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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帝江山-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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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东帝江山》1…18



第一章 

“几位卿家到底有何要事?”我稍稍提高了声音,那几个老家伙突然跪倒,山呼万岁,口称恕罪。 

这几人选在深夜秘密觐见,却支支吾吾,词不达意,十句话倒有九句提起先帝,哼,倚老卖老,不知又要罗嗦什么? 

“此刻并非朝堂,众卿就不必如此拘礼恕!?

几人谢恩,却还是长跪不起,我屏退侍从,走下龙椅,亲自将当先的范承文扶起来,温言道:“朕以为诸位大人必定有非同寻常之事,老师你来讲。” 

范承文把花白的胡子一甩,似乎横了横心,大声道:“臣恳请陛下将叶荐清赐死。” 

大殿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扑扑”几声,殿内的蜡烛灭了一半,霎时一片死寂。 

良久,我拍了拍手,福公公进来重新点上,我冲他点点头:“把几天前东昌进贡的那件礼品拿来。”福公公领旨退了下去。 

我微笑道:“老师刚才的话朕没有听清,可否再讲一次?” 

范承文“扑通”一声跪倒,“臣恳请陛下将叶荐清赐死。”然后一个响头磕下去,额头立时红肿一片。 

我不置可否,“你们几位呢?” 

那几人也跪倒磕头,齐声附议。 

福公公走进来,把明黄绸缎包裹的盒子递上。我打开,把缀满名贵绿宝石的剑鞘拿出来把玩,宝石在烛光下发出碧绿的幽光,渗着丝丝寒气。 

我微笑,“福公公,你看此物配‘秋水’如何?” 

福公公躬身道:“‘秋水’名剑,合该此物才能匹配。” 

“剑如秋水,人如珠玉,此物虽好,奈何煞气太重,配不上‘秋水’的主人。” 我沉吟片刻,抚掌大笑:“有了。”抬手摘下头上紫金冠,将正中央的夜明珠取下,“把这个嵌在剑鞘上,明日之前弄好。” 

福公公领命而去;我打了个哈欠,“天色已晚,众卿若无事就告退吧。” 

有两人僵着身子叩拜后退了下去,下面还剩下三人,太傅范承文、司空张岱和宗正卿徐士炜。 

我沉声道:“太傅,你年迈体虚,日后就不必上朝了。” 

范承文跪伏于地,声俱泪下:“老臣此心可表天日,陛下英明睿智,就不肯听老臣一言吗?” 

“你的话我听见了,朕倒要问你,荐清身犯何罪?”我坐下来,端起茶盏。 

范承文叩首,开始口沫横飞,“其罪一,通敌叛国。两年前我朝与南越大战,叶荐清作为辅国大将军非但不出战,还长居南越。其罪二,欺君罔上。陛下圣旨宣其觐见,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有时甚至……” 

“好了,说重点。”我摆了摆手。 

范承文咬了咬牙,“其罪三,与江湖草莽多有往来,意图不轨。其罪四,依仗功劳,藐视同僚。其罪五,傲慢无理,行事乖张。其罪六,与南越宗熙关系暧昧,有损我天朝声望,这还在其次,最主要倘若二人勾结……” 

我“啪”的一声合上茶盏,悠然道:“范太傅,其实你只要说‘功高镇主’四个字就行了。” 

范承文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司空张岱叩首:“陛下英明,可知军中将其奉为神灵,军士们只知有叶荐清而不知陛下?四方邻国国君见了他也要俯首,皆畏之,敬之,心服口服。倘若他心怀二志,振臂一呼,恐怕——” 

“恐怕把朕这个皇帝拉下马是吗?”我微微一笑:“朕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那三人咚咚叩头,又把万世基业,先帝教诲端出来。 

我看了看窗外,皓月当空,清风阵阵,如此良辰美景竟这样虚耗过去,当真气闷。 

我不耐烦地把茶杯一顿,“成就万世基业就要杀功臣吗?荐清的功劳谁人可比?没有他浴血奋战,你们怎能腆着脸身居高位,安享富贵荣华?你们说他功高镇主,狂傲不羁,好,朕贬了他,如今他只挂了一个大将军的虚名,既无兵权,也不过问朝政,终日里就是和朋友吟诗舞剑,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半天没有说话的宗正卿徐士炜忽道:“陛下喂虎豹以草食,他岂能无怨?” 

“好啊,”我攥紧龙椅扶手,笑道:“封不得,赏不得,宠不得,更贬不得,那就只有杀掉是不是?” 

“陛下明鉴。” 

“来人。”我高声道:“把这三个陷害忠良的乱臣贼子拉下去杖责50,削职为民,永不录用。”几个侍卫跑进来拉住那三人向外拖去。 

“陛下——”范承文以头抢地,额头鲜血淋漓而下:“臣死不足惜,恳请陛下拿出当年整顿朝纲的决心,为我天朝永绝后患!” 

张岱高呼:“陛下可以罔顾我等一片忠心,却不能不遵先帝遗诏。” 

“等等,你们先退下。”我冲侍卫们摆摆手,一步一步缓缓走近那三人:“什么遗诏,朕怎么不知?” 

张岱只是叩头,抖得说不出话来,徐士炜叩首:“那诏书乃微臣草拟,上书‘一旦国泰民安,必杀叶荐清’,先帝临去时曾亲手交于陛下,陛下怎会不知?” 

“原来是那个,朕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俯身把徐士炜扶起来,“爱卿怎不早说?” 

“陛下恕罪。” 

“爱卿何罪之有?”我笑道,扶起张岱,“张爱卿,刚才那两人可知遗诏之事?” 

“不——不知。” 

我又把范承文搀扶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血,“宣太医——” 

范承文老泪纵横,“不碍事,只要陛下早作决断,莫要因一己私情误了国事。” 

我点头,“朕出言相试,委屈爱卿了。三位爱卿果然忠心为国,朕深感欣慰。唉,不瞒三位爱卿,此事朕早有思量,只是第一没有可靠的人,第二——”我皱着眉来回踱步,“叶荐清聪明绝顶,武功盖世,倘若失手,恐反被其害,此事须仔细思量,从长计议。三位爱卿回去切莫走漏风声。” 

那几人大喜,“吾主圣明,请陛下放心,臣等决不向任何人透漏半句。” 

我赞许地点头。 

他们走后我叫福公公即刻出宫,秘密找来刑部尚书杨衍之。我把写了5个名字的白绢交给他,微笑不语。 

杨衍之看了看地上和我衣袖上的血迹,愤慨异常:“这几人竟敢胁迫陛下,罪不容诛,臣必连夜抓捕归案。” 

我叹气:“这几人都是朝中重臣,仓促定罪,恐怕有人不服,你仔细查一查,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过错。记住他们身份不同,不要用刑。” 

“陛下仁慈,臣必会让几位大人毫发无伤。” 

我微笑点头:“他们势力不小,门生众多,倘若胡言乱语——” 

“陛下放心,臣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大放厥词。” 

“好,去吧。” 

夜深了,我换上便装,孤身出宫。 

月明如昼,朴素清雅的将军府一片寂静。卧房里空空如也,我径自来到书房。 

“清。”我叹息着从后面抱住伏案看书的人,他低低笑了两声,“气息急而不稳,心跳快而无序,什么事能把你气成这样?” 

陛下喂虎豹以草食,他岂能无怨? 

我绑住了他翱翔的翼,绊住了他驰骋的腿,让傲视天下的他蜗居于此,终日碌碌。 

“清,你怨我吗?” 

他把我拉进怀里,“怎么了?” 

“只是有些累了。”我用手指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旷世之才,惊世之能,绝世姿容,我的清,为何你要如此耀眼,即使在这暗室之中也丝毫不减光芒,让我怎能不目为之炫,神为之迷,心为之折?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早朝了,既然这么累干嘛还要过来?” 

“我想你。别动,这样就好。”我闭上眼舒展开身体半坐半躺地靠在他怀里,倾听他沉稳的心跳。 

十年前第一次相见我的心就脱离了这颗胸膛,牢牢缚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胸怀太过宽广,眼界太过高远,而性情又太过刚直,永远看不见痴痴追随的目光,永远停下下攀登绝顶的脚步。我不得不用尽办法绑住他,拌住他,才能让他真心看我一眼。 

“知道吗,最早认识你的时候,我只想能和你策马江湖,快意恩仇,哪怕做一个小跟班。” 

他笑了,“我英明睿智的陛下,原来志向如此远大。” 

“真的,清,我没骗你。” 

“好,我知道,”他散开我的头发,“快点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嗯。”我闭上眼,他不信,但是那是真的。 


我自幼离宫,随一代奇侠箫长天入深山学艺。直到十五岁那年,听闻皇帝最宠爱的“影妃”去世,师傅才告知我的身份,叫师兄送我回宫。 

陷于悲痛中的父皇已然忘记还有我这样一个儿子,只是敷衍地封了一个“靖王”就不再召见。就这样,我懵懂地回到繁华的京城,就像当初离宫一样的不明所以。 

我隐藏了武功,尽力学习宫廷礼仪,默默忍受兄长们的奚落嘲弄和漠视,渐渐赢得谦和仁孝的名声。 

多年后的今天,经历过太多惊心动魄之后,我仍然认为那几个月是我最艰难的日子,从什么也不懂到什么都能看透,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两次命悬一线,让我领悟到皇家没有兄弟情谊,一次历时半月的牢狱之灾,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伴君如伴虎。 

虽然不知是何人陷害,却让我明白处于漩涡中心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于是找机会向二皇兄示好,明确站在太子一方,为他效力。 

我有五位皇兄。 

大皇兄齐锋沉稳严肃,他的母妃本是父皇原配,却因东昌公主介入,未能入住中宫,父皇有愧,对他们母子一向宽厚,在很多老臣眼里,作为长子的大皇兄,比之嫡出的二皇兄更加名正言顺。

二皇兄齐澜为皇后所出,机敏果敢,位居东宫,背后还有强大的东昌国作后盾,占据天时地利,这也是我投靠他的原因。 

四皇兄齐湛和五皇兄齐涟是双生子,却各走一径,一个文才出众,聪颖过人,一个武艺超群,智勇双全,两人联手,就等着鹬蚌相争,从中牟利,实力也不容小觑。 

三皇兄齐劭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是“影妃”之子,他的美丽、他的才情、他的孤傲,以及父皇毫无原则的宠爱,让他像月亮一样高不可攀。他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可以不用对父皇跪拜,只要他的要求,父皇没有不同意的,这些特权足以引得群臣争相攀附。 

至高的位置只能有一人坐,皇子个个出众,皇帝却不能很好地控制,必然演变成兄弟相残,这是迟早的事,人人都已看透,却谁也无力改变。 

深深厌恶宫廷的虚伪和尔虞我诈,我曾萌生继续回去隐居的念头,却因一件事彻底改变。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约了几个王宫贵胄的子弟到郊外踏青,玩得累了,大家在湮水之畔席地而坐,烤肉赛诗,不亦乐乎,我也从中探听到不少消息。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马蹄声从南面传来,我们好奇观望,只见白马银袍瞬间飞驰而至,只一人一骑,气势却似千军万马,奔腾如虎。 

行至水边,骏马长嘶一声停下。马上少年淡淡扫了我们一眼,径自下马,随手解下大氅,蹲在水边洗了把脸,金黄的阳光照在他凝着水珠的脸上,那一瞬间我产生了片刻的眩晕。 

我以为见惯了三皇兄的绝世姿容,此生再不会对任何人惊艳了,却险些为一个风尘满面的少年不能自持。 

闭眼定了定神,身侧的静谧和偶尔细微的抽气声让我知道不是做梦。 

洗过脸,他站起身,拍了拍骏马的脖子。白马从鼻子里喷了两口气,趴卧在他身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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