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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叔摇头道:“师姐性格太刚,牛拉不回,她要知道点女孩子家的妩媚,原不会落到当初一再被男人背叛的下场。没想到她至死还不明白,还把她那一套原封不动传授与你,你要是真听她的,你那手魅惑工夫恐怕永无更上一层楼的日子。”
任意冷笑道:“师叔不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对魅惑功夫能知道多少,即使说与你听都未必学得会。”
那师叔脸上青气一闪而过,淡淡道:“谢谢师侄还来看我,夜深了,这里不是你冰清玉洁的人能呆的地方,请吧。”起身揖客。
安坐着不动,道:“不客气,这会儿恐怕谁都走不掉了。外面来了不少高手,不知道要对付谁?”
那师叔猛一拍桌子,怒道:“我一小小鸨儿哪里请得动诸多高手,你们快滚,不要连累我小本生意。”
任意慑神细听,果然岸上人已成包围之势,而且河里也有几条船靠近,显然对方出了大阵仗。风声中,似有几人功夫不下于她。心中略一思索,便扣起桌上一盘油炸花生米。那师叔一看忙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要想打我灯笼,现下生意难做,你打坏我的灯笼,叫我一船老小喝西北风去?”
安只得摸出一张银票往她桌上一拍:“拿去,买你灯笼有余。”师叔接过一看数目,大喜,一个纵身钻进底舱。任意冷笑一声,玉臂一挥,花生米如天女撒花般穿壁而过,一气便把所有灯火打灭。安知道那是要勤学苦练的真本事,忍不住叫了声“好”。
可任意并不放过她,冷冷问道:“你一早听见有人围过来,为什么一声不啃?”
安笑嘻嘻道:“我要提醒了你,就不知道你师傅是什么样的人了,我喜欢听人唠嗑胜于逃命。好了,外面现在已经不止妥当,应该有人出来喊话了。”
果然,话音刚落,外面一男声洪钟般地大喝一声:“任意妖女出来受死。”
黑暗中,安忽然见任意很妩媚地笑了起来,用声调与往日大不相同的语气柔柔地轻声道:“各位君子远道而来,小妹深感荣幸,不知君子所为何来?今日大好月色,本该把酒笑谈才是,哎。”这最后一声“哎”连小小人都听得心里一揪,安不知道外面众人感觉如何。果然外面只听有人喝“快掩上耳朵”的,有人破口大骂“无耻妖女”的,更有人开始高声诵起佛号。
任意一听,脸上变色,对安道:“你自己好自为之,今日对手点子硬得很,我恐怕对付不了。”
安冷静地到:“他们要对付你,你如果不出去,一船人跟你遭殃,但我也不舍得你出去受死,你那么美丽,又与我渊源太深,我少不得要帮你一个忙。你有没有让人一闻就昏迷或戳一针就昏的东西?我去一个一个搞倒他们。但前提是不能毒死人,杀人的事我不干。”
任意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交与安,一边依然曼声道:“这条船上有花娘若干,都是年青美貌,温柔可人,远来君子不妨上船喝上一杯,让妹妹们唱个小曲儿作伴,可好?”说完立刻低声对安道:“此药只要近人一尺撒开,吸入即倒。”
安笑道:“给我吃解药,否则我先迷晕。”
任意一笑,忙摸出一粒小丸弹入安的嘴里,安起身平平飞出舱门,即急速升空,看得任意目瞪口呆,一时忘记使她的魅惑魔音。这也停顿,立即有一船“砰”地撞上“香绣舫”。看来对方船比较大,香绣舫被撞得一阵乱晃,舱底花娘吓得一阵乱叫。任意忙操起桌旁随意放的一只琵琶,柔柔地弹唱起来,一时外面诸人又得开始运功抵御她的魅惑。而外面人只见一小小物事急速腾空而起,直飞黑沉沉的夜空,但谁都没想到是个人,还以为可能是一只船上养的大鸟受惊飞走。
安侧着耳朵,睁大眼睛细细观察下面包围圈的布置,见里面一圈人全剑拔弩张,摆出各种各样的架势,似是随时要扑上船誓死一搏。外围人分布不多,潜伏于草丛树梢作了望状。中间站着几个看上去此次围捕主脑人物,其中一高僧不断高诵佛号以对抗任意的魅惑魔音对武功稍逊人群的影响。安决定主要解决这个高僧。
她悄悄地先一个个把外围放哨的人迷倒,非常滑稽,他们为避免被人察觉,个个都隐蔽得太好。所以一被闷倒,他人也无从察觉。很顺利地,安就悄悄飘近中间一帮人群。众人都面对着河面,谁都没想到后面城门失火,安已站到高僧后面。高僧身材魁梧,安躲他后面谁都不会想到。但是安也为难,他们几个人站一堆,她只要撂倒一个,其他人立即察觉,他们如果对着她泼风似的舞起刀剑,她固然是可以逃走,但原本设定一个个解决的计划就要破产。她只得缩在高僧阴影下慢慢寻找时机。
安听得他们说话。
“任意手上血债累累,这回大家齐心协力,务必不能放过她。”
“是,安大鹰,何笑之,还有我徒弟黄大块,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今日务要请各位替我做主。”
“可是这女子擅长用毒,连飞鹰盟安盟主都丧于她手下,今日她要不出船相拚,我们还真不容易对付她。”
“老弟忒是好心,这船上不过也是一帮下三流,我看任意那妖女妄图挟那帮妓女为质与我们对峙,我看也不用太有顾忌,拿大船撞沉了那花船是正经。另外安排好手水下活捉,谅她一女子未必水下功夫也拿得出手。”
“这也是办法,总不成我们一直这么对峙着,天亮了,人来人往更不容易。我们尽可以多派几个人手下水,能救几个妓女就是几个。”
“不可,,这群妓女小时也是好人家子女,他们何尝愿意做那腌臜营生,怎么都是一条命,谁也轻贱不得,我们都是侠义道上的人,不好罚一恶人,自己却连带害死其他无辜。”
安听得出这是她藏身的和尚说的话,觉得非常中听,又兼心里正想不出怎么一举迷昏这帮高手的招数,决定孤注一掷,另辟徯径。她从和尚身后微微探出身来道:“你们可能有误会。”
众人都是高手,冷不丁地忽听见一小姑娘说话,找了一下才看见是藏在和尚后面,其中有人就疑问:“原来是大师带来的,前儿怎么没见?”
和尚回头看看不认识这小姑娘,心中也是疑问重重,最疑惑的是她什么时候掩到身后的,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她要是在后面捅一刀,在场一定有人要毙命,所以想想这女孩子应该无害。于是他和蔼地问:“小姑娘,你知道任意其人?”
安滑开一段距离,免得被他们临时起意给抓住,这才大声道:“据我亲眼所见,栽到任意名下的死人很多不是她杀的,比如安大鹰,我是亲眼见他与六人在雪地搏杀,最后死于一他的老熟人之手。何笑之也不是她所杀,那时候她正中毒,自顾不暇,杀他的另有其人,至于黄大块,这种蛮汉死于他人之手是迟早的事,很讽刺的是,他死于两个十岁左右小儿之手,两小儿手掌相叠都不如他的厚。”
“小孩子口说无凭,想为任意妖女开脱吗?”
安听那人声音,知道他是黄大块师傅,便道:“任意欠我一条人命,我正细细问她索讨,不过今天替她出头,只是不想让她尽得杀死高人之功,让她万一今日得以脱身,以后江湖上人见人怕,闻风丧胆,这是我最最不愿看到的,她可不配。”
任意刚刚与和尚以内力发声对抗,早已精疲力竭,见和尚停住不说,忙抓紧时机吐纳运功,以备后面更严峻的争斗。她可不敢轻易相信安可以帮她解决这个燃眉之急。现下听安居然现身说话,而且说的又甚是孩子气,任意知道这统共不是她的说话方式,忍不住注意着侧耳倾听。听安说完这几句,忍不住莞尔。
众人被这女孩子的话搞得有点拿不下主意,不知该不该信她。有人斥道:“别人不说,就你说的那三人大家都知道是任意所杀,难道还有虚假?安盟主的死更是为其盟中弟兄所亲见,凭你黄口小童一席话就能改变得了事实?”
安冷笑道:“别人怎么死在任意手里的我还真不知道,但这三人是怎么死的我却都是亲眼看见。按时间来看,最先的是黄大块。这笨蛋居然敢入满清皇宫行刺,画像贴满要塞路口之时独自在京郊喝酒,被两小儿在菜里下药麻翻送官,虽然飞鹰盟的人去救过他,但没救出,说实话,他现在是生是死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落到任意的手里。不过他要落任意手里,倒也不枉冠个侠士之名了,偏他死得甚是窝囊,至今可能都不知道是谁活捉了他。”
那黄大块的师傅越众而出,拧拳似要冲出来杀人,被和尚拦住,劝道:“你先听小姑娘说完。”围攻的几条船上诸人见事情有变,便收船不撞,静以待变。和尚发问:“那么小施主可否说出抓黄大块之人?另外也请告知杀安盟主与何笑之的凶手。”
安笑道:“听大师傅这么说,应该是相信我说的话了。我想说的是,黄大块之事,完全是两国恩怨,与个人无关。即使不是那两小儿出手,他往下走,还是会有满人出手杀他,怪只怪他头脑欠佳,又不知跟住师叔,与何笑之失散。大师傅说我说的可是?”
和尚说了声“善哉”,缓缓道:“小施主前一段言之有理,但人笨不是可以被人杀戮的理由,后面一段说得大错特错。”
安笑道:“大师傅慈悲心肠,想的自然与我们凡夫俗子不同。但我怕是黄大块泉下有知,听到我这段话,一定用心领会,拚着不喝孟婆汤,以保下世受用的。至于何笑之,更是一段笑话。此人不知怎么迷上任意的美貌,居然失心疯发作到满人王府去取给任意治病的引子,王府岂是那么容易闯入的,自然只有一个死字,所以他的死是自讨的。”
安才说完,和尚冷不防问了一连串问题:“何笑之去的是睿亲王府?找的人是个叫安的小姑娘?你就是安?”
安暗暗提着劲准备好了落跑,但嘴里是绝不会露出来的。“大师傅猜得一丝不差,明人不打诳语,我就是安。”
“听说你被任意药倒,差点送命,怎么现在帮她说话?”问话的是其中一个侠客。
安施施然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是任意无意中毒到的,但也是她坏心不施援手害我差点致死的,所以我与她没完。但这三人不是任意杀的,我也不想你们误会她有那么大本事,所以一定要跳出来澄清事实。前面黄大块之死是两国交战的牺牲品,后面何笑之是咎由自取,所以黄大块的师傅应该没什么话好说。”
“就凭你三言两语我们就该相信你?”黄大块师傅不以为然。这帮侠士是他求爹爹告奶奶挨了多少面子才请来的,如今被安这么一说,似乎事情将就此了结。他大不甘心。“那么你说安盟主是如何死的不会也与任意无关吧?”
安冷笑到:“安大鹰迷恋任意,不顾两国相争,竟然给我送衣送物竭力讨好,以换得我帮助他给任意请出花春花治病,很没节气,我最看不惯这种没立场的孬种,所以他被杀我大声叫好,说什么也不会透露是谁杀的他,但可以告诉你们,不是任意。任意当时七病八痨,走路都要人背,很没力气杀人,何况以安大鹰的功夫,也不会中她的毒。”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又一次不知道信她还是不信。纷纷把目光投向飞鹰盟杭州堂主。那杭州堂主一边震惊于安对任意杀安大鹰这个事实的否认,一边羞愧于安对安大鹰媚敌行径的描述,见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向他,不由尴尬地道:“安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