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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是盛大官人下场,拉着他就往棋盘走,安抢先一步先占了个位,道:“来,棋痴,三千两也就我与你玩玩,你先手还是我先手?”
棋痴知道盛大官人的三脚猫棋艺,本来以为可以趁他在美人面前逞能时候捞他一票,不想坐上来的是个小女孩。但心想小小孩子能有什么本事,也便释然,坐在安对面,盛大官人在桌边先让任意坐下,才坐到任意对面,笑道:“小妹妹不用害怕,输了算我出钱,赢了归你,这棋痴家财万贯,你务要一夜全刮了过来才好。”安也笑道:“我师从名师已有两年,今日是第一日与生人下棋,就只怕盛大官人的家产要少了一半。这样吧,今天限下三盘,否则把大官人的钱财全输了去,我心里不安。”
棋痴在旁边叫道:“废话少说,我这儿是一万两,也不用三局,一局定胜负,我压一万两,另加南城的药铺,老盛,我知道你馋涎我那个铺子有段日子,今日若输了,归你,若我赢了,你肯不肯交出你在趵突泉边的别居?”这座别居有泉水灌入,是全城数一数二的宝地,棋痴这一开价,盛大官人心里掂量又掂量,不知道该不该赌这一局。这时已经有其他赌客围过来观看。棋痴得意的捋着小山羊胡子,道:“算了,大官人与这两位姑娘萍水相逢,要你下那盅大赌注确有点难度。我也不为难于你。三千两就三千两,算我给大官人面子,陪你的小朋友玩玩。”
盛大官人被他当众调笑,拉不下脸来,哼道:“老痴,你敢把店后药场也压上的话,我与你赌。”他已经做好千金换得美人笑的准备。棋痴大笑与他拍掌为誓,执黑先走一子。安拈白子跟上一招,这才道:“好了,俗话说落子无悔,这个赌注就那么定了。这下该我与盛大官人说话了。”
盛大官人见她边说边下,漫不经心,心忧自己的风水宝宅,忍不住道:“你先说了条件再下,不要分心。”安不管他,依然边说边落子如飞:“我前面与你说过,我只是来筹点子盘缠,这一大片药店我可扛不走,盛(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ωар。1⑥κxs。cn(1⑹κ。Сom。文。學網)
大官人估个价把银子给我了最好,你得到你要的,我得到我要的,皆大欢喜。”棋痴“嘿”了一声,道:“天鹅没打到,先想着怎么煮,吃你一个子。”盛大官人急了,对安道:“你专心下棋,这药店我折十万两银子给你。”棋痴一听冷笑道:“欺负小孩啊,我就是店里的药就值个十万两,你翻个倍还差不多。”安转头认真地对着盛大官人道:“那就十五万两吧,反正我一时也找不到买主,一定也会把药店贱卖的。你叫人备好银票吧。”
任意在旁边淡淡地对盛大官人道:“亏不了你。”盛大官人一听,笑道:“既然是这位姑娘发话,盛某即使把花园子蚀出去又有何妨,你们停手,棋痴,你我各自差人回家拿屋契去,等屋契拿来再下手不迟。虽说大家都知道盛某是说一不二的人,可我对你老儿总是有点不大相信。”棋痴已连吃了安三子,心里颇已有底,便弹指叫家人过来吩咐。安乐得退出先吃一些赌场送上来的精细小点。
赌局闹的这么大,连赌场后台老板都被请了来,任意一看就知道这人有点功夫。旁边桌的赌徒们也放弃了自己的赌局,撮着凳子全围坐到这边棋桌旁。直等到两方家人都把屋契拿来验过,安才对盛大官人道:“盛大官人的十五万两银票可有准备好?”
盛大官人摸出一叠道:“放心,一厘不少。”安这才坐上自己的位置,招呼棋痴道:“我们继续。”棋痴一笑,下了一子,问道:“小姑娘师从何人啊?”安也不撒谎:“老先生知道有个叫千子万劫手的王洛阳吗?”棋痴笑道:“姑娘不会那么巧就是他的徒弟吧?要真是他的徒弟,老夫我倒要打点起精神了,呵呵。”安知道他不会相信,也闲闲笑道:“王洛阳想我拜他做师傅,但我不肯,最后只好放弃那念头,乖乖送上门来教我,到上个月起,他倒过来要拜我做师傅,我也不肯,我要那么老的徒弟干什么?老先生小心了,我吃你几个小尾巴子儿。”一子既出,棋痴一角江山顿时尽失,这才知道厉害,想到祖宗传下来的药铺,冷汗立刻一颗颗从额角冒出。
安瞟他一眼,又看盛大官人一眼,笑道:“这下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先几手是我让你的,给你吃点甜头,否则你哪里会这么容易把屋契乖乖拿来的。你一个下棋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去年棋界最大新闻就是王洛阳被一小姑娘击败,退隐盘丝谷的事儿,我就是那个小姑娘。你后面的棋小心走好了。”听得盛大官人大笑道:“好,一晚就替我赚得五万两银子,小妹妹等会儿我请你到我别园里喝酒吃果子去。”安笑道:“这个自然要叨扰的。”两人一答一唱,好似棋局已经结束。
棋痴全身汗透,盯着棋盘看了半饷,推盘而起,道:“我输了,不必再下。”闭目而坐,面如死灰。
安取过盛大官人手里的银票,当下就要走,被盛大官人拉住:“说好的,去我处喝口酒,我家厨子也算是济南府数一数二的,不去吃一下他的手艺,你以后会后悔。”安看看任意,任意道:“去吧,盛情难却。”安不知道任意为什么肯答应,见她既然说了,只得跟去。出了门,任意才轻轻对安道:“你不觉得这人的气势有点象你们睿王爷吗?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指挥若定。”安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但既然任意喜欢,就顺她一回,反正有好吃好喝。
盛家特意叫了辆装饰的文采辉煌的马车来,安与任意坐进去,掀帘见盛大官人骑马随在旁边,安忍不住笑道:“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趵突泉。”任意一听,横了她一眼。外面盛大官人哈哈大笑道:“小妹妹聪慧异常,真非凡人。”安毫不客气地道:“这话你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说完轻声对任意道:“奇怪,这盛大官人的下人轻功好得出奇,你听出来没有?有两个这样的人。”任意点点头:“比我差点,但在江湖上应该已经是有名头的人物了,这种人也甘心做人家奴?想不通。”安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看这两人刚才没跟在赌场里面,门口才出现的。不过这么点功夫,想要对付我们还差一点。”
盛家的别园也难怪棋痴馋涎,即使是夜里看来,也是美丽得很。任意说:“进入山东以后,如此有树有水,草木萋迷的地方还不多见。倒是有点象我以前去过的苏杭人家。”盛大官人听了高兴,把两人往一造在湖心的八角亭子里让。进得亭子,只觉非常清凉,安环视左右,见有大块冰块安放在四角,幽然吐着凉凉的白雾,安不由赞了句:“好会享受。”亭子外檐密密挂了无数气死风灯,照得亭内如白日一般,但又不觉刺目,人在亭中感觉非常舒服。
安一坐下就道:“如此花有清香月有影的夜晚,不适合吃浓重肥腻的鲁菜。”盛大官人忙应了声:“有,我叫厨子做淮扬菜。”安笑道:“不用大张旗鼓,来几个清淡下酒菜就好,不过淮杨细点多多益善。”早有家人听了下去吩咐。又有女子抱琵琶上来,安一见道:“盛大官人好生客气,不过这弹琴唱曲儿的,最好远远的隔着水,合着花香,幽幽传来的才有味道。”连任意都听了笑她:“偏你多那么些讲究。”安笑而不语。
才上两个菜,便有一家人上来禀报:“棋痴领着外城黄员外来,说一定要与这位姑娘下盘棋才肯走。”盛大官人正享受着美人美食,没心情理他们,挥手道:“叫他们明天再来。”安在一旁笑道:“你们只管喝酒聊天,我与那位黄员外下一盘,人家专程上门,拒绝了总不大好。”盛大官人无奈,只得让他们进来。
进来的黄员外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自己夹着块莹莹有光的棋盘,后面一书僮捧着棋子,看上去似都是宝贝。黄员外一见安就道:“姑娘,幸会幸会。老夫想请姑娘解一局珍珑,这局残棋是老夫祖上传下来的,流传了几百年都无人能解,老夫原曾派人寻找国手王洛阳,想请他破此迷局,但王先生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听闻姑娘与王先生颇有渊源,想老夫终于找对了人,今日无论如何都请赐教。”一边说,一边在旁边新摆出来的桌子上落子如飞,摆出个残局。
安听王洛阳说起过珍珑,但对围棋没特别爱好,所以也不想去破什么残局,但既然人已经被她叫进来,少不得打点精神去对付了。见黄员外摆好黑白子,她忍不住问:“老先生你不会摆错吧?”黄员外一听,气得白胡子直飞,“这局棋我自小下到大,天天都要摆出来参详一番,即使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姑娘你尽可以放心。”安心想,这才叫棋痴。拈了块松子玫瑰香糕,看向那局棋。
这局棋很奇怪,咋一眼看,似乎是白子占尽优势,但深入一想,就会明白,其实白子已陷入黑子的掌控,直犹如老大黄牛被人牵住了鼻子,即使幼童也可以拉着它呼东喝西的。心里这么一想,手就不知不觉地拈起一粒白子,可又觉得投哪里都是黑子的圈套,心里不忿,干脆逐个空洞地考虑。黄员外见安一出手就是拿的白子,就说了声:“嗯,有门。”但见安举着白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只是比划而不落,又愁上眉头,道:“是啊,我钻研了一辈子的棋局,人家怎么能那么快就解开了呢?”安一听,忙里偷闲抬眼白了他一眼,道:“你当然不能,你能落一个子想到后面的十步吗?三步都有危险。”抢白完就自顾自地继续挥着她那白子。黄员外一想自己还真只能想到三步,不由泄气。
安独自在黑白阵中纵横驰骋,混不觉时交三更,盛大官人巴不得佳人多留一些时候,也很不以为意,黄员外和棋痴两个也是对着珍珑神魂颠倒,惟有任意枯坐憋闷,忍不住提醒道:“安,明天还要赶路,我们早点回去歇着。”安却抬头茫然地看她一眼,道:“这招下去要吃掉我大把白子,这怎么行,反对。”然后继续闷头思考。任意见她着魔似的,真是千古难遇可以欺负的时候,拿起冰上的汗巾子往她头上一覆,寻她开心道:“吃就吃掉,吃亏是福呢。”安被她冰毛巾一激,“哗”一声跳了起来,道:“你杀人啊,不如拿你的雪蛛出来,把我冻成冰块。”任意笑道:“你再不肯回去睡觉,以为我就做不出来?大不了明早再替你解开。”安不理她,脑子却因这一打岔而清醒好多,把刚才以为肯定吃亏的那步走法又拿回来想一下,却发现其中另有洞天。不由大叫一声“成了”,把白子一掷回盒,拍拍手对任意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客栈了。”
黄员外忙一步抢出拦在路口,哀求道:“小姑娘,这局棋耗了我一生心血,你既然知道了,还请千万赐教,否则老夫死都不瞑目。这儿济南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为着这局棋痴迷,连老婆孩子都没有,今日万望姑娘大发慈悲,把这局棋走给老夫看。你要什么条件,老夫都可以给你,这是屋契地契,这是我所有银票,还有全部的珠宝玉器,只要你说一声,全是你的。老夫不比盛官人差啊。你千万留步。”边说边就跪了下去。安看着不忍,白胡子白发的,怎么可以让他给自己下跪,忙挽起他,不声不响走回棋盘前,执白子走下一子,然后自己又下一黑子,把白子收掉大片,顿时黑白形势明朗,白子似无回天之力。可安又稳稳地下了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