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晚,你可曾好好的用过了晚膳?!
第五章
同每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黑夜终将过去,天,就要亮了。
有早起的兵士,提水担浆,洒扫整理。很快,营区内,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人喊马嘶。步履匆匆。各自检查马具兵器,清点人数装备。好像准备去参加一场盛筵。
有人将我架出帐篷,来到点兵场。黑黝黝地旷野中立着处一人多高的土堆,土堆前,人头攒动,马蹄纷沓。看不清有多少人,数不清有多少旗帜,只知道,黑乎乎的一片人马,铺满眼前的山野。
耶律丹真站在土堆之上,一手叉腰,一手扶了腰间的短刀,一动不动,静静地伫立,鹰般的目光扫过脚下黑压压的人群,直到很远的地方。
拂晓的风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挺立的身姿宛如擎天的巨石,岿然不动。无往不胜的气势,站在那里,便能点燃众人眼中的火焰。
“勇士们!”提气开口,低沉浑厚的声音,远远传开。直达遥远的天际。天边,启明星正在闪耀。混沌的地平线下,一轮红日正在地低酝酿,很快就将喷薄而出。
“我北庭王朝的勇士们!今天,为了我们的荣誉,为了我们的尊严,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
……。让你们的家人因为你们的奋勇而自豪吧。”
“噢!,噢!,噢!……”无数刀枪举向天空,无数只脚用力踏向大地,呼喊声响彻旷野,直冲云霄。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我凝神远望。
陛下,我的陛下,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 我是如此的雀跃,心里有一条小河欢呼着,急不可待地奔腾着,浪花拍击着我的心房,哗哗做响。 近了,更近了,我看到了你的旌旗!那迎风招展的王旗是我今生看过的最美丽的图画。
我看到了你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初升的太阳,将万道霞光从天边横射过你的马前,你就领着南朝的将士,踏着那万道霞光走来。仿佛参加一场神圣而庄严的祭祀,一场天地为证的大典,一步步走过旷野,向我走来!霞光染上了你的金色铠甲,你象下凡的天神,气宇轩昂,耀眼夺目。而你身后的将士依稀是霞光幻化的天兵,英武非凡。
我的陛下,你马上的英姿总是让我忘记呼吸。你帽上的红缨鲜艳欲滴,而你胯下的战马,也是出征前我亲自挑选出来的良驹,只有那样灵秀非凡的神骏,才配得上你!
等等,那时什么?
我的天!
袁龙宜,
你不该这样的,
你怎么可以在今天,这样任性?!
你竟然没有骑我挑给你的那匹马,你竟然临阵换了马!你不该这样的,你实在不该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心痛!
你竟然,
骑的是我的马!
我知道,我都知道,三天前,当我的战马独自回到大营时,你该是如何的悲痛。而今天你骑了它来,可是想告诉我,告诉所有人,你对我的怀念?!
队伍摆好阵型,停了下来。
绑在高台木架上的我被推出阵前,
“袁龙宜,你可看清了,这是谁?” 耶律丹真带马而出,用马鞭指向我。对面一阵骚动,千百双眼睛望向我。我知道,那一双双虎目中有泪光闪动。 ……。
王旗下,他的目光也向我望来,虽然离得很远,虽然看不真切。但我知道他心中的不舍,就如我舍不得他!不需要言语,他眼中的哀痛已经化作轻风,穿越军阵,直达我的心底。我的心底,有山鸣谷应,震耳欲聋。
“袁龙宜,这是你的飞羽大将军,你最宝贵的贤臣良将,你的左膀右臂!”
“今天,如果你现在撤兵,我可以将你的飞羽大将军还给你,并且保证你们平安返回。否则,你就亲眼看着你的飞羽大将军惨死在你面前!” 耶律丹真运了真气的声音远远传开。 对面,旌旗下,许多战马原地踏动的脚步在不自觉地稍稍后退。
不,这决不可以。
准备了多久,才有了这次倾力而战。为了消耗对方实力,我们已经付出了多少鲜血。怎么可以撤兵,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战而退。我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亲人。又怎么对得起对面这些追随我的将士。
对面阵列的骚动越来越大,王旗下,我的战马蠢蠢欲动,几乎要冲将过来。而他在马上,一言不发。
不行,不能中了耶律丹真的哀兵之计。我必须阻止他的蛊惑,否则,我苦心训练多年的军队将军心涣散,难以迎战强敌。
我必须扭转局势。
运起最后一点丹田气,张口放声:
“将士们,”
对面瞬时鸦雀无声,
凝目扫过全场,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邢台木架,而是点兵场的高台,而身上的绳索也化作了白盔战甲,虬劲有力。
我昂首挺胸,目光如电,巍巍然,凛凛然,这里站立的是南朝最出色的将军领袖,我皇陛下最能干的臣子楷模。
“我风天行带出来的兵,从来没有懦夫,我飞羽军中的人,只可以向前走,决不能退半步!”我的声音是嘶哑的,但却是坚定的。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我的声音。
对面安静得几乎滴出水来,
一、二、三、
我看见,他胯下的马不再躁动,他缓缓举起了手中方天戟,坚定有力地向前挥出:“将士们,为飞羽大将军报仇!”
一瞬过后,
“为飞羽大将军报仇!” 惊天动地地呼喊轰然雷动,清晨的霞光中,无数刀剑举向半空。人如潮水漫堤,势如海啸扑岸,排山倒海迎面而来。逞天地之豪情,蔽日月之神辉。 角逐的帷幕就此拉开。
我忍着嘴角的痛,喘息着,轻轻地笑。陛下,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定要帮你完成心愿。既然,这片土地是你今生的使命,那就请让我,用我的生命来赢得它;请让我,用我的鲜血来滋润它。
来年,这里的鲜花定然娇艳无比,这里的绿草定然风韵无双!
第六章
好像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武举的考试场,我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无敌,入围决赛,意气风发。
那年,我十七岁。
个子长高了不少,本事也增添了许多。学完了全套兵法战策,习熟了第九层神龙追风枪。于是我找出那枚精致小巧的黄金令牌,带了竹儿,去了京城。
那是我与他的第二次相见。
那个晴朗的午后,他高冠博带坐在华丽的看台上,四面彩旗飘飞,庄严热烈。
他手里拿着我写的兵法论的作文,指着上面的名字转过头问身旁的考官,哪一个是风天行?考官伏在他耳畔轻声回禀。
而我此刻就提了我的搅龙亮银枪,穿了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暗花织锦,一步步走到场地中央,向他行礼。抬头的一瞬间,我向他颔首致意。
我如意看到他睁大的眼,我如意看到他张开的嘴,我如意看到他呼之欲出的狂喜。看着他如我预料的样子,我好得意,我高高勾起我的嘴角,扬起我的下巴,毫不掩饰我的得意。
就这样,我来了,来到他的身边。
如我承诺的那样,如他所愿的那样,来到了他的身边,做了他的忠臣良将,做了他的贤臣臂膀。为他献治国良策,保山河平安。
他给我华府别院,他给我高官厚禄,他给我香车宝马,他给我仆从无数。他给我令人羡慕的种种特权,他给我为人臣子的无上尊荣。
他给我一个皇帝所能给与臣子的一切宠爱!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比这还要多,
谁让你招惹了我,让我的心再不肯安分地,过看不见你的日子。
我要让你做我的陛下,我要你的人,我要你的心,我要你象我心心念念地想着你一样,心心念念地想着我!
不要一脸惋惜地对我说,阿行要是个女孩子该有多好。
不要犹犹豫豫地对我说,祖训难违,皇帝不可以娶男妃。
不要痛心疾首地对我说,无法面对皇太后伤心的泪。
我要你拿出勇气,告诉天下人,我们是如此地相爱,我们可以并立于阳光之下。
你是皇帝,你可以决定乾坤流转,操控天下人的命运。这天下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为什么,你给不了我两个人的幸福?!
你给我无数人间富贵是因为你觉得对我的愧疚么?你在尽你所能补偿我的付出么?你也知那不是我想要的,绝对不是!
我要的一直都是:你的世界里,笑声朗朗,朗朗笑声!
我不相信,没有了我们的情,你还有幸福可言。
我比你自己更懂你的心。
我确信,只有我在你身边时,你的世界里,才会有笑声朗朗,朗朗笑声!
是我错了么?无数个夜里,我这样问自己!
也许是吧。我逼他太甚。
“爱敬尽于事亲,光耀加于百姓,究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他是天子,要做万民表率,要让皇太后满意,要让朝臣信服,要让四海升平,他要为别人做的事太多。
他是个好皇帝,好儿子,却不是个好情人!他从没有为他自己活过,当然更不会为了情人。
而我就是扑火的飞蛾,明知这样等待下去的结果只有情伤,却还是挡不住内心的冲动,拼了命也要扑向眼中的烈焰,心甘情愿将自己化为灰烬。而你,就是我眼中的璀璨光华,吸引着我,灼烤着我。……
烈焰浓情,烧毁了我,也终将烧毁他。
烧毁了他,心碎的终将还是我。
是的,是我错了。
我不该要的太多。我不该期望你和我一样可以抛下一切,只作一回自己,放任自己的心为爱痴狂。
看来,我终究是要失望的,等了这许多年,我早该知道,你的责任太多,你的负担太重,你,终究是做不到!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就让我马革裹尸死在这战场上,化作尘埃,烟消云散。从此以后,我便再不用,为你哭,为你笑,为你的踌躇不前心怀不满。
而你也可以就此解脱,再不用左右为难,寝食不安。为我的哭,为我的笑,为我的心绪不宁而坐立不安。
你只要,每年的这一天,在月下为我插上一支香,摆上一支花,轻轻地,舒展你的眉头。我便会心满意足,含笑九泉。再不会缠着你,要吃你碗里的酒,要抢你嘴里的果子,要你进退两难痛苦不堪。
罢罢罢,从此,天人永隔,我放过你!!!
是什么声音让我醒来?
仿佛已经过了千百年。
睁开眼,
仿佛已经转过轮回,再世为人。
眼中,有新月如钩,群星璀璨。
天黑了,是什么时候黑的?
这是哪里?有人点了火把,静静的伫立。
那两个人显然已经打了很久,看得出招式已经有些凌乱,盔歪甲斜,处处力不从心拖泥带水。两匹马也已经没了力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不起腿来。
白马转身,挣扎着,投入下一轮的角斗,起跑,加速,扑通一声,马失前蹄,黄金铠甲滚鞍落马!
周围的人,泥雕木塑一样,呆呆的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等了太久的结局,以至于等待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期望,忘记了内心的渴盼。只当这是一场仪式,一场旷日持久、没完没了的冗长仪式。
心里有个声音说,只要它完结就好,完结就好!
至于结果,再没有心思探究。
失败的人没有嚎啕痛哭,而胜利的人也无半点喜悦。被催眠了一样,依旧沉寂。
“袁龙宜,” 耶律丹真的声音里是一样的疲惫。 “你的马不行了,我若现在出手,便是胜你不武,你回去吧,找匹好马,择日再战。”
耶律丹真拨转马头,将大刀挂上鞍桥,
“后会有期!”低沉声音传来,头也不回的,耶律丹真领着他的人马静静离去,不几步就融入茫茫夜色中。连马蹄的声响都被夜风吹散。
剩下的人依旧静静伫立。
许久,有人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