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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的姜逸猛的抬起头,茫然的看了看在座三个人,忽然回头,远远的的小明正推车往厨房角落边走,他拿起手边的餐巾,微微擦了下嘴角,仓促地说:“对不起,妈妈汪阿姨,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桌子人都被他说的发愣,姜鸿雁看着儿子匆匆离开,眼里泛起青光,喃喃说:“洗手间在另一个方向。”
几乎用撞的推开厨房大门,一屋子满是穿白制服带白高帽的人,姜逸顶着送菜人流左躲右闪,问了个组长,才知道小明去库房了。
阴森的库房正好在冷冻库旁边,和前面热火朝天的情形相比,阴森了很多。走过一排排货架,小明正在最里面整理刀具,一排排餐刀可真不含糊,尖头的,平头的,大把的,小把的,一应俱全,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姜逸咽了口口水,慢慢走过去:“小明,你用空吗,我跟你好好谈谈。刚才……”
擦,小明抽出一把小手臂长的刀,拿起油布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我在上班。”
“行,我就站在这里说,你听就行了。”姜逸挪了挪脚后跟:“你……能不能把这个放下来,挺吓人的。”
小明看看手里凶器,转身放下,又拿起另一个头尖刃利的剔骨刀。
姜逸颇为无奈的吸了口气:“小明,今天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子,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事情总是一步步变化的,我和雨音,你也知道,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只能说是小时候的好朋友多一点,我在心里更多的只是把他当作妹妹,我妈他也是误会。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
“什么处理,你要和汪小姐分手?”小明回头吃惊的说:“为什么?”
这下轮到姜逸傻眼了,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我们不是在一起,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小明急的直搓手。
姜逸胆战得瞄着他手里的剔骨刀:“昨天晚上,我们那么好的,还发生……还聊的那么愉快。”关系二字因为对方虎起的脸陡然缩到喉咙里去。
“那只是偶然,男人之间发生走火的事情也很正常,算不了什么。”小明背过脸去,猫腰着身子看下排的酒具。身子顿时矮小了一大截。
“你在撒谎吧,你根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姜逸声音提到八度:“你不是随便的人,你明明是有些喜欢我的,我知道,不然你不会在我昏倒时一直拉着我的手,笑着给我削苹果,还和我一起照顾小孩。”
“你是董事长的儿子,我当然要和你相处愉快了。”小明叹了口气,说:“实话实说吧,开始我是应酬你,后来觉得你人不错,就和你交个朋友拉,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居然……哎呀,我心里是烦的要命,问题你是那种身份,我又不方便拒绝你,所以就那样了,不过念你是好人,我奉劝你几句。”
“什么?”姜逸听的一愣一愣。
“汪小姐人不错,按刚才情形看,你们两家是世交吧,撇开婚约不说,两家总有业务来往,你这么一意孤行破坏了两家的关系,不但汪家翻脸,董事长也一定不会同意,而且汪小姐知书答理讨人喜欢,你用什么理由拒绝他,我吗,我拜托你,无论如何不要把我拖下水,你有背景没关系,我还要在这里讨生活的。”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单纯的人。”
“单纯,你以为我们几岁了,十六七岁,还是二十出头,我们都已经出社会了,有些东西不是蒙起眼睛就能当他不存在的。你和汪小姐很般配,结婚是皆大欢喜的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皆大欢喜,那这里面,我的心情,还有你的感受都不重要了吗?”
“你和汪小姐青梅竹马,应该不会处的难受吧,结婚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事情。有时候融洽相处比爱情更重要。至于我,当然更没有关系,我们根本没有那么熟吧,如果姜先生您舍不得我,大可以保持这种关系,不过我不能白干,希望你以后能在工作上多关照我一点就行……”
姜逸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没有防备的小明顿时被打了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到架子上,哗啦啦,一排尖刀剧烈抖动,发出好大一阵声响。小明慢慢站起来,粗粗用袖子抹了把嘴角。看他左颊高高肿起的样子,姜逸立刻就后悔了:“对不起。可是……你说的太过分了。”
“实话总是不好听的。”小明摇摇头:“不知道能不能算工伤。”
说罢他头也不回走出库房,姜逸想拦他却又如何挪不动自己的脚。
13
一大早,姜鸿雁就吩咐助理把一天所有的安排推掉,端坐在写字台前翻看员工资料,华小明的'档案里薄的可怜,17岁职高毕业,没有升学直接进了山庄厨房,从最小的分菜工做起,9年多了,任劳任怨,没请过几次病假,年年加班记录里都有他的名字,几任主管组长,对他的评价都不错,为人热情开朗,人缘好,干活扎实肯吃苦,底子还是很忠厚的。
合上档案夹,打开电子银行,又是月底,那笔小小的汇款又如约而至。姜鸿雁啪嗒关掉显示器,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门外响起敲门声,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华小明轻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z
“很久不见,坐。”姜鸿雁风淡云轻的说,又指指面前的椅子。
小明微微鞠躬行了个礼,坦然坐了下来。双手搭在大腿两侧,身体稍稍后靠椅背,动作中流露着不卑不亢。
“我们也有五六年没有见了吧,说来也真巧,这次收购的饭店正好是你工作的地方,这边的人事我都不熟悉,如果不是那天在餐厅看见你,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姜鸿雁微笑着说:“你这孩子也真见外,我和你父亲也是老同学,要是你来找我,我就能尽早给你安排个好位子,何必在厨房做呢,又累工资又少。”
“我在厨房能学到很多东西,就不用麻烦董事长挂心了。”y
“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懂事理。”姜鸿雁感叹了一阵,换了个轻松的坐姿,斜靠在沙发上,问:“多年不见,你父亲好吗?”
小明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轻声说:“五年前,他就去世了。”
“是吗?就是那个时候,他的病……叫什么的?”b
“胰腺癌,第一次化疗没有效果,病情没控制住,才两个月他就去了。”双手紧紧握拳,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怜你啊。”姜鸿雁叹了口气:“汇款我一直都收到的,你的收入不多,去年才升到一千六吧,每个月都给我汇这些,剩下来的三四百块钱怎么过生活。何必这么辛苦。我也不缺这些钱,你以后就不要这么见外,自己存下一点,将来找个女朋友安顿下来,华新在地下也好放心。”
“几万块钱在您眼里是不算什么,可我答应过爸爸,董事长能在他病危时候借给我们这十万块,我们万分感谢,只要有能力,我一定要还上的。”
“真是难得你还记得这些。”姜鸿雁笑着说道:“不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小逸的病快好了,虽然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可现在他生活的很好,事业上也很顺利,我不希望再有什么事情干扰他。”
她转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里是我们在北京的一处连锁饭店,规模比上海的还要大些,我想让你调过去做二厨,那边机会多,各方面条件都比这里好,你有没有兴趣?老实说,你在这边干的不错,我也挺舍不得你的,但是为了你的前途……你考虑一下吧。”
小明接过推荐书,快速扫了一眼,站起来:“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姜鸿雁挑了挑眉。g
“那么我先离开了,厨房有很多事情要做。”
回到厨房三点多,正是一天里最忙的时间,小明破天荒在没有病歪的情况下请了事假,想到他连加了三天夜班,经理同意了。
小明在外边跑到很晚,回到家已经是万户灯火。就像在外边旅行了十来天,回到小别之后的家,倍感亲切,华小明打开门一看,连声喊糟糕,临出门北窗没有关,前两天又是风又是雨,靠窗的一床席子毛巾毯经历两晚风吹雨打,摸上去湿漉漉的,根本不能睡。小明愣了两三秒钟,开始往大橱里找东西铺床。爸爸以前做仓库保管员时候留下一件大衣,正好派上用场,虽然没有晒过太阳潮潮的泛冷,可有胜于无。再翻翻里面还有些毛衣之类的,通通抖发出来铺在棕棚上,忽然一张老照片掉了出来,这是一张撕掉一半的全家福,画面上,爸爸抱着还是小孩子的他,稍显瘦弱的脸上展露着酸涩的笑容。
小明睡到床上,尽量把身体缩进棉大衣,手里握着照片,周身弥漫的樟脑丸味和霉湿气,还有一两丝爸爸活着时候的烟味。就着月光,小明描摹照片上爸爸的笑颜,轻轻说:
“爸,我回来了……”
……
爸爸拎着两麻袋衣服杂物挤进门,看了看简陋杂乱的房间,笑着说:“小明,你看看,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喜不喜欢。”
小明从门框边探出脑袋来,吸溜下鼻子说:“爸,这里好脏啊。”
“整理一下就干净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来做大扫除,把所有的霉味晦气所有坏的东西统统扫出去,好不好?”
“好!”小明认真点头。
……
咚咚咚,门板敲的震天雷一样,即使耳朵不方便的小明也听清楚,打开门一看,吴宇戴着墨镜,穿着大红色的花衬衫,两手叉腰,大刺刺的站在门口,流氓一样的打扮引得隔壁邻居在防盗门后面探头探脑。
“宝贝,你怎么这么久才给我电话,想死我了。”一伸手他就色色的捏小明的脸,只听见防盗门后面纷纷倒抽口气,
小明边把他拉进屋,一边暗暗在心里叹气,不知道明天他们会传成什么样呢,反正也不住下去了,随他们去了。
“喂,你在干什么呢?”吴宇一进屋就看见满屋子水桶,抹布。
“把所有的霉味晦气所有坏的东西统统扫出去啊。”小明戴上一个纸帽子笑了笑,把鸡毛掸子塞他手里。自己抱起毯子,吊到走廊外面的铅丝上,用铁衣架用力拍。
“喂。你该不会打电话,让本大少爷来打扫卫生吧。”吴宇抱怨归抱怨,还是低头研究起这个鸡毛掸子:“喂,这个怎么用?”
他试了往墙上掸,呼,白粉墙吹起一层白花,呛的他咳嗽。华小明乐了,赶紧请这位资产阶级米虫出屋,三下两下把天花板理个干净,拿抹布擦好桌子椅子床柜子,动作神速的让吴宇目瞪口呆。
趁主人到楼道口公用自来水笼头那打了桶水,吴宇溜在屋子里好奇的翻看桌上的东西。一个小皮箱,里面的东西陈旧的吓人,十几前的《小说阅刊》,都可以进博物馆了。一本硬面笔记本,满页满页的剪报,发黄的照片上,高中,大学,成年,同一张脸从稚嫩走向成熟。
“你让让。”
小明回来了,把水桶放下,走过来撩起床单,打了个手势,吴宇还没明白过来,只见哗啦一声,他把两整桶水倒在地上,蔓延开来,吴宇被“洪水”赶到桌子上,只见小明拿起拖把使劲来回,一个角落的都放过,水泥地被拖的像明镜似的,湿漉漉的锃亮。
打开南窗北窗,流通的空气带着阳光的微香洋溢在这个小小的房子中,小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相框,把昨天那张老照片装好,放进皮箱里。
“那,擦把脸吧,看你满头的汗。”吴宇从架子上拿了块毛巾,看他那么有精神的样子,不禁奇怪的说:“你到底找我来干什么,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