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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搭在竹篱上,正想推栏而入的人儿不由得停下脚步,唇边泛着一丝微笑倾听着这首竹支词。天真浪漫的语调,听在他耳中比什么靡靡之音都要来得动听悦耳,郁积在心中的烦闷也跟着一扫而净,出现万里晴空。
来这儿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他悄悄地走入庄内以简单的竹子与稻草搭建的凉亭,站在入口笑看着专心上课中的孩子们。
约莫十数名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围坐在凉亭中心,个个都一心不乱地看着正当中一名十八岁的娉婷少女。少女有着与众不同的外貌,温暖阳光照射下的一头银发刺目得闪烁着白金色的光芒,因为专心教导而微蹙起的柳眉底下,是一双无法直视阳光非常脆弱的红眼,犹如红色宝石的瞳眸中心呈现透明的水泽,这个缺陷让少女在白天几近全盲,只有夜晚温和的光线才能视物。即便有这样的缺陷,依然无损少女纤细的容貌呈现的温柔气质,也许老天爷为了弥补她,而特意赐给她纯净高雅的低柔嗓音,每当她开口说话就给人如沐春风的舒服感受。
只有听过她轻唱的人,才会知道她那魅惑感性的声音,竟也能摇“声”一变,变成性感、动人的催眠魔音。
现在那声音以神圣教导的口吻,轻轻地说:“大家都记住这词儿了吗?接着我要演奏一遍,大家也要默记好曲调,这样唱起来就不会忘记了。”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拉长语尾说。
少女赞许地微笑着,双手扶在木琴边上,试弹了两下,调整好琴弦的音律,低头从那双白皙透明的纤纤小手下,弹奏出铮铮音符,起初沉重缓慢的音调渐入快板,急切浓稠的紧凑节奏中,又演化出如同盛开繁花的华丽桥段,音音相叩,环环相接,直教听者入迷、激昂,随着这浪漫多情的节奏心醉。
在孩子们的屏息以待声中,一曲奏毕。
他忍不住鼓掌,惊动凉亭中的每张小脸,但他开心地无法去在意,一迳笑着说︰“小音,你的琴艺又更上层楼了。再这样下去,当初教你弹琴的我,恐怕都要封琴退隐,将这世上第一琴手的宝座拱手让给你了。”
少女惊愕的脸化为喜色,花瓣般的红唇绽放笑意。“四……四郎哥!”
“好久不见,小音。”
三步并两步,曹四郎横过孩子们的包围,将自己投入少女展开的双臂中,还给她一个强力温柔的拥抱。
※ ※ ※
趁着孩子们自己练习的空档,他们回到草屋──少女的家中叙旧。
“怎么回事?也不说一声就跑来,一点也不像四郎哥的为人。该不会是遇上什么讨厌的事了吧?”云紫音以惊人的灵敏度在屋子里走动,忙着为四郎倒茶、准备茶点。若不是熟知的人,绝对看不出来,其实她此刻根本看不到五指内外的任何东西。
“嗯,也不是非常大不了的事,就是有些气闷烦躁,想来这儿听你说说话,也顺便散心。我就晓得只要一见到小音,就算有天大的烦恼也会烟消云散。”坐在屋中仅有的两张木椅的其中一张上,四郎接过她递来的茶杯,笑着说。
紫音歪了歪头,“能让四郎哥觉得烦闷的事,怎么会是小事呢?如果能帮上四郎哥的忙,不管多小的事;四郎哥都可以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碰上了个死缠烂打的家伙,不管我怎么拒绝他,就是不肯死心想要帮我赎身。还想绑架我,结果大郎、二郎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左一句不许我一个人出门,右一句要我随时都要注意四周的人,不管我走到那里都有大郎他们在,弄得我成天精神紧绷,像个犯人。”四郎大大地叹口气。“偏偏我也晓得哥哥们是为了我好,也不能发他们脾气呀。”
“那当然,大郎哥、二郎哥与三郎哥都把四郎哥当成手掌心的宝,谁要威胁到四郎哥的安全,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很清楚那三名彪形大汉,如何疼爱他们的弟弟,紫音不需靠想像力,就知道四郎轻描淡写的抱怨,比起实际上的状况一定还要轻上百倍。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娇柔脆弱,我承认没练武前,我自己身体既不好、天天看大夫,连下床也不能,所以造成三个哥哥婆婆妈妈的溺爱习性,但我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就算真有人想对我不利,我自己也可以应付吧?为什么我得像个犯人,处处被跟监。”
紫音浅浅一笑。“理由,四郎哥最清楚不是吗?因为你舍不得让担心你的人伤心,所以不管三个哥哥们如何限制你的行动,四郎哥还是会照做。”
说得没错。其实今天他虽然偷溜到小音这儿,但还是不忘记留下一只交代去向的信,免得三个哥哥找不到他,陷入一片恐慌。
“知我者,小音也。抱歉,跑来向你吐苦水。”
紫音摇摇头。“不,我能体会四郎哥此刻的心情而已。说到让人担心,我才是老前辈,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常常受人照顾、让人担心,无时不刻都像大家的包袱……若没有四郎哥和师父……没有“影蝶门”上下大家伙儿照顾,我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说什么傻话,小音怎么会是我们的包袱。”四郎断然地握住她的手。“你这样的想法,才真教人伤心。我把小音当成比妹妹还亲的人,谁会把“妹妹”当成包袱看呢?”
“但我自己的亲生父母还不都因为我的不争气,而丢下我不要了。”紫音苦笑着,一双红宝石的眼中泛着泪光。“就算这样,我也感谢他们,毕竟他们没有在一出生时,看到我反常的模样就把我当成怪物杀了。”
这句话让四郎不能反驳,即使是亲生的父母,一见到刚生出的宝宝有着一双奇异的红眼,浑身雪白,就连毛发也都是银白色时,叫他们不惊慌都很难吧?可是紫音的父母努力熬过最初的惊慌,打算亲手抚养她长大,无奈小紫音浑身上下都是病痛,从襁褓时代就三、五天找大夫,吃药就像喝奶,好不容易拉她到五岁,她的父母已经穷得再也撑不下去,只好把她丢在某个大夫的药房门口。
连亲生父母都遗弃了,素昧平生的大夫就更没有理由抚养她,小紫音被赶离了药房,在街头徘徊流浪了三天后,被“影蝶门”的伙伴发现,带回了“影蝶门”。
“要不是四郎哥的医术高明,饿了三天的我,早就回天乏术。不只如此,还吃掉那么多昂贵的药材,一直让我心中过意不去,像我这种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的药罐子……活着也是添人麻烦。”说着说着,一滴滴泪水就像断线珍珠掉下来。
“你真的知道我想说什么吗?四郎哥。”一边抹着眼角的泪。她抬起脸问道。
四郎慌张地举手投降。“我懂、我懂了,我说错话了,小音。你别哭呀。”
“怎么不知道,你呀,谁能敌过你这颗脑袋喔!”四郎自己平常就被人封为赛诸葛,但是面对异于常人聪慧的云紫音,也只能臣服。
“像我这种专给人添麻烦的包袱,都厚颜无耻地接受大家善意、苟活着。四郎哥对“影蝶门”所有人,不,对于所有爱着四郎哥的人们来说,你的安全太重要了,就算忍受一时不便,也还是要请你千万小心。”停止泪水攻势的小音,甜美地笑道。
“唉,我还以为能获得小音的同情呢。”
“我很同情四郎哥呀!但是我也赞成大郎哥他们的想法。你有时候太不注意身边的人物了,本来东晓楼里就是人来人往混杂的地方,被四郎哥的名气吸引而来的狂蜂浪蝶,就算有一、两个危险份子也不奇怪。”
“哼。说到这个我就有气,把我们伶人当成什么了,我可不是买卖用的,卖艺归卖艺,但要我卖身是绝不可能。我可没兴趣当某个家伙的禁脔,做人家的附属品。我就算身处红楼也有我的尊严,真想给那些嚣张的家伙一些教训。”
“那,把这工作交给我吧!影蝶门的“白蝴蝶”,随时都愿意为了四郎哥效命。凡是威胁到四郎哥安全的人,也是我白蝴蝶的敌人。”
“话虽如此,但那家伙又罪不至死。平常你这“制裁者”已经够忙了,我不想让你太过操劳,你别忘了保重自己身子要紧。”
紫音嘻嘻地笑出声,四郎哥就是四郎哥,虽然嘴巴上说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但是热爱生命的他,也不愿糟蹋别人的生命。如果四郎哥真想对付那人,只要叫大郎哥他们出面吓唬一下,一定可以摆平,但是他却选择不那么做,始终坚持自己和平处事的原则、也许就是这样柔软的身段、和善的心灵,才会让所有接近四郎哥的人,都忍不住爱他吧。
“四郎哥你千万不能发生任何意外喔。”
“傻瓜。我会有什么意外。”摸摸她的发,四郎哥溺爱地抱着她说︰“别谈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我宁可听你吹笛。”
“那有什么问题。你想听,我就整夜吹笛给你听。”
“小音真好。”
对明白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过着平凡人所谓的幸福日子的紫音而言,这一刻她真的认为自己非常的幸福。
十天后,曹四郎失踪的消息传到了云紫音的耳中。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只紫音,大半个京城的人也都听说了这个离奇的事件。曹四郎的失踪并不是在深夜,也不是在鲜少人声的黎明前,而是平康里最热闹、华灯初上的时分。那天东晓楼里为了一睹传闻中京城第一美声男伶风采,照旧挤满各方前来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齐聚在大厅,等待着曹四郎现身打招呼。
他们没有失望,一袭白袍淡妆的丽人翩然现身,笑容可掬地在东晓楼的花台上,献唱一曲清平调,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气氛达到最高潮,一曲唱罢大伙儿就鼓噪着要听下一首,但是丽人还没开口,全场的蜡烛灯台却于瞬间全灭。
弄不清楚状况的众人还以为这是新的戏法,期待能欣赏到另一个高潮的戏码,谁知道等到灯重新点亮,原本站在花台上的人都不见,凭空消失了。
这措手不及的意外,让东晓楼陷入一片混乱,后来就算关上大门,每间房、每层楼,逐步搜察,连地板都翻了开来,也依然找不到丽人影踪,几个时辰后全京城都知道了名伶曹四郎失踪的消息。东晓楼前也聚集了好奇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家都在门前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是戏子沽名求誉、哗众取宠的新花样。
有人说曹四郎中途倒嗓,趁乱跑掉了。
有人说他被吃醋的情郎给暗杀,已经死了,那天大家看到的是个幽灵。
各式各样不负责任的猜臆漫天乱舞。然而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因为当事人已经失踪了,除非找到曹四郎的去向,否则这将成为京城中永远的疑案。
“这就是唯一的线索?”
紫音低头看着桌上一只写着大大的“九”的字条,中心处还因为被刀子穿过而留下一个破洞。
“当四郎消失后,这张字条就以小刀插在花台的边上。”大郎凝重地说。
“所以……四郎哥是被这个叫什么“九”的人给偷走了?”紫音语气微微颤抖,怒火在胸中发酵。
“独孤“九”,近两年来在京城不断犯案,多起知名的窃盗案都是出自他的手,而且这人在偷走东西后,都会留下这样的一张字条,让人家知道东西是他偷走的。”二郎双手抱胸地靠在窗边,同样也是一脸怒气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