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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是劳亲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大人们议事他们被关出门后,拉着安的手很大声地说:“安兄弟,我向你赔不是了。我们拉个手以后做朋友好不好?”
安白他一眼,道:“你话说得大声就是有理了?要不是我命大,这双手早断了,你看我现在全身还湿漉漉的,这全是托小王爷您老的福呢。”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以小王爷的娇贵身份,劳亲能自发向他道歉,已是很不错的了。
劳亲一听他还生气,倒有点没辙,抓抓头皮说:“要不你先到我房里换了衣服,我带你去骑马吧,我们再带上弓箭射野物去,晚上就在外面生堆篝火烤肉吃。”
安终究也是个孩子,能生得了多大的气,听得劳亲的建议顿时两眼发光,心生向往,反抓住劳亲的手说:“那我们还磨蹭什么?天都快暗下来了,还不快走?”
王府规模不小,七转八弯才到得劳亲的住处。劳亲也不等下人动手,自己挑了一件宝蓝的绸衫拿给安,很诚恳地道:“安,这件衣服是我春季行猎时候打到一条恶狼,阿玛亲手赏给我的,我阿玛是个大英雄,他很少夸奖我们小孩子,所以我把这件衣服藏起来,从来都舍不得穿。你穿上这衣服,就不能生我的气了。”
安见他这么直性子,到觉得自己再生气就有点过分了,忙说:“小王爷你把这件衣服收回去吧,你要带我去骑马打猎,我早不生你的气啦。这衣服是你阿玛的赏赐,可不能骑马打猎生生糟蹋了去,你另外给我一件家常的吧。”劳亲坚决不依,但生性耿直的他哪里是伶牙利齿的安的对手,几番理论,最后心服口服地换了件衣服给安。
满洲人本就是马上得的天下,而多尔衮更是因军功卓著得的亲王,因此王府的马圈规模极大,连上一个小跑马场,几可占去半个王府。安虽然到此以后也见过不少马匹,但见了这多马,而且都是好马,还是感到非常新鲜。见劳亲牵了匹高头大马出来,忍不住问:“这是你的马吗?你能骑吗?”
劳亲得意地扬首一笑:“我会走路开始就会骑马,这匹马我已经骑了两年了。不过你最好选匹小牡马,否则你会制不住它。”
安没骑过马,心里也是慄六,但少年人好胜,见劳亲这么说,偏不承认,硬是比较了半天找出匹比劳亲骑的还高大的,连牵马出来的马夫都怀疑,觑着小主人不敢交缰绳给安。安自己心虚也没强索缰绳,心想先走迂回路线与马套个近乎。从后面挨过去,正想拍个马屁,不想那马不回头也知其用心,蹶蹄一脚踢在安的小腿上,痛得他抱着腿跳开去嘘气。而那马却傲然地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更让安生气非常。这一天先是两臂,后是一腿,四肢苦其三,安已经心灰意懒,拐着脚到劳亲马前,但又觉得就此投降很没面子,硬着嘴说:“算了,我刚才手臂给拗脱臼过,现在还疼得厉害,怕是等一会儿马跑快了握不住缰绳,我们合骑一匹就去逛逛街吧,天也不早了,等下我们找个齐楚阁儿喝酒。”
劳亲听不懂齐楚阁儿是什么东西,但见他说得有理,而且自己本就是为向他赔罪哄他高兴,便又拉又拖地好不容易把他拖上马,城里走得几圈,两人都嫌没趣,干脆策马出城,往野地里泼辣辣而去。是时已是月白风清,但骏马迎风飞驰,仍能感到夜风扑面,非常刺激,安高兴得纵声尖叫。劳亲本来看他终于高兴了,也很高兴,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回头大声问:“安兄弟,你到底是男是女?”安正高兴着,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当然是女的。”劳亲一惊一紧缰绳,大黑马一时收脚不住,嘶叫人立,把两小重重摔到地上。
安在半空中就已经哀叹“完了完了”,今天流年不利,碰到这劳亲,整日里都伤筋动骨的,这下不知又会摔断哪根骨头。但一触地却发现下面软软的,方自庆幸着,一想不对,这好象是个人,撑起来一看,果然是劳亲痛得呲牙咧齿地垫在她下面,忙问:“你没事儿吧?你怎么能垫到我下面去啊?摔不死也要压坏你。”
劳亲忍着痛怒道:“我是男人,当然要保护好女人。”劳亲知道安这张嘴不会放过他,躺地等着她发话。可等了半天,却觉得脸上一凉,象是一滴水滴上了脸,一想便明白过来了,忙挣扎着起来问:“你怎么哭了?也摔疼了?”
安撇开脸,硬撑着道:“谁哭了,你才呀,你怎么坐起来了?万一有摔伤过你这一坐就完了,躺下,我给你看看。”劳亲却手撑着地硬是不躺下,还是问那一句话:“你真没摔伤吧?”安见他这么执着,心里漾起一阵很久都没有过的温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珠串般飞流出来,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有你垫着,我怎么还摔得坏。倒是我怕你得摔着了,求你躺下吧,我好歹知道点医术,让我看看。”
劳亲见她应了没事儿了才肯乖乖躺倒。安很有模有样地从脚轻轻按上来,按一个地方问一句“痛不痛”,小儿女两个虽然心无杂念,但劳亲还是觉得安按着很舒服,痒痒的,直到按到腋下,再也忍不住痒滚了开去,安一怔立刻明白,又见他没事心中欢喜,顿时顽心大起,追过去呵他痒,两人直闹得灰头土脸才罢休,携着手到一家村店吃饭。
那家村店四面透风,萤萤几点蜡烛在静谧的月夜中摇曳,倒也别有况味。近得柴扉,劳亲正要推门,安忽然拽住他轻轻说:“你看那个坐柱子边上的是不是大胡子黄大块?”
劳亲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忙也轻声说:“我们报信去叫人来抓他?”
安摇头:“来不及了,等我们一来一回,他早吃好饭走了。对了,刚才在马上你说的药野兽的药带着没有?我们给他的酒菜里添点儿料。”边说边往后门走去。
劳亲一经提醒想了起来,掏出一大堆小瓶子来挑出一个说:“我还有比这更好的呢,是松阳大师给我的迷药,说是一点都没味道,人一吃就倒。我们放去。”
安一把抓过,笑道:“这么好东西要省着点用,今天的事儿过去,你可得把这瓶宝贝给我,不许赖。”也不顾人家答没答应。“你看,这店是个夫妻老婆店,大胡子认识我,所以得你去说菜不好啊什么什么的,把里面炒菜的那个也引出来,然后我才可以趁没人时候下手。你行吗?”
劳亲不敢大声答应,只好狠命点了下头,表示决心很大。安排妥当,这才掸掸灰尘大大咳嗽一声进去挑了个醒目位置坐下。他一皇亲国戚生就一股贵气,居中一坐倒是很有模样。安也不管他前面做什么,尽量蹑手蹑脚掩到后面厨房,见炒菜的老公很沉不住气,外面劳亲不知说了什么,他就拎着条火棍泼风似赶出去,安忙趁机跳出来,在他水缸酒坛米饭面条盐巴上一点不漏地洒上迷药,全身而退。
再回柴扉处,往里一望,却吓了一跳。劳亲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个老公,被那老公拎上桌子拿烧火棍发狠地打,吃客也没人来帮一下。劳亲也硬得很,楞是不喊一声痛。那老公打累了才拎起劳亲往门外一扔,兀自叉手在门口骂了几句才回厨房。这下安才听得真切,原来是骂劳亲旗人小子也狗仗人势,他堂堂汉人绝不做饭给贼人吃,以后旗人上来他还是见一个打一个云云。里面的吃客虽没几个,可喝彩声却响亮得很,与下午茶馆里的喝彩声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安看着劳亲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坐不起来的样子很是担心,但她怕自己一现身更坏大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劳亲吃苦。再看里面,那厨师老公一边炒菜一边尝味,安很担心他立刻蒙倒,菜还没送到大胡子嘴里便事情暴露,又担心劳亲万一记错瓶子,药没作用,却白挨一顿好打。但这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等。劳亲挣了半天还是躺倒,但眼睛在暗夜中到处乱转,安知道他在找她。等他的眼睛转到她这儿,她忙手指往厨房一指,然后死命点点头,再捂住嘴巴,意思是药已经放好了,你别出声。劳亲盯着她这方向半天才咧了咧嘴,眼睛一亮,这才放心闭目等待。
等待本就是漫长的,而那药的药性似乎发作得很慢,连劳亲都等得又想支起身子看了,里面的食客和老公这才大呼小叫地翻倒,不久连那招呼客人的老婆也躺到了,原来她送菜出来时偷吃了块酱牛肉,吃得少,所以麻翻最迟。
安这才现身出来,笑吟吟地扶起劳亲说:“成了。”又很关切地道:“我刚才看见那老公只是打你屁股,应该不会有内伤骨折什么的,不过会很痛,你忍一忍,等一会儿我拿块加料的牛肉,保你一吃就不疼。”
劳亲哭笑不得,又不好骂她,只得说:“快去快去,把黄大块绑起来。”可安却并不急,那迷药既是大师级的好药,想必药性长得很。俏笑着蹲在劳亲身边道:“唐代诗人杜牧有句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你看看,今天正是中秋时节,月色如洗,凉凉的象水一样泄在地上,哎呀呀,我们的小王爷坦腹高卧,看月亮数星星,多少诗情画意啊,想不到小王爷还有这等雅兴。小的失敬失敬。”说完掩嘴嘻嘻而笑,劳亲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倒是被她气得摇摇晃晃硬站了起来。安见此也不好再打趣他,扶着他一起进去看辉煌战果。
安问劳亲借匕首,劳亲不肯,说:“这大胡子可能很要紧,我阿玛一定还要问他话,我们得抓活的。”安笑道:“我们辛辛苦苦活捉来的人我哪里舍得杀他,我只是好奇他胡子底下面皮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一定要趁这个大好机会瞧瞧。”劳亲听了大笑,也感兴趣得很,这才把刀借给安。
安捉刀不熟,大好匕首在她手里使得象菜刀一般,劳亲只得忍痛自己出手。半边脸颊刮干净,却发现没想象中那么黑白分明,两人顿觉扫兴,余下的也没兴趣再刮了。劳亲掉转刀头把店家公婆的头发剃个精光,也算报了仇。只恨自己痛得没力气,否则很想狠踢他们两脚。安识得他心意,操起板凳狠揍了那老公一顿屁股,这才剥下大胡子外衣,撕条结带,把他捆个结结实实。叫进大黑马,一个人扛不上去,只好拿凳子撬着绑到马肚算数。劳亲帮不上忙,但在旁边看着却很佩服她的聪明。待见她又往黄大块身上绑稻草,这才问道:“绑这草干什么?拖拖拉拉的麻烦不麻烦?”
安口中“嘁”地一声,道:“你忘了大胡子还有同伙吗?万一他找过来或者碰上,我们还不给他揍成肉泥。我把大胡子伪装成一捆草,我们再换上店家的破衣服,再把大黑马抹脏,你说人家看见咱们除了想到是运草料的小伙计,哪还会想到是别的?”一席话说得劳亲不得不服,心中暗想:她和我年纪也差不多,怎么她就想得到那么多,我怎么就没她那么聪明?可是平时阿玛总夸我是他最聪明的孩子的呀。
只是劳亲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安为什么千辛万苦赶了一宿夜路把马赶到睿王府,却一见家人迎出来拔脚就溜呢?面对阿玛看见黄大块时欣喜的目光,劳亲毫不居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照实说来,也说出自己的疑问。跟在多尔衮旁边的大喇嘛笑嘻嘻地说:“小王爷今日立了这等大功,王爷一定喜欢得紧,现下还是疗伤休息要紧。我看小王爷的那个小朋友一定也是累得紧先逃回去休息了,小王爷先将养身体,晚上再找你的小朋友玩儿去。”劳亲一听有道理,也不再坚持,乖乖地躺春凳上让下人抬回房休养。
这边多尔衮待劳亲一走,清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