕了……我真不知道下次该对他说些什么……”
“不,多茜,我想不是。”凯说,有些无奈地看着女主角在另一个现实中一样被骗得毫无还手之力,但米歇尔说那些时是如此真实,她确定他的肢体语言棒极了,当他背对着她时,他的表情多半同样无比沉痛,而非在偷笑。“见鬼的……我甚至为此放了他半天的假!”她痛心疾首地说。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真的。”凯义正词严地声名,不太忍心看到可怜的女主角在电影外仍被吃得如此毫无还手之力。“说说他对你胡扯了些什么?”
“哦,”多茜耸耸肩,“你知道我的家庭有些问题,很多年了……”
“抱歉,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不,没什么不方便,有些事因为太过频繁,我都疲惫了,所以没什么力气把它们当作隐私珍藏。”多茜叹了口气,“我的母亲……念大学的时候总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看上去很古板,所以她在结婚前被男朋友甩了,他说她‘看上去像个老Chu女’,而去找了个举止热情和衣着暴露但出身远不及她的女孩儿!这对我母亲的打击很大,所以她有那么一段时间……穿着一件暴露的连衣红裙,到一家贫民区的酒吧里和男人们打情骂俏,她想证明自己的魅力,证明自己不是真的没人要。”
她叹了口气,“当然现在她会说她那时很幼稚……可是她说她感谢那段日子让她遇上了一个男人,他让她快乐,也让她痛苦。多可笑,她记得他的每一个细节,她说他有着一头金发,总在远远看着她,似乎想和她说话,她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最后,他消失了。是的,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却记挂了他二十七年!”
“这个……”凯说,“听上去是个悲剧文艺片。”
“当你身陷其中时就不会那么觉得了,再好的电视剧太长也会让人审美疲劳,”多茜苦笑,“我母亲告诉自己她会在那里等他一百天,如果他始终不出现,那就是说明他不爱她,他们没有缘分。而他始终没有出现……”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她失望地离开了,并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几年后她遇到了我爸爸,他们结婚了。”
凯点点头,多茜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可我母亲不是那种非常务实的人,她太浪漫,始终无法忘记那个金发男人,当记忆一次又一次被温习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有多少是她一厢情愿的想像。她经常说起那段单恋,说那刻骨铭心的感觉才让她像个女人,她沉醉在那里面。看吧,那少女般的情怀让她现在看上去甚至比我还年轻漂亮,她很用心的保养,等待着和那个男人再次不期而遇。”
“她碰上了吗?”
“当然不,”多茜说,“现实可不是电影。但就在昨天,我以为她碰上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米歇尔提起他的父亲,芝加哥的修车工,他和他长得很像……他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每天沉浸在油盐酱醋里,生活乏味。她整天歇斯底里,相信丈夫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她想和他离婚,可是又爱着他……米歇尔说他实在受不了每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了,所以逃离了那里,要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衣锦还乡地回他那个贫民区。”
“难道他父亲……”凯不可置信地说。
“他说在二十六或二十七年前,他老爸那会儿还是个小伙子,有一天攒足了钱去一家酒吧玩,想有个‘第一次性体验’,他在那里看到一个女人,穿着暴露的大红色的长裙,独自吸烟。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他看到她和很多男人说话和调情,以为她是个高级妓女,觉得很失落,但又忘不了她,他想去找她,可是以他现在口袋里的钱连她的指尖都不配碰!于是他拼命赚钱,甚至加入了几次抢劫……三个多月后,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警察的追捕去找她时她却已经不在那里了!酒吧的老板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她三天前突然离开,像她突然到来一样。他根本找不到她,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去,在监狱呆了半年后他曾不死心去过那个酒吧几回,但始终没碰到那个女人。”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你知道,当我听到米歇尔这么说时几乎有些高兴,我母亲并不是在单恋,那个男人没有早就把她和她的悲伤、她一塌糊涂的生活抛到九霄云外,过着没有她的快乐生活。为了那无声无息的凝视,他俩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多可笑,我一直觉得妈妈的行为很愚蠢,可当知道另一个人也曾如此时……我竟觉得很羡慕……”
她苦笑着摇摇头。
“后来他父亲娶了个和他同样出身的草根阶级的女人,生了个儿子,就这样过了二十年。每次醉酒时他都会念叨着那个红衣女子,后悔没有说她说上一句话,请她喝上一杯酒,甚至连让她记得他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他还说,其实他知道她不是妓女时很高兴,虽然他早已经决定,就算是妓女他也要娶她……
“米歇尔……总是用咒骂的词句说起他的家庭,就像我总用抱怨的语气提及我的父母一样,也许因为那样的一见钟情并搭上自己一生的感情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太过激烈与沉重了,但你看……当我听他那么说时,竟然觉得骄傲!谁的父母,有他们那样的勇气呢……”她朝凯笑笑,“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我想他至少让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我……是为她而骄傲的,我没有她那样为一个人、甚至不知道对方心意的人,记挂一生的勇气……”
啊哈,这谎话编得可真妙,凯想,拍拍她的肩膀,在心中勉强承认,那个无赖和神经病的编剧才能还是不错的。
当她找到米歇尔时他正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晒太阳。“你是怎么知道多茜家的事的?”她直截了当地问。
“哦,她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在我面前大声讲话电话,其中有一半时间是在抱怨她父母的感情问题。”那个魔鬼漫不经心地说。
“本,”导演说,“虽然你是我的角色,但其实我从不太期待有一天和你共处。”
——很久之后凯接受采访时这么隐约地提到这件事,她是这么说的:“《谎言之巢》是我拍过的最艰难的电影了,我们缺少资金,又有米歇尔在……我是说,世界上总有那种容易入戏的演员,当然他不是故意的,但他那些天的角色练习把整个剧组搅得鸡飞狗跳!他总用一副满不在乎的眼光看着我,眼底深处闪耀着精明和疯狂,那是我塑造出来的恶魔!那时他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每一根发丝都是那么真实!于是我只能跟他说,‘该死的,从现在开始,除了演戏,你给我闭上嘴!’但我其实很高兴。”
第二天她忍不住问米歇尔,“说实话,你家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会儿米歇尔正在专心致致喝一杯热咖啡,头也没抬,不感兴趣的说,“单亲家庭,和老妈住在一起,老爸大约是外星人,目前行踪不明……不过也有可能微软总裁或美国总统什么的。”
而实际上呢,很久之后凯是从电影杂志上知道米歇尔的家庭的,他双亲健在,父亲是个律师,母亲则是个画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说过实话!凯相信他并不是刻意想欺骗什么——他只是一说话就想撒谎。
“这是件好事,”凯那会儿总这么安慰各个被他折磨的发狂的剧组成员,“这是件该死的好事。”
他完美地塑造了本?艾德利克——一个恶魔。
第六章 梦魇再起
电影的拍摄不算顺利,演员们都很好,可是问题出在一个更加普遍而且更加难以避免的环节。
“不如我们去抢银行吧!”凯说,翻看着一本金融杂志,寻找作案地点。没人理会她,只有艾莉的眼睛暂时离开了电脑屏幕一会儿,看着这位几乎干了所有制片人工作的据说是编剧的同事,“我们五五分成。”
“我只要留下够完成这部片子的钱,剩下都给你。”凯严肃地说。
“那么估计我还要倒贴。”艾莉小声说,她是位红头发的特技效果的电影技师。——现在剧组遇到了千百年来困扰人类却无从解决的问题:贫穷!
米歇尔正在弄他的海报设计——因为学过平面设计所以被抓来当帮工。实际上他除了拍戏外还要负责敲打白菜帮子(制造被打的音效)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工作。
虽然他们在此之前酬到了一些钱,足够完成一部小制作的电影,但凯却成了这部电影完成最大的阻力——她是个拘泥于细节的完美主义者,以至于这会儿胶片已经滚到了两个小时以上,而他们甚至还没拍上一半!相对应的,镜头越多,机位也就越多,花的钱也就越多!
当然这不能怪她,你能为指望一个临时抱佛脚兼导演制片人音效特技的编剧做到什么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