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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恢复得很快。”他盯着我下身,阴冷的眼神里透出一丝难得的活气。 “为了那么个破簪子,就敢跟朕拼命,你胆子倒不小。”
我咬了牙不作声,只恨怎么没能早点听到他进门。
他伸手拈弄了一下,忽然讥道:“可惜这个物件,没你的胆子大。”
那么大的,是畜生!我心里暗骂,却只敢瞪了他不说话。他一把拧过我脸来:“说,把那东西又藏哪去了?”
我吃痛,只哼了一声。那簪子已被我搁到帷帐角上。在这么个地方,地下藏不着,也只有往天上放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他发现。
“再不说,是想让朕自己找出来,再给你插回去么?”他捏住了我,狠狠一掐。
“杀了我吧,别指望问出来……”我痛得全身打颤,抖了半天,只挤出一句来。
“你当朕真不敢杀你么?”他脸一变,松了我手,伸手自枕下把那柄细细的黄金剑抽了出来。
我心里一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我忽然腾身向他扑过去。伸手去夺那剑。却未等近身便被他轻轻拨到一边去。他下了床,一把曳起我头发向那旁边的黄金架子走过去。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举手拽住什么往下一扣,我后肩登时一阵碎骨般剧痛,低头一看,那只黄金钩子竟然从我肩上穿了过来,我怔了有十数息功夫才缓过神,痛得尖声惨叫。
他就这样钓鱼一样把我钩在半空里,好整以暇地退回到床侧边,仰头看我。我开始还挣扎,不多时就发现这样只会让那钩子越钩越紧,我咬牙放了松,那半边身子只当不是自己的。脚趾头勉强能够着地,我努力支起足来,调整自己能挂得稍微不痛一点。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在那里拼命挣扎,我这个样子,像一条垂死的鱼吧?他那是什么眼神?禽兽!我痛得额上冷汗一串串往下淌,嘴唇上亦是一阵冰凉。但我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不似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这么折磨我,你好快活么?昏君!畜生!”我不想活了。我没用,我痛得受不了了。我要激怒他,便是让他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他却只阴沉着脸,望着我的眼神十分地古怪,那种熟悉的形容又出现了。
“我是想杀了你。我一见到你就非常讨厌!”他嫌恶地说,“可是为什么我不想杀你?只有这般折磨你,我才开心。”他失神地笑。他的声音亦不像平时。如果不是现在身上痛得半死不活,我一会多看他几眼,看他给什么鬼附了身。
可是现在,我只想着把那半边已经发木的身子从钩子上拿下来。那钩子吊得太高了,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他冷冷地笑,伸手一曳,一幅床帐飘摇而下。我看见半空里闪过一道碧光,划然落地。
是那枚簪子。
被他发现了!
玉奴!我顾不得痛,扭了身子,大叫:“玉奴,快逃啊!——”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喊出这么一声来,我的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不像发自我的身体,好像几千年了就有这么一声,它一直在我脑子里回响,只不过今日,我终于把它放了出来。
玉奴,快逃啊!
我喊得嘶哑了,恨不能把心也从嗓子里喊出去。我像网中的鱼,在那钩子上挣扎,摆扭。
他眼睛都红了,提剑便往我身上划过来:“贱人!贱人!”
他气得嘴唇也哆嗦了。
“我要挖出你的心,挖出你的肝!看看是些什么东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是黑的,烂了!跟了那个贱奴走,我让你跟那贱奴走!”
他疯了。他发了狂,不成章法地舞着剑在我身上划来划去,尖锐的剑气划破了我的皮肤,我已经不知道痛了。我只看见血从我身上流下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雷殛一般,钉进我脑子里,我目瞪口呆望着他。我还清醒。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攫住了我,我张口,对着地上那玉簪,喃喃地无声地说一句:“玉奴,我找到了……”
我看见两滴轻烟从地上淡淡升起,覆在我眼睛之上,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边却有人念咒一般说道:“出来!出来!”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34
我跟了他走了出来。
他牵着我的手,转过脸来,瞅着我笑。我亦瞅着他笑。
“呆子,要把你弄出来还真不容易呢。”孟秋白还是不改那一脸的嘻皮相,他上上下下打量我:“还好,就是这赤身裸体的不大好看,回去得让你们家小奴儿给你弄身新衣裳。”
孟秋白,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难道没有看见我一身的伤,满身的血?可是,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觉得痛?我顾不得看自己的身体。夜风在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我好像在御风飞行。孟秋白,这又是你使的遁地法么?玉奴,他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家了,是不是?
他不答我,只是微笑着领我向前。
我认不得路,只跟着他走。可是他领我去的方向,不是洛阳我们的宅子,也不是他那狐狸洞。这是哪里?我们来到了一处深宅大院,富庶豪华的府第,前后数进的院落,他领了我的手,一进一进往里走,在院里有仆役打扮的人来回穿梭,忙忙碌碌,我瑟缩了一下,我记得我没穿衣服,让他们看到了可不羞死人了?可是他们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孟秋白就这样轻快地领着我穿过了几道门,到最里进那处院子。我听见有妇人的凄惨的痛呼声,还有其它人杂七杂八的说话声。
“夫人,再用力,再使一点劲就好了!”
“快,快出来了……再去拿一条热手巾来!”
…………
这是什么?我迷惘地抬头看孟秋白,“你不是要带我去见玉奴么?”
他含笑把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对我说:“去吧。你记着,玉奴说了,要你十八年后,去泰山观海石那找他。他在那里等你。勿忘,勿忘!”
他将手一推。我的身子便飘飘悠悠不受控制一般,向前进了那家的门,我看到满室的妇人,年老的,年青的,我惊惧且羞惭,我这个样子,怎么让她们得见?
可是,她们欣喜地看着我,叫道:“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我大惊,我想跑,却有人抱住了我,给我裹上了被子,还把我抱起来,在我身上连拍带哄。
“夫人,恭喜恭喜了,这孩子生得真是漂亮,一看就是聪明读书相,以后夫人可有福了。”
榻上那妇人微欠起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接着又有人惊叫:“呀,这是什么?”
我手一松,一只碧绿的簪子啪地落了下来。有人捡起起来,大声赞叹:“天哪,是一只碧玉簪!难怪夫人生得这样艰难。怀玉而生,这孩子天赋异秉,将来怕是要大富大贵啊。”
胡说八道,那是玉奴的簪子,你们还我簪子!
这时,我好像听见窗棂外,有一声缥缈的叹息,有一个影子,像轻烟一样淡去,散了。这绝不是我的错觉。
我惊惧地看自己,这才发现我的身子原来这么小,我的胳臂腿都这么短,我……我转世投胎了。孟秋白,你这个骗子!我想大叫,却叫不出声来,我悲愤地挥舞着胳膊,在襁褓里挣扎。
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咦,这孩子怎么不哭?”
有人把我递给那稳婆:“刘婆婆,你老经验足,看一看吧。”
老婆子抱过我来,胸有成竹地说,“没大碍,定是那转世时迷魂汤没喝足,打两巴掌就打醒了。”她竟然把我倒提过来,在我屁股上啪啪甩了两巴掌。
“死老太婆,我跟你前世有仇啊!打得这么狠!”我气愤地瞪她。她也被我吓了一跳。
倒提过来,她抱着我看了看,有些底气不足了:“夫人,别嫌我说话不顾忌,这孩子的眼神不大对呢,我看,还是找点黑狗血来洒一洒好些。太聪明了,别夭寿,先蒙一蒙心窍再说吧。”
我吓了一跳,她要给我洒黑狗血?那我岂不是把前尘旧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不要给她泯灭记性,我要记着,活着,去找玉奴!
我拼命地挣扎,想挤出这个身体去。可是,投胎这种事,原来进来容易,出去难。我左蹬右蹬,魂魄还是牢牢地固在这个小小的身体里,元神就是出不了窍。好在那个夫人看上去有些不忍,抱着我看了半天,说,还是等等吧,怪聪明的孩子,万一饮了狗血,再变痴呆可怎生是好?
听得我一感动,差点就想留下来当她儿子了。
可是,不行,我得赶在他们弄什么黑狗血来之前赶快走掉。我不吃不喝,不哭不笑,苦思冥想了三天,忽然想起来当日看玉奴修炼的时候,孟秋白那元珠上的精华之气,不都是从他头顶百汇|穴上进去的吗?那要出去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试试这里?我想明白了,聚精会神把元神都聚在腔内一处,使足了力气,向那百汇|穴上一冲————
老天菩萨神灵诸佛保佑,我冲出来了!
我元神脱了窍,又飘在了半空里。回头一看,好玄,他们已经掇了一碗狗血,准备往那孩子嘴边送了。可怜,我一出窍,他立马头一耷拉,眼一闭,咽了气。身后立刻是一片哭天喊地的声。我不忍听,捂着耳朵逃出了这家宅子。夫人啊,算我对不住你,反正我欠的债也够多了,这一辈子就当你欠我的,我是来讨债的。下回你求拜送子娘娘好生换一个大胖儿子回来。可别找我这样的主儿了。
35
可是我飘在半空里,茫茫然不知去路。
我该去哪里?怎么去找玉奴呢?
我站在半空,俯瞰大地,我不确定这神州方圆几万里,到底哪里才是我的依身之处。我只好扯了嗓子大喊:“玉奴!玉奴————!”
没人应。我又喊:“孟秋白!你这个老骗子!给我出来!——”
没几声,后面就被人堵住了嘴。
我唔唔两声,反过身来抓住他死捶!
“孟秋白你这个骗子!”
他叹口气:“唉,幸好我没走远,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安分!你想把天上地下神灵都喊醒啊?枉我费心费力地买通了无常,打通了阴阳关窍,还浪费了碧霞元君一张符,才把你送到这等好人家去。巴巴地跑出来做什么?你果真是个没福享的!”
“废话少说,你快带我去见玉奴!”
他被我拽住了不放手,气得吹胡子瞪眼,摇摇头说:“我怕也是前辈子欠你们的!跟我来吧!”
我们又回到了洛阳老宅里去。事实上,我觉得除了这里,也没别处好去。
孟秋白把我带到门口,往里一指,说:“喏,他在里面,你进去,自己跟他说吧,你们两个牵来扯去的,自己不嫌累,我跑这大半夜可是累了,我要去睡一会儿,你不要来扰我啊!”说罢,大摇大摆地往隔壁去了。
我心里暗喜,他还真是识趣。
我急急地冲进了屋,想大喊玉奴,忽然灵机一动,“他现在会在干什么呢?他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回来了,也变了魂魄,跟他一般样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还是吓一吓他?”
我拿不准主意,歇了歇气,在窗棂上往里透着看。傻玉奴,我终于看着他的模样了!他在,他不是在梦里那个影子了。可是,他怎么跟我一样失魂落魄的?他在那屋里转来转去,拿起床上的枕,放在脸旁偎一偎,拾起窗前落的扇,也俯首看了,轻轻摇一摇。他在怀念我?他以为我去投胎做人了,要十八年以后才能再见,所以才这样丢了魂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