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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甩在身后!
但是身后的追兵似乎也知道步影惊人的速度。他此刻显然正在拼命催马狂奔,想率先横切过来堵住我的去路。
我心下悔极,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发现追兵已到身后?我猛地扭转马头,从马鞍上俯下身子,在剧烈的震动中紧紧地贴到马身上,仿佛已同它合成一体。步影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危急处境,越发加快速度狂奔起来。它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已经绷紧,口鼻中喷吐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似乎在作奔向自由的最后冲刺……
扬起马鞭果决一抽,步影更亢奋而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凌乱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心跳声……我贴着马背侧过头来,透过飘拂的马鬃查看后面的追马,意外地发现他和我的距离已渐渐拉大……
身后的追兵已不能截住我!“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步影,就要逃脱了!”我狂喜地叫起来,止不住的泪水却飞溅在空气里。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突然看见前方横埂一道黑暗的长影,像一张巨大的嘴等待吞噬猎物。而步影正在我长鞭的驱使下没命般朝着这道黑影飞驰而去——
那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已无法停下:“不——”……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嗖地划破长空,猛然从步影的左眼穿透过去,箭头立刻从它右眼穿出。一阵鲜血飞溅,步影剧烈摇晃起来,痛苦地放慢了脚步,拼命地挣扎着想维持身体的平衡。我大惊失色,用力猛拉缰绳,想让它抬起头来。
但是已经无济于事。它跌跌撞撞地只走了几步便跪下了身子。我的身体猛地被它掀下了地。它最后地仰天嘶鸣,那叫声不忍卒听,随后猛地一歪,马身倒覆,牢牢地压住了我的身体。
我完全无法接受这已经发生的事实——抬眼看去,悬崖就在我身前两步处狞笑着张着大口。若不是这支箭,我肯定已坠落悬崖……但是此刻步影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它的双眼被利箭穿透,它这般惨烈地……死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翻身下马,快步奔来……等他奔到身前,我才看清,手执弓箭之人,不是耶律楚还有谁?
他从不穿白色衣服,所以我方才不敢确定追兵是他。但今日他显然是来不及穿上外袍,因此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并且已经湿透。甚至寝衣的带子都没有系好,裸露着肌肉硬结的胸口。
“真该让你掉进悬崖摔死!”他气喘吁吁,穷凶极恶地说道,蹲下身子,丢开了弓箭,探身用力把步影从我身上挪开。
我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满眼都是刚才的那一箭……我躺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靠近我,粗暴地说道:“你受伤了吗?哪里疼吗?”我把头转向地面,拼命忍住想号啕大哭的冲动。
“不要动!”他喝令我,一边用手指探察我的双腿,捏过我的膝盖,又摸着我的头。“起来,你的骨头没有摔断!”说罢把胳膊插到我背下,把我扶了起来。
我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在他手臂的支撑下好半天才站住。我一站稳,他立刻放开了手,冷冰冰地在旁边站着,像一座冰冷的石像。
月光照耀着步影的尸体,把鲜血的颜色也染成惨白。我使尽力气控制住不听使唤的身体向它投去,踉跄着扑倒在它身上……它的身体还是温热的,甚至微微发抖……但是,它再也无法奔驰,再也无法听我所有的秘密……我难以置信地用双手抚摸着它的鬃毛,眼中噙满了痛苦而愤怒的泪花,回头向耶律楚嘶声喊道:“你杀了它!是你杀了它!”
他暴怒起来,咆哮道:“如果还有其他阻止你摔死的办法,难道我不会用吗?当我向你举起弓时,难道我不知道自己极可能射死你或重伤你?箭离开弓绳时,难道我不希望把它追回来?自从在临潢为你所伤,我的手射箭的准头已经大不如前……”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这匹马死了并不重要,但是……”
“但是这不是步影的错。”我抢过他的话,痛苦地争辩说。
“是的,”他的声音低落下来,眼神愤怒而忧伤:“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宠爱一个心里只装着另一个男人的女子。我不该把步影送给你,让你骑着它逃跑,还送了它的命。看着你宁愿淹死在长河里也要逃离我,看到你宁愿摔下悬崖也要回到他身边去,我希望从来没有在临潢遇上你……”
他突然握紧了拳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回头望着悬崖,心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既然是这样,大汗,你放了我罢!你放我回去看青一眼罢!我永远都会感念大汗的恩德。”我突然朝他扑过去,跪倒在他脚边,“大汗你什么都有,国家、权力、军队、女人……可是青,他已经家破人亡……”
“休想,除非我死了!”他气得身体微微发抖,一把将我拉起来,双手钳住我的胳膊,“你选择成为我女人的那一天起就应该对我忠贞,可是你却毫不珍惜。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不但是个不顾死活的女人,还有一副铁石心肠!”
他的声音在空气里震动,使我的双耳也疼痛起来。我泪流满面:“可是你留下我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是个卑贱的汉女,是个逃奴,还是曾失了贞的……我只不过是一副要死的躯壳……”
他脸上的痛楚无法形容,突然放开了手,让我软软的身体瘫坐在地上。再说话时,他的语气已经毫无温度:“你认为我还会再傻得再来宠爱你吗?我要把你带回去,是为了让整个天福宫里的人都看看,逃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第四十九章 失欢(中2)
“逃跑就是这样的下场!”突然想起了去临潢的路上契丹野兽们的话。那样血腥残忍的画面在我眼前不断重现。
耶律楚朝我俯下身来,我却仍以为是临潢的契丹兵,吓得紧闭双眼,下意识朝后退去。
他眯起眼,嘴角泻下一抹凛冽的冷笑:“现在一面是悬崖,一面是我。你还是宁可选择退到悬崖下摔死也不选择我么?”
我终于哭出声来。
他一把拉起我,拖着我来到绝影身边,托着我的腰轻轻一举已经把我放到马背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坚硬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的背,一只手拉动缰绳,另一只胳膊横过我胸前,牢牢箍着我,双腿一夹,绝影已向着天福的方向奔去。
他的手和身体一贯温暖无比,曾在许多个寒冷的夜晚给我带来暖意。然而今天他的身体贴着我却是彻骨的寒冷,横在胸前的手臂也像铁棍一样冷。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只有我的泪,一颗又一颗滴落在他手臂上……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又见到了长河。河水仍旧哗哗流淌,卷起堆堆的白色泡沫。而我就像那最脆弱的一个泡沫,即将在微露的曙光中破裂,消逝……
越走越近,我发现,河中早已搭起浮桥,而河两岸,也都密密地立着宫内外的侍卫,黑沉沉的兵器连成一片。想不到因我之逃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心中恐慌,情不自禁抓紧了他横在我胸前的手臂……
两边已有侍卫上前,捧着貂皮长袍奉给耶律楚。他接过来,把长袍兜头包在我身上。侍卫忙另外取过一件披风。他才自己穿了。
回到宫里时天已大亮。耶律楚没有去议政帐,而是扯着我的手直接来到了军帐。两边侍从卷起军帐门帘,内外立刻连成一片。见他面色不虞,四下里的宫人全都鸦雀无声,退得远远的。我裹着他的长袍,站在军帐里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他打算怎样惩罚我。
“西门守卫何在?”耶律楚一坐上主位,立即冷声喝道。
旁边黄总管忙上前回话:“早已都拿下了,只等大汗回来处置!”须臾十数名兵士已被带到,全都跪在军帐前,反绑着双手。我见第一个便是昨日在宫门外拦住我的侍卫,他额头上还有一道我留下的鞭痕。
耶律楚冷冷道:“你等是怎么守的宫门?连一个女人也拦不住?”
那第一个侍卫却并不回话,只默默垂了首。旁边数人却害怕起来,连连辩解道:“……见是大汗的宠妃,才不敢拦的……”
耶律楚不耐烦道:“什么宠妃,我只有一个侧妃!”
我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那些侍卫吓得磕头不止,连连求告。然而耶律楚只是面无表情地举起两根手指,在脖子这里比划了一下,淡淡道:“帐外斩首。”
我猛然吃了一惊,就要在此处将这十数人尽皆斩首么?虽然他们是我痛恨的契丹兵,但是……但是……这些人都是因为不敢伤我才让我逃脱的……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逃走的是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身上披着的长袍掉落在地上,上前质问他道。
他没有理睬我,手一扬,周围的侍卫们已上前拖起这十数人就往帐外去了。一时悲呼求饶声不绝于耳。我扭过头,不愿看那血腥的场面。
“马厩后边的宫门为何未锁?”耶律楚又问。
他还要杀人么?因为我,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我双手捂住耳朵,慢慢地蹲到了地上。等他杀完这些侍卫,就轮到我了罢,好让天福宫里的女子们都看看,逃跑是怎样的下场……
……我实在应该想到,会连累这么多人……
“妃离宫里的奴才们呢?”一声怒喝,我如遭雷掣。
“关妃离宫里的人什么事呢?你要做什么?”我不顾一切冲上去,抓住他的衣角。
他转过头来,眼里全是暴虐之气:“他们本应好好服侍你,劝导你,却让你跑出宫外去了。这当的是什么差,全都该杀……”
我明白了,他是要叫我看着,看着因为我的逃跑有多少人会死去,以此来折磨羞辱我。这样的残暴!这样的无情!
我想起了在紫蒙替我死去的真真,还有雪如。我不能总叫别人替我受过!
“大汗!”我跪倒在他脚边,泪水洒落在他的靴沿,“我后悔不该跑出去。大汗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求大汗,求求您,饶过妃离宫里众人罢。”
他一丝怜悯也没有:“现在才知道后悔么?跑出去时你就该想到了……”
我恨得牙齿咬得格格响,声音也变了:“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吗?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日情分么?”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椅子的扶手:“情分?你还配跟我谈什么情分?”
我顿时清醒过来。我已不是受他宠爱之人了。再这样同他说话,妃离宫里众人只怕死得更快……
我强忍心中的酸楚和愤恨,膝行上前,紧紧抱着他的双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辜负了大汗待我之心。我对天发誓,从今日起,只忠于大汗,只敬重大汗,只爱慕大汗。若我再有异心,再思潜逃,叫我立刻死在大汗面前……”
他漠然转回头去:“你觉得我还会需要你的敬重爱慕吗?幸好这天福宫里到处都是床,而床上都有女人……”说罢,他意欲站起身来。我还抱着他双脚,他起身一带,我被拖倒在地上。
“啊——”方才被步影压倒的半边身体疼得要命。我挣扎着要爬起来,向他伸出手去,“大汗,求求你,不要杀他们。在东丹,除了他们,我再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们死了,我也活不了……”
他迅速回身,似乎想来拉我,但手只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别开脸低沉道:“你要记住,再有这样的事,他们全都得死。若你死了,这些人也必须给你殉葬……”
他的话带走我最后一点力气——殉葬!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耶律楚大步走到帐外,黑色的披风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他威严而冷酷的声音响起:“把她带回妃离宫去。今日起,妃离宫派两班侍卫驻守,不得随意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我无颜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