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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5章 怜生月
云雁暗道：万一减弱罪己崖防御能力，策划二重淬炼啸日齐光印的人，正是某位仙剑或持剑，又或者是论剑山主萧清宇呢？即使不是他们，也会是欺瞒利用他们的人。
她虽这样想，但瞟了一眼暮沉风，终于按捺住没有出声。
催生阴煞，堂而皇之调派各峰弟子进入镇压。却利用啸日齐光印，给恶灵输入魔种，以被困九兽的威能，暗中加害狴犴……
这件事与酆州有莫大牵连，可背后主使的人，却站在北斗修仙界的顶端。不仅暮沉风难以接受，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以前问道坛的玉虚，只是五院中的一名掌院。
而这次的酆州暗线，能量要高强他数倍，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将北斗局势，搅得鸡犬不宁。以暮沉风的智商，他定已顺藤摸瓜，怀疑到这些大能但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在没有确切证据时，将疑惑展露。
在浮世相处千年，云雁早已对此人足够了解。知道自己此刻询问，也不会得到暮沉风明确的答案。
既然事态可能涉及七剑与论剑山主，那么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就留给暮沉风暗中查探去吧。而自己现在可以做的，是为那背后的势力添堵，将狴犴救出，让他不落入酆州手心。
此刻大家已沿着寒谷两侧高耸的峭壁，踏过它底部坚冰岩道，快要接近出口。外围激战的动静，早已无影无踪……剑修弟子们，已将围聚过来的阴煞赶跑了吗？
并没有！
恶灵纠缠连绵的腐臭气息，正随着寒雾，疯狂地朝谷中内溢！
云雁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不无焦虑。先前自己等人，将那十来头阴煞逼退后，满心以为，对剑修弟子们，不再有威胁。
但啸日齐光印，拥有二重淬炼的秘密。自己等人撤离后，各峰弟子会用加持后的能量，去与恶灵搏斗……那么他们手中的铸铁力量，会引导阴煞迅速变异。
恶灵们不仅没有被击溃，反而招来了更多的同伴，相互融合壮大。虽不知剑修们的去向，但这些阴煞的目标，却极为明确它们正争先恐后，朝着寒谷内部深入！
云雁等人立在原地，看着阴煞群裹在寒雾之中，好像溢出杯口的水，缓缓淌入寒谷。在掠过身边时，它们没有半点停留，好像眼前挡路的不是修士，而是些土木石块，完全无动于衷。
没有进行攻击，也没有释放能量。阴煞成群结队地，蝗虫般相互凝成黑云，有条不紊深入谷内，不到一会，便将云雁等人抛在身后。
“它们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君莫愁目送那团黑云，惊讶道：“看样子是想在寒谷内，寻找某种东西。”
徐泽龙返身提剑，急道：“咱们追！不能让罪己崖被它们撕裂崩塌！”
众人齐齐一震，发现手心捏了把冷汗。
如此数量庞大的阴煞群，一旦发疯冲撞起来，别说整个寒谷，与之相连的炎谷、近处的怨潭，都会被震荡造成破坏。到时候囚犯趁乱逃跑，又会给意境空间的守御雪上加霜。
于是大家不再朝外走，又沿着来时的路径，重新进入寒谷深处。一边追着阴煞群，相互面面相觑：想不到暮沉风原本编造的谎言，竟然成真了！阴煞果然成群结队，袭向寒谷冰坛！
冰坛就在前方，远远望去，它就好似一大朵，生长在皑皑白雪里的晶莹花蕾，正吞吐着浅蓝光晕。越朝它靠近，便越觉寒意刺骨，冰封肃杀之意，浸透五脏六腑。
纵然以云雁的忍耐力，也经不住肌肤上传来的寒意袭击，有些瑟瑟发抖，步履缓慢。她转头瞥了眼君莫愁，心中郁郁：整整两百年，阿月就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孤独寂寞，每日在酷寒里苦苦支撑，失去一切自由。
虽然解除封印后，他已被暮沉风的音境治疗过，表面并无大碍。可两百年的冰封岁月里，他一定受尽了折磨，折磨得连性子都转变了，与从前判若两人。
“阿月……”云雁低声呼唤，却见君莫愁猛地回头，也对自己凝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云雁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种极空虚、淡漠的神色，好像绷在他脸上的皮肤，浇铸过薄薄的一层蜡，缺乏生气与灵动。他虽然离自己极近，但这短短一瞬间，云雁却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真人。
他就是一尊蜡像冰雕，以没有灵魂的双眸，直视过来，使她心中没来由地泛起惊惶，微微提高音量：“阿月？”
“姐姐唤我何事？”霎那间，君莫愁的脸又活了过来，绽放出温柔和顺的笑意，对云雁应答：“你是否因看见了冰坛，在怜惜我被困的那段时光呢？”
云雁微微点头。
君莫愁笑意更深，略带洒脱道：“刚被封印在此地时，我的确受了不少折磨。但随着时间过去，适应了冰坛后，便觉得也不过如此。比着幼时酆州的经历，论剑山的责罚，算不得酷刑。”
“你看。”他抬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我的身子即使被严寒刺激，也不会有任何反应，连鸡皮疙瘩都没有半点。”
“所以姐姐不必担心，因为一切都过去了。”他轻轻拍着云雁肩头：“两百年里，我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那个人。”
因一时半会，云雁还适应不了，这个脱胎换骨的君莫愁。所以瞅见他乖宝宝的明朗模样，竟不知如何应对。沉默片刻后，她只能微带歉意地再次点头，却难以对他说出半个字。
安慰吗？君莫愁意气风发，潇洒自若的模样，显然已不需要安慰。对抛下他的过往，进行道歉吗？他那淡然宽厚，好像悟道重生的气度，定会对道歉的话无动于衷。
还是就这样罢。
既然他已重获自由，回到了身边，那么从今以后，便好好地待他，通过行动弥补愧疚。
云雁决意已定，对君莫愁扬起笑意，拍拍他摁在肩头的手指，不无感慨：“阿月……你现在这个模样，真像极了阿水。”
是啊，酷似阿水的五官，流露酷似阿水的温柔淡雅……
云雁望着那张脸，心渐渐飞扬起来，溢出满满快乐。
这是梦吗？
阿水，你能看见吗？
怜生月他……终于回来了！
第1346章 寒谷冰坛
正当云雁沉浸在欢喜感概里，有点无法自拔时，前方开路的徐泽龙却发出一声大喝：“大家快看！阴煞群相互交织，形态又产生异变了！”
这咋呼呼的声音宛如一盆凉水浇下，将云雁从难得的多愁善感里拔了出来。果然，靠近冰坛刑房的那一大片恶灵，就扭在一起，离地数米，悬空挪移着位置，吞吐出淡淡魔气。
“好像酆州的天罗地网。”身边不知是谁，对此情景进行了评价。
云雁骤然紧张，抽出黑白双刃剑，将它化为黝黑巨大的承影，抢先一步奔了上去。阴煞寻找到目标了吗？它们的目标……难道是！
冰坛的形状奇异，下宽上窄，外侧带有柔和弧度，还雕刻着叶片纹样。它是一个好似花蕾的倒立圆锥，从晶莹透明的反射里，可以看见其中内陷着方形小隔间。
那些小隔间随着圆锥缓缓旋转，逆时针四圈后，再顺时针三圈。浓郁的剑气结界包裹着刑房，却能清晰窥见其中情形。被封印在冰坛里的囚犯，远远不如怨潭里人数众多。
但他们的罪过，却远超怨潭里的人。所以他们被坚冰凝在内部，连手指头也不能动一下，只能维持站立姿态，个个脸色惨白好似陷入沉睡。虽然表面平静，宛如冰制雕像，可内芯神魂，正受着无比煎熬。
因为若不全力抵御酷寒袭击，就极可能当真进入长眠。任由修为力道，在漫长封印时间里退散，往日的修行成果，或许毁于一旦。
囚犯们不得不好像动物冬眠一样，让肉身维持在接近假死状态，而在神魂里努力挣扎，将惩罚的寒意一丝丝抽离，不让它们侵蚀到自身。
云雁皱着眉头，穿透阴煞的包围圈，立在冰坛下方，打量晶块圆锥体的内部。一路之上，暮沉风曾对罪己崖的刑房，进行过介绍。自己曾被龙爪投入的怨潭，收纳的囚犯大都是为违反门规，却罪不至死的一群人。
而炎谷和冰坛，却分别为惩治重犯所设。
与罪行确凿，因加持拷问，哭天喊地的炎谷想比，冰坛的存在有些特殊。被封印在此的犯人，皆因戒律堂审判时，无法统一意见定罪，所以采取折中收押。
他们虽然受到刑法，却比炎谷中的重犯，要安宁许多。君莫愁就是典型的案列，有部分人想判决他死，但有部分人却加以阻拦，认为他还有救。
偏偏建议严惩和宽恕的两方，都有德高望重的大能站位，谁也压不倒谁，无法说服对方。于是引发他们争论的君莫愁，就被免去死罪，封印到冰坛里，留待日后决定。
可惜论剑山上事务繁多，戒律堂精力有限。所以冰坛里的囚犯，就像被判处死缓的人一样，最后一般都不会被诛，只会被释放。
但等待释放的时间，至少要五百年。届时会有戒堂和律堂两帮人马，进入罪己崖，对冰坛内的囚犯进行复审。如果囚犯们被放出冰坛后，消除了戾气，真诚悔过，那么他们会重获自由。
自由后的囚犯，或被驱逐下山，或是从剑奴重新做起。在七峰监视下，做个品行良好的剑修。在论剑山历史上，有的人即使进入过罪己崖，受过刑法。但最后终回正道，甚至还成为令人尊敬的大能，守御神州建立功勋。
所以论剑山对“浪子回头”这样的事，向来有所宽容。只要你没有犯下滔天大罪，被判决诛杀，那么日后的剑道之路，虽然艰辛，却依然有希望。
而冰坛这个地方，便是专为这些“浪子”设下，只是需要他们从酷刑里坚持住，不要身心崩溃……
云雁望着冰坛内部被封印的修士，心中不无感概。她一面窥视入内，一面提着承影，将不断聚拢的阴煞从身边驱赶。不知这些恶灵，为何会深入寒谷，在此地徘徊不去……
说不定答案就在冰坛之中。
“只这样窥视刑房，无法看清全貌。”暮沉风走上前来，驱动纯均摄入道道蓝光，准确无误地刺入冰坛囚房的间隙：“我有能力将封印与结界，在极短时间内同时解除。”
“你们趁此机会驱动念力。”他对云雁等人道：“探测整个冰坛，寻找阴煞合围它的原因……咦？”
他突然发出低低惊呼，继而脸色微变，显露疑惑：“为何会如此？”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我的剑气尚未完全渗入，封印和结界便已被开启！”暮沉风紧紧皱眉，立刻有所反应，声音急迫：“难道是阴煞的能量所为？这下有些麻烦了！”
大家自然懂得他话中的意思。
如果是这些恶灵，自主破坏了封印与结界，那么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驱赶祸源，还得阻止囚犯醒来后越狱！
枢夜已想到一事，低声道：“冰坛现状如此，不知各处的刑房情形，是否也如此？”
“难道七峰任务队消失在寒谷外，是为了前往罪己崖各地，镇压突发事故？”徐泽龙握紧手中正阳，抬头去看天边激荡的雷云：“这些阴煞竟是来破坏刑房的！”
好像在应和他的猜测，半空扭成麻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