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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眼神好，看看这药怎么吃，给你外婆把药吃了。”邓文祥递给梅兰几盒子药。
梅兰接过来，看了看药盒子上的说明，倒了点水，熟练地扶着外婆起来把药喂了。
“外公，你累了半天，你先回去吧，老外婆还在家呢，我来伺候外婆。”
邓文祥听了这话，看了眼刘巧珍，见刘巧珍点头，他也知道他在医院的确帮不上多大的忙，年纪大的人反应就是比别人慢，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不能扔下不管，所以，邓文祥略犹豫了一下，也点点头。
“孩子他妈，我先回去做饭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邓文祥走到病床边。
“不了，外公，晚上送来送去的也不方便，我给外婆买点吃的，镇里有的是小铺子，我晓得外婆该吃点清淡的。”梅兰忙说。
从外公家的邓湾村到这曲塘镇也有个五六里路，只是这邓湾村跟梅兰家的梅家湾不在一个方向，一个在曲塘的北边，一个在曲塘的南边。
邓文祥年轻时便有风湿的毛病，梅兰知道他走多了路会腿疼，便拦住了他，更何况，他来了晚上还得再回去，家里的老外婆不能一个晚上没人照看。
邓文祥想了一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碎花布做的钱包要给梅兰钱，梅兰认得这是外婆常用的钱包。
“外公，我手里还有钱。”梅兰的手里刚拿了六百块工钱，幸好还没有去银行存上。
见屋子里还有别的病患，梅兰也不好多解释，推着外公便往外走。
“外公，我婆婆她来说什么了？”这个话题梅兰还没敢问外婆。
“还能说什么，不外乎就是说家里穷，供不起你念大学，想让你把名额让给菊哩，你外婆没同意，她就吵了起来。”
“外公，我说了，我不要家里的钱念书，我自己能挣到自己的学费。”
“孩子，这事你别操心了，你外公外婆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小舅早就说了，你大舅供你念高中，他供你念大学，兰兰，外公也没别的要求，你以后要出息了，多念着点你大舅小舅的好，还有，你妈那，她也是不容易，现在农村谁家有这么多的孩子？听说竹哩一年的花销就要两万多块呢，你妈她，这辈子也是够苦的。”
邓文祥很少这样感性的时候，尤其是面对梅兰，故而，梅兰听了心里酸酸的。
“外公，你放心，我懂，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小就出来做事。”
邓文祥一听这话，也点点头。
事实也的确如此。
想了想，邓文祥拍了拍梅兰的头，说：“外公晓得你从小就懂事，知道心疼你妈，所以外公和外婆才格外偏疼了你一些，你爸那边也是没办法，家里孩子太多了，他们一时顾不到你也是有的，你也别多心，更别怨恨他们。”
梅兰听着这话似乎在解释他们为何单单偏疼梅兰，也似乎在解释梅家人为何会忽略梅兰。
这怎么听着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梅兰明知道外公没有说实话，可也知道这会不是打听这些隐秘的时候，只得推着邓文祥往外走，医院门口有拐的（三轮车），梅兰替邓文祥叫了一辆，自己付了车费。
“对了，我给你大舅打电话了，他一会也会赶回来，晚上不行就让他盯着，你回家睡觉吧。”邓文祥上车后忽然想起来了，急急忙忙说。
“知道了，你回去吧，别着急，外婆有我呢。”
邓建文是在天快黑时赶回来的，他来的时候，梅兰正在喂外婆吃粥。
外婆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脏病人发病的时候的确吓人，但是缓过来之后，看着跟正常人也没多大的区别，除了嘴唇黑紫了些。
“妈，小武说，等兰兰开学时，让你和兰兰一起去北京，在北京的大医院里好好查查身体。”邓建文坐到了床上。
“算了，这点小毛病上什么北京，家里也离不开人。”刘巧珍摇头。
她是心疼这七八万的手术费，大儿子家里这几年刚缓过点劲来，也没多少积蓄，小儿子那也还欠着好几十万的房款，还要养儿媳那边的两位老人，每月还要往她这边打一千块钱养家，能挤出一点钱来供梅兰念大学，已经是极限了，哪里还有富裕的钱做手术？
还有，梅菊那边念书的费用还不知怎么说呢？如果邓家单单供了梅兰念大学不供梅菊的话，梅菊这大学肯定念不起，大女儿家的条件她不是不清楚。
这事还真是头疼。
所以，现在哪里有钱给她做手术？
梅兰也知道外婆是心疼钱，可她也没法开口，她现在
手里的这一万块钱根本不顶事，她需要的是时间，时间。
“好了，你们两个别愁眉苦脸的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大文，你去一趟你大姐家，好好跟他们解释一番，这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菊哩这孩子也是被她婆婆惯坏了，小的时候瞧着还懂事些，怎么越大越不着调，这心思要是用在念书上，什么书念不好？你是个老师，你晓得这事的严重性，只怕你说什么他们还会听一些。”
刘巧珍的话刚说完，邓红英来了。
第十九章、开解
邓红英似乎是放下田里的农活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头上还顶着一顶旧草帽，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件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老式的确良花衬衣，黑色裤子的裤脚上还有着泥巴，一支裤脚高一支裤脚低的，一双黑凉鞋上也是沾满了泥巴。
邓红英进门弱弱地叫了一声“妈”，眼圈便红了。
邓建文满心的埋怨见了她这个样子也说不出话来了，唯有一声叹息。
刘巧珍就更不必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大女儿日子过得这么惨，她这个做母亲能不心疼？
“妈，你吃饭了没有？还有大舅，你也没有吃吧，不如我去给你们买点饭。”梅兰起身。
“不了，我自己去，大姐，你也没吃吧？”邓建文问。
“别，别，我一会回家吃去，别花这冤枉钱了。”邓红英摆手。
梅兰给她端了一个凳子让她坐下，说：“我去给你们买两盒炒粉来，将就一下吧。”
这个时候赶来，肯定是在地里忙了一下午的，肚子不饿才怪呢？
见邓建文点头，梅兰从医院出来，她在镇里念书的时候知道有一家炒粉店做的还行，正好离医院也不远，便去那家打包了两份炒粉，还是许岩带她来吃过的。
刚想到许岩，梅兰拎着两盒炒粉要出门时，便看见许岩和一位男生窜了进来，两人见到梅兰，均为一愣。
“呵呵，可真是巧了，我说许岩这小子为啥非得拽着我来这了，敢情是因为你在这啊？我说，兰妹子，考的不错啊，这下你们两个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对方是许岩的高中好友王伟，王伟自然知道许岩和梅兰的故事，以前没少打趣两人。
“是不用这么辛苦了。”梅兰拎着两盒炒粉出门了。
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梅兰，你怎么在这？”许岩追了出来。
“许岩，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从那天开始，我梅兰的事情就跟你毫无关系，对不起，我赶时间。”梅兰说完转身就走。
许岩立在了原地。
“喂，你们两个怎么了？”
“吵架了？”
“分手了？”
“靠，六年你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分手？”
身后传来王伟的追问声，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梅兰的心情多少受到了些影响，站在医院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看了看暮色笼罩的三层住院小楼，微笑着迈了进去。
刘巧珍的病房门虚掩着，梅兰推门进去时，邓红英正低头啜泣，梅兰只听见她念叨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只丢下她一个念不起书。”等
大概因为房里还有别的病人，邓建文只是在一旁站着，紧抿着嘴，刘巧珍也是沉默着。
邓红英见梅兰进去，倒也是停住了。
梅兰暗自叹口气，这哪里是来看病人的，竟是来添堵的。
“妈，大舅，吃饭吧，我给外婆擦下身子，你们吃完了就回家吧，晚上我留下来照看外婆。”梅兰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你行吗？”邓建文问。
“大舅小瞧我了不是？这些日子我在医院里做护工，还跟那些护士学了不少医理知识呢，保准比你专业多了。”
“对了，兰兰，这些日子你打工挣了多少钱？”邓红英问。
“妈，你放心，我自己念大学的费用肯定够了，你就别操心我了。”
邓红英听了没说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母亲和坐在一旁的弟弟。
邓建文依旧没有说话，接过梅兰递过去的袋子，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了，然后端起一盒炒粉低头吃了起来，邓红英见此，也低头吃了起来，许是两人都饿了，倒是很快把一盒炒粉吃完了，梅兰帮着收拾了一下。
“大文，你送你大姐回家，外头黑了，也不安全，明天早上从家里给我带点稀粥来就成。要我说现在就可以出院了，你爸非听那大夫的，给开了三天的吊针。”刘巧珍碎碎念。
“外婆，大夫说了要巩固一下，我们还是听大夫的，这钱该花的坚决不能省，你放心，你外孙女会自己挣钱了，以后外婆看病的钱我包了。”梅兰凑过头去冲刘巧珍嘻嘻一笑。
刘巧珍伸手捏了捏梅兰的鼻子，配合地笑道：“嗯，以后外婆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我外孙女孝敬我了。”
“那是，你放心吧，我以后还要带外婆去北京玩呢，给外婆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买漂亮的衣服。”梅兰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比划了一些。
“嗯，给你外婆打扮得像个老妖精似的。”
祖孙两个说笑了一会，梅兰见外婆心情好了些，便送妈妈和大舅离开。
“兰兰，你也别去怪你婆婆和菊菊，这孩子，也是鬼迷了心窍，非想去北京念书，可她今天从网上查了一下，她连个北京的三本也没取上，只考上了抚州的一个什么学校，你也晓得，她还偏偏是一个心气高的人，你说，你说，我看着她那要死要活的样，我，我。。。”
“妈，这些话别跟我说了，要么，她就去抚州，要么，她就去复读，复读也行，反正她才十七岁，这样家里的经济压力还能缓一年。”
“可她说了，复读她也考不上好大学。”
“考不上就考不上，她考不上就该抢兰兰的？你看你这些年给她惯的，在家连个碗都不洗，哪里像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她以为她是谁？也不想想自己的条件，有没有那个本事去挑三拣四的？”邓建文生气了。
他这一口气憋了半天了，刚才当着刘巧珍的面实在没法发出来。
“大舅，小点声，外婆能听见，你们两个走吧，我陪外婆去了。”
梅兰懒得听他们之间的争吵，送他们到了楼梯口，便转身回了病房。
医院的床位虽然不大，但是刘巧珍很瘦小，所以梅兰待刘巧珍的液体输完后，便上了床，祖孙两个躺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多半是梅兰在说，刘巧珍在听，当然，梅兰都是捡好听的说。
“你说什么，那人一天就给了你五百块的工钱？”刘巧珍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