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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绣坊》
作者:霜雪飘过的七月
正文
(一)
(一)
月寒被安排到了第一绣组。
才去的那天,是被阿婶领着去的。
看着阿婶的脸上,堆满了有好多内涵的笑意,月寒的心底却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自此以后,月寒这个特大的包袱,就可以甩出去了,这孩子要是做得好呢,老婆子的脸上也有些光彩。对于这一点,阿婶有绝对的信心,只要看看越王府里管家脸上的表情以及从他眼里放出来的亮光,阿婶就已经心花怒放了。这一宝终于是押对啦!不管当家的怎么坚决反对,阿婶她就是这么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地就将月寒领进了长安城里的“天下第一绣坊”里去了。
之前,月寒自己并不知道会被阿婶送到那里面去呢,还以为会象在家里那样,不用外出抛头露面的。
月寒就是这样进的“天下第一绣坊”。而且,一去就进了第一组。
通常,能够进入“天下第一绣坊”的女子,并不是一进入坊里来就能够当一名绣女的。是要先从最低等的杂役干起来呢。
绣坊的人并不怕姑娘们那原本拿绣花针的纤纤细指,会被绣坊里的各种粗活、累活,给磨砺成粗糙的手。因为,每一名新到来的绣女,都要先过了这一关。只有那些在被水泡过千遍,扫帚、拖把的把柄磨过万遍,成匹成匹的布、丝、绢、绫、络、绸、锦、缎,从她们的手上被洗过了一遍之后,仍然还能够拿捏起那枚小小的绣针的手,才能有资格,真正地拿起那枚小小的绣针来啊。
这其中,有人忍受不了那种种的苦,走人,绣坊里也并不挽留。如果没有耐心,将来怎么在长久坐着的情形下,专心地绣花呢?这正是磨练一个人耐性的最好的方法了,也是经过时间的最好证明的经验。
不过,别以为拿起了绣针,就可以想绣什么东西,就绣什么东西,想怎么绣,就可以怎么绣的。而是得先绣一些诸如边、角、带之类的很普通的配件,甚至是一些根本无法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又或者,被安排去绣几个字,那就是在每一块材料的左下角,永远地绣上“天下第一绣坊”这么六个字,然后在字的外围绣上一转花边。这些若做得好了,坊里自然会将这名绣女提拨起来,去绣一些普通点的绣品。因而,别小看了那些边、角之类的东西,是给每个绣女一个公平的起跑线,通过绣这些东西,充分展示绣女的手艺,以及她个人的审美观,还有决定未来去向的一种挑选手段。再说,总要有人去做这些小事的吧。
一旦可以去绣哪怕只是普通的绣品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经正式成为了本绣坊里的一名绣女了。
这里可是长安城里的“天下第一绣坊”啊。
有多少会做绣活儿的女孩子都梦寐以求进去呢。可以一直做到不想做了为止。每月还有五到十两不等的月俸。如果还想有更高的收入,那就要成为一名高级绣女了。而长安城里的其他任何一家绣坊都不会给出这么高的月俸来的哦。
在坊里,有的绣女专门绣统一画好了样子的绣品,这一类只是刚刚被晋升为正式绣女的姑娘们所绣的东西,体现不出绣女的创意来。被固定了的图案,自然只能使用被固定的色彩的线去绣,而料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呢。
还有的绣女,就可以自己挑选料子了(只要有足够的信心不会将材料绣坏了),然后上了绷架,想怎么绣,就怎么绣,想绣什么,就绣什么了,没有人会来干涉的。
绣好绣品以后上交,只要不被退回来,就算成功了。如若不小心给绣坏了,那是要被扣银子的,而并不是拆了重新来过那么简单的事。
多半,坊里会把这被绣坏的绣品就给了这名绣女。要是连着三次绣坏了料子,那么,这名绣女就只有退回到那些绣固定花样的绣女群中去了。这可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所有的绣品,无论是固定了图样的,还是绣女们自由发挥绣出来的绣品,绣女们自己是不会知道去向的。原来,不仅“天下第一绣坊”有自己的铺子可以销售,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直接进了大户人家去,又或是进了京城百官的府里去了。
有钱有势的那些个夫人太太小姐们,隔三岔五地就会带着丫鬟佣人的,上“天下第一绣坊”来,随意地看看,随意地挑挑,到走的时候,自然也就不会空手而回了。也有指定了绣品,让“天下第一绣坊”给做成成品,再送过去;又或者是指定了绣女,带回府上去,做上三五日的绣活儿,当然也就有绣女从此被人家留下了不再回到绣坊去,那都是不一定的了。
在“天下第一绣坊”的铺子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绣品,都是能够卖出好价钱来的。每天,有四面八方进京来的各种各样的人,总会有人会到“天下第一绣坊”里来,但凡是进了“天下第一绣坊”的人,就很少有人会空手而回的,或多或少,都要带走那么一两件绣品的,哪怕只是一方手帕呢。到了下一次,就会有人是专门为买那样好的绣品而进“天下第一绣坊”来了……
(二)
(二)
初进绣坊,月寒不认识任何人。
跟在管事的后面,被婶拉着,低垂了眼和眉,不看任何的人或地方。红着脸,想是感觉到了有好多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的吧。
她知道大家在看的是什么,原是她那满头黄色的发。跟一屋子黑发的人比起来,月寒是个异类。长安的街头,也有从西域来的满头黄发的人,但那些人天生那样不足为奇,可月寒她是这黄土高原上,喝着渭水长大的人啊,也长了一头黄色的发,让人看了就是觉得怪怪的。
挺了一下腰,背就直了,月寒竟感到了一些凉意,从天空中降了下来,这是进入冬天以来非常难得的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啊。下意识的,月寒就打了个噤。脚步不觉慢了下来,婶一下子没拉住了月寒,转回头来,用她那刚才还在笑着的美丽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月寒一眼,她以为月寒这时候想不去了呢。
刚好抬起头来的月寒,看见阿婶剜过来的眼神,刚才可是红到了脖子的脸“刷”地就白了,瞬间,就听见有人在低声说道:
“天啊,这孩子是不是病了,脸怎么会那么白呢?”
月寒寻着声音望去,院里,连廊下都坐了太多的绣女,这时大多数都停下了手里的绣活儿在看着她呢。还没等她看清楚刚才说话的人,就已被婶给拖进了一个房间里去了。虽然婶的嘴里在说着什么,月寒就没去听。
就在月寒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好看见了月寒苍白的脸,便于瞬间怔在了原地。转眼,月寒已隐入了那间屋里去了。那个人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手下的人在一旁轻轻地唤了一声:
“爷。”
恍过来的他应道:
“走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又穿过了不知几重的院落,最后,走出了大门,向停留在坊门口街边已经多时的马车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是坊里的管家,此时,忙冲着在车旁的一干人喊道:
“掀门帘!爷上车了,我们走。”
语言简练。但无论是小厮,还是赶车的,他们都明白孔大管家的哪一句话是冲着谁说的。很显然,这是一群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家人,管家说完这句话时,看也不用看,自己的人已快步走到了停在马车后面的一匹高头大马面前了。早有手下的人将蹬子安放在了马的身侧,管家踩着上了马背,拉起了缰绳。只听车里的爷说了一声:
“走吧。”
车就向前走去了,后面跟着的是骑着马的管家,还有一辆辆运货的马车,车上,放了成箱的绣品。足足有五辆大车,每辆大车上有四只大箱子,除了赶车的,还有一个彪形大汉。
这一大队的人马,正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车上运送的是今上在几个月前,钦点了“天下第一绣坊”献上去的东西。从接到圣旨的那一日起,天下第一绣坊的绣女们就兢兢业业地绣了起来。坊里将最好的绣女和作品都挑了出来,把绣品按可作成的成品进行分类,再按照宫里开具的清单,一一落实了数额,今日,正是交货的日子。
进宫前,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三)
(三)
那一队人马竟去了整整一日,当长安城里的家家户户都掌灯的时候,才见他们折返回来。大车上已空了。也就是说,所有的绣品,都被宫里收下了。
才到门前,早有那管事的吩咐了让厨房备饭去了。管家伺候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穿过重重已没有了绣女、织女和穿梭往来的空虚的院落,走进了深深的内院。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的小厮旺儿可能因为冷,竟将灯笼都掉在了地上,正惶恐着会被坊主和管家责骂,却听坊主轻声说道:
“要是饿了你就先去吃东西吧,吃了早点睡,不用过来管我了。”
这是跟了他多年的小厮,本来挺伶俐的,今日大概真是因为饥寒交迫才这样的吧。这孩子闻言忙打起了精神,好好提他的灯笼。
待坊主和管家进了内院的大屋,那小厮旺儿才将灯笼收起来,又忙抢进屋里去,接过了坊主刚刚解下的披风挂了起来,然后忙着去厨房打热水回来给坊主洗脸。见管家在拨弄着碳火,好让火旺些。本来屋里已够温暖了,只是他们才从外面天寒地冻地回来,所以觉得身上的寒意更甚呢。小厮旺儿忙又打了盆水来:
“大管家,您就在这儿洗还是回屋里去洗?”
坊主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他,然后对管家说道:
“在这儿洗了吧,一起吃饭,省得他们要弄两份了。”
管家本来想等坊主更了衣要吃饭的时候,才回自己屋去洗脸吃饭的,闻言只好应道:
“是,爷。”
遂接过旺儿的水自去洗脸。那边旺儿又伺候了坊主更衣,又忙出去后院厨房告诉他们管家和坊主一道吃了。他自己随便抹了把脸,又赶紧回了大屋伺候主子吃饭呢。
厨房接了传话,下人们早就手脚麻利地将饭菜都端进了大屋。天冷,还特地送了一壶好酒进来。
管家为坊主倒了酒,他自己并不喝。坊主早已经饿得不行了,他知管家肯定也饿了,于是,夹了些菜在管家的碗里:
“快吃吧,今儿可饿坏了呢。”
边说边转头示意旺儿也坐下来一起吃饭,自己带头吃了起来。
“啊,好吃!”
旺儿忙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坐在了下首。
管家见坊主那么高兴,心里不免也轻松了许多。是啊,宫里没有留难,坊主才会有如此的好心情。于是,也说道:
“今天的菜,味道确实不错。”
坊主喝了一杯酒,接口道:
“告诉厨房,今儿当值的每人赏一两银子。”
管家待要起身去叫人,坊主忙说:
“坐下,吃了再去办。”
管家复又坐回,却见旺儿已转身去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大厨领着几个手下的匆匆地来到了门外。管家看见,一使眼色,那些人就齐声说道:
“小的们谢爷赏了。”
坊主在喉咙里“喔”了一声,管家一挥手:
“下去吧。不许赌钱!”
他深知这些人的德行,是以特别交代了一下。
“是。”
大厨应道。
听他们去得远了,坊主这才说道:
“今日,宫里把货全部都留下了,皇上还赏了十万两银子呢。”
“十万两?”
“各处打点支应的,已经去了不少,除去这批货的本钱,没剩下多少银子了。虽是这样,这一回也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