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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说——”豪爽男子一脸抱怨:“谁叫你把我踢下床,也不想想你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谁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你三天三夜,居然一清醒就忘恩负义,早知这样还不如学学这位天朝的皇帝,趁你醉死的时候——”
“宗熙!”
一声断喝拉开拳脚相加的序幕,拳影风声里透出隐约的话音。
喂喂,你急什么呀,我又没说瞎话……
闭嘴……
嘿嘿,我说你后来怎么不喝酒了呢,原来……
闭嘴……
说说有什么打紧,又不是你被……
找死……
恼羞成怒了?不就是上了个当,有什么的,脸皮也恁薄了吧你,我又没说咱们……
砰——
喝,你来真的,那我也不让了……
谁要你让……
醉酒。
原来是醉了,在我痛心疾首疯狂找他的时候,直醉了三天三夜。
记忆里他并没有真正醉过,包括当年那次也只是他以为的。所以我没想到他醉了,是,他那天喝的酒是很多,可是只要他不想,总有办法清醒。
难道,因为这个人在,所以他放心地醉了,三天三夜啊,就那么放心?
愈危险愈冷静,越愤怒越无声。
很久以前就知道,快意恩仇只是表象,骨子里的骄傲和冷漠让他永远不会主动亲近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子,包括我,不知道南越宗熙算不算个例外?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的心里有一个例外,那肯定不是我。
也许我可以做第二个,就从例外开始。
因为是冬天,他辛苦从溧州赶回的时候还来得及看一眼妻子僵冷的面容。失血而死加上在外面冻得时间过长,她的容颜变得很可怕,虽已尽量修饰还是和当初的美丽娇艳相差极大。
久经沙场的他虽已看惯了死亡,面对这样的反差,也不禁大恸。
抱着早生了十几天,身体赢弱的儿子,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茫然失措的表情。
我轻轻扶住他的肩:“对不起,荐清,我没能照顾好她。”
18
愈危险愈冷静,越愤怒越无声。
很久以前就知道,快意恩仇只是表象,骨子里的骄傲和冷漠让他永远不会主动亲近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子,包括我,不知道南越宗熙算不算个例外?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的心里有一个例外,那肯定不是我。
但是我可不可以做第二个?就从例外开始。
因为是冬天,他辛苦从傈州赶回的时候还来得及看一眼妻子僵冷的面容。失血而死加上冻得时间过长,她的容颜变得很可怕,虽已尽量修饰还是和当初的美丽娇艳相差极大。
久经沙场的他虽已看惯了死亡,面对这样的反差,也不禁大恸。
抱着早生了十几天,身体赢弱嗷嗷待哺的婴儿,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茫然失措的表情。
“盖棺——”
象每一次仪式一样,司礼官员话音未落,周围的人便开始痛哭,白色的衣袖举起一片,抹拭并遮挡不见泪痕的眼。
厚重的棺木封存了莲惨淡的面容和僵冷的躯体。
千岁,千岁,哈,别说她没活到二十岁,恐怕过不了几天,人们就会彻底忘记她,只除了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和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抗争、看着她一点点燃尽生命而无动于衷的我。
“对不起,荐清,我没能照顾好她。”
作为丈夫,清,你能记得她多久呢?
我轻轻拥住他的肩,没有说话,厚厚的银甲下,他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还有那提惯了枪、拿惯了剑的手,才出生的婴儿在他的手里显得那么小,那么柔弱,连哭声都细细的,游丝一样。
“你长途跋涉,先去换件衣服,梳洗一下吧。”
最少此刻他伤心了,尽管这份伤心让我不屑。
我把孩子抱过来递给奶妈,硬拉着木然的他离开哭泣的人群,丫鬟递上热水和白布麻衣,我挥退了她们,亲自为他卸下盔甲。
“不是说一切正常吗?”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其实之前就不太好,怕你担心,所以……”
“你该早告诉我的!”
从震惊中醒来,他很快恢复了刚硬犀利,推开我的手,一把抓过麻衣披上,我不禁怀念起他方才茫然失措任我摆布的光景。
“是啊,我该早告诉你,可是谁能想到,她就这样……”
我哽声长叹,眼泪流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很惊讶,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水滴忘了擦。
一双厚实的大手握住我的手,上面未褪的马缰磨痕,显示着长途跋涉的辛劳:“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他的声音似乎沙哑得更加厉害,没等我回答便拉开门,不知太过疲惫,还是震于外头北风吹紧满目缟素的怆然,他明显踉跄了一下,然后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他的伤心竟如此重么?我的不屑悄然远离,却生出些许的不是滋味。我不信他爱她,试问两个不交心的人如何相爱?但是这样的伤心何解?难道这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没有爱的两人成了夫妻也会产生深刻的感情?
“准备两件厚棉衣,还有酒。”
三更,当我走进灵堂,就看到他对着炭火怔怔出神,明烛把刀刻般的侧脸投在墙上,每一个线条都异常清晰,我情不自禁把手指放在上面,细细拂过他饱满的额头、起伏的眉型、挺直的鼻梁以及嘴唇的弧度、下巴的线条……
呼——风灌入,他的脸庞倏地从墙上移开,我不禁轻呼一声。
“靖王爷。”他站起身面对我,烛光在身后晃动,倏忽明灭,把伟岸的身形拉近又拉远。
“我记得叫他们送棉衣来的……”看着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白麻布棉衣和他微敞的衣领,我叹道:“灵堂的门不能关,这么冷的天儿,你这样怎么行?”
展开棉衣为他披上,他没有拒绝,只是深沉地看着我,以一种奇异的神色,似乎刚刚认识,似乎从未见过。
“怎么?”我问,如此靠近,不知他是否听出我声音的颤抖,还有砰砰如擂鼓的心跳。
“这些天都是你在守夜?”他接替我的手拢住衣襟,退开少许。象是陈述一样的问话显示这段时间他已了解过全部情形,并且深信不疑。
“还能陪她多久呢……”我没有说下去,而是拉出怀中的酒,倒出一杯,一扬脖喝干。舌尖还没来及品出味道,热辣的感觉就在胸腹蔓延,好酒!
干得不错,鸣翠丫头,如果不是那么贪心地妄想替代死去的主子,倒是个可用之材,可惜,可惜啊。
我轻叹,转眼看到他诧异的神色,稍加解释:“这个时候的确不该喝,可是必须靠它才能御寒和提神,否则怕真顶不住。”
“嗯,”他理解地点头,眼神又暖了些:“你回去吧,今天有我。”
终于从“王爷”变成了“你”,我摇头:“没事,白天也抓空儿休息过一会儿,倒是你这些天都没怎么睡过吧,肯定累坏了。”
“战场上比这累的情况多不胜举。”
他撩袍坐下,往炭盆里放了两张纸钱。居高临下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湿的,紧紧地束在头顶,发稍滴水,落在火盆里嗤地一声响。
不知他散开发会有怎样的风情?情不自禁伸出手,又硬生生收回,绮念如藤蔓,疯狂滋长,我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总是这样喝酒吗?”他抬头,眼神里些许的讶然。
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小人,似乎不应该有大口喝酒的豪气干云。
“好久没这么喝了。”我苦笑,再倒一杯,让清凉的酒水映着烛光晃动:“拟把疏狂图一醉,可惜现在的局势,我这样的位置,怎么敢?”
刑部和吏部历来是朝中最有权力的部门,类似于兵家必争之地,他们的掌权者太子和宁王却一个江河日下一个自甘远离。留下二桃三士,权力的争夺向来你死我活。
这个时候怎敢放纵,怎能放纵?
“毕竟我不象太子有那样强大邻国作后盾,不象大皇兄那样有几朝元老的亲戚世族作支撑,也没有四皇兄的绝世才华和高雅风度,更不可能像三皇兄一样拥有父皇毫无保留、毫无原则的爱。”
轻轻“哦”了一声,他低头,慢慢往炭盆里加入纸钱。倏明倏暗的火光在他脸上交织,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是这样,稍微涉及敏感话题便远离。
是我太心急了吗?或者方才的感动并不足以让他对我改观。
还要说吗,朝中之事?我相信他的心里明镜一般,早看穿了日渐明朗表象下的复杂凶险。
澜看似潜在谷底被父皇和所有权臣忽视,但我了解他温文尔雅下的偏执和疯狂,决不肯甘心退让的;因过于自信而犯了冒进大忌的大皇兄境况虽不如前,但他恢复得极为迅速,皇长子的身份依然争得最多的拥戴;古井一般深沉古琴一样悠远的四皇兄,是任何人都无法琢磨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个举动是什么,妄想支配或揣度他的人往往死得很惨;唯有天朝最美丽的皇子、父皇最钟爱的儿子真正的沉寂了,彻底从皇宫消失的他几乎足不出户,但是谁敢忽视帝王的最爱呢?
我是个奇兵吧,在所有朝臣甚至父皇的眼里,长于草莽的民间皇子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踩着点儿,从人微言轻到举足轻重,似乎尽揽好处,这些仅仅靠运气吗?
莲那样愚蠢的女人都不信,谁还会相信?
世间事往往所得多所失也多,当别人倒霉你却占尽了好处,怎能不令人憎恨、忌惮和仇视?
所以,尽管我的权位并非最重,口碑并非最差,行事并非最绝,却依然招致最多的敌意甚至暗算。
“傈州湿热,气候无常,还习惯吗?”我在他对面坐下,也慢慢往炭盆里加入纸钱。
“还好。”
“那边战事如何了?”
“尚在控制。”
“粮草军用还需补给么?”
“暂时不必。”
……
我叹气,从未见过如此难以讨好的人,有时候他什么都不在乎,可有的时候,他的心细密得插不进一根针。所以即使和我结为姻亲,即使父亲叔父都成了我的幕僚,即使领受了我的特别关照,依然能够安然立于圈外,中流砥柱一般无法撼动。
清啊清,你就那么不愿和我亲近?明明和澜那样伪君子也能相谈甚欢,更让宁王放下了高傲和冰冷,为何就那样排斥我?
可是——他越是这样偏偏越是让我思之又思,想之又想,辗转反侧,竟不能一刻相忘。
他是夏天去的傈州,在莲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
傈州地处西南,临近扈赤和乌塔国边界,虽然偏壤却山清水秀,农林牧渔俱可为生,也因此有众多民族在那里杂居,过着虽不富饶却平和的日子。
起因是一场百年罕见的暴雨引发山洪,朝廷的救援晚了些,民众便开始骚乱,带头的是一个叫徐安的暴民。
原本这样的阵仗是用不着大将军亲自出马的,但父皇当时头痛病发,最怕听“兵、乱”二字,派他前去也是求他能速速平乱。谁也没有想到这场仗打了快半年还没有结果。
也是许久之后我才知父皇的密旨随着大军同时来到傈州,目标却变为乌塔。
乌塔国当初曾秘密为滕王叛军提供钱粮军力,滕王败后,他们能撇得干净也是天朝当时无力讨伐。
也许父皇认为现在正是良机。但是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父皇这一决定瞒住了所有的皇子和大臣。在我们看来只是随着乌塔的无理介入,傈州之乱演变为两国争端。
莲的死大概只能算是这场战争中的一个小小变故,几天之后——我想不会超过五天——清就要返回傈州。也就是说,我只有五天的时间,这次再抓不到他,恐怕永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