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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深深丢了个眼神过去。
侍官会意,当即转了身。
韩凝这才真的窘了,比起他护着沈羲,她更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一本正经传到燕王跟前去!
这种情况下,他就算要帮,不也应该是和稀泥吗?!
当着众人面,她已有些挂不住。也只得自己循着史榛的台阶下台,笑道:“自然是开玩笑的!
“前面听说有才到的新茶,极金贵,二位大人可以去尝尝。不过我还奉了大哥的命令陪着大嫂,就先不陪了,你们去。”
说完跟沈羲他们皆行了辞别礼,没事人似的回了凉亭。
众人哪还好意思留下来?也跟着去了。
“没想到这韩凝竟是这副德性!”沈嫣深吸一口气,凝眉道。
“没想到?”霍究闻言睨她:“有空来定狱转转?哥哥我让你开开眼界。”
沈嫣听到这声哥哥略显不忿,再听到定狱两字,就立时怂了。
沈羲在沉吟。
她也觉得韩凝超乎意料。
任何能够没有底线的人都不简单。
温婵和韩顿都是如此,一个为满足私欲不惜杀害救她的恩人,一个为满足私欲不惜撇弃妻儿与旧情人私通。
她虽然不确定韩凝何以会答应韩顿接近燕王,但确确实实她已经失去底线,或者说,她做人的底线实在太低。
然而她末尾那话却令她不能小觑。
她在怀疑燕王对她的态度?
若是这样,她恐怕能做的就不只是勾引燕王而已了……
“二姐,我们得进去了。”沈嫣推她。
她抬起头,见贺兰谆正凝眉看她,遂说道:“你们去忙吧。”
贺兰谆点头,说道:“进去吧。有什么事便支人传话。”
沈羲点头进了园子。
很快看到冲她们招手的沈歆。
沈羲又想起来问沈嫣:“你先前为什么不自在?”
沈嫣知道避不过去,遂叹道:“杨夫人跟伯母说到父亲续弦的事,然后又说到我的婚事头上来。
“听说梅家也来信了,说是梅老爷下个月要来京师办事。”
梅老爷一来,自然免不了提及婚事,她心情愈发沉重,梅家不是不好,但她终究还是想摆脱前世阴影。
倘若再嫁过去,她恐怕会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可是不嫁便得退婚,人家都不嫌弃她,她又能有什么理由去退婚?
沈羲懂她,捏了捏她的手走向沈歆。
眼下也无暇替她多想,还是得先凝聚精力把棘手的事处理完才行。
“可见到梁夫人?”见了沈歆第一句话她便问道。
穆氏在人群里端坐,远远地望着韩凝等人进了亭子,这里也笑着招呼起来:“这里枯坐着没趣,我们进园子里边看戏边聊才好。”
众人纷纷附和,随即迎上进凉亭的韩凝等人,一齐往戏园子去了。
贺兰谆与霍究立在戏园子不远的歪脖子柳树下,直望见凉亭里人散了,才又收回目光来。
“看来风向不大好。”霍究环着胸,话语里意味不明。
他平日常在南城,少在王府,但不代表他对潜伏在王府周围的危险一无所知。
“贺兰先生,我们有个棋局不会解,可以请您到前面指教指教吗?”
正说着,面前却走过来一群压抑着小兴奋的少女,当中有几个还是王府麾下勋贵家的小姐,一个个俱都紧张兮兮地攥着小拳头仰望着贺兰谆。
贺兰谆则扬唇望着霍究:“霍大人解棋最在行。”
少女们噤声。
环着胸的霍究目光再漫过她们头顶,便只听面前传来嗖嗖嗖倒吸冷气的声音。
没片刻,面前人便俱都跑得没了影。
霍究严肃地摸着脸往东湘楼方向走:“为什么就没有人找我?莫非我长得很吓人?”
“不吓人,就是瞧着像是要吃人。”
霍究停手看过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为什么每次有女的送上门来你都要拿我当挡箭牌?”
“有可能我喜欢你。”
“……滚!”
东湘楼厢房,赛昭君早已经下去。
酒过三巡,燕王单手支头撑在扶手上,听到众人劝酒已只是笑着摆手。
史棣笑道:“回头还有正宴,宴后咱们再上画舫里坐坐,这破冰时候的鱼极鲜美,难得佳期,须得尽兴。
“后院里我已经安排了有厢房,王爷不如先去厢房里歇歇醒醒酒?”
说完不等燕王示下,便已朝外吩咐:“掌柜的何在?快给王爷引路!”
贺兰谆与霍究刚到门下,见状连忙上前张罗。
厢房在酒楼后进的一排跨院里,这里三五间房已改成以供平素有喝过头的客人留宿的客房。
中间庭院有假山花木,还有一小池金鱼,如果忽略掉随风飘过来的戏曲声,倒还算得上清幽。
史棣挑了最为清静的一间给燕王,吩咐掌柜的打点好茶点之后才又与其余几位退去别的房。
屋里只有张罗汉床,床上几只锦缎制的枕头,一床丝被。
燕王盘腿坐着,端了碗茶在手,先前始终弥漫着笑意的双眼,这时候已变得清冷:“世子呢?”
萧淮与沈羲分别之后就在醉仙楼订好的厢房里坐着,推窗望外,果然正对着东湘楼那间房。
第349章 狭路相逢
“韩顿夫妇带着韩凝韩敏在东湘楼那头的揽月楼,而在两刻钟之前,韩凝与羲姑娘已经碰过面,情形不算友好。
“现如今女眷们都去听戏了,梁修与亲军卫几位将军,还有几位勋贵老臣则在翠微楼吃茶,梁夫人也在戏园子里看戏。”
苏言说到这里的时候,萧淮恰巧望见贺兰谆与霍究走到对面门口,紧接燕王一行又出门往后院去。
“他们去哪儿?”他凝眉。
苏言略顿,说道:“眼下还未曾正宴,倘若属下猜的不错,应该是去了后厢房。”
萧淮听到后厢房三字,陡然间面色已发冷。
揽月楼上,韩顿独自一人坐在窗下榻上执棋。
楼下的花香与笑语声随着风传入屋里,而他面前燃着柱线香,正已过半。
“大哥。”忽然间珠帘作响,韩凝碎步走进来。
他垂眸将面前棋盘揉散,抬眼看过来。
韩凝在他对面坐下,把方才遇见沈羲的经过跟他说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燕王应该对萧淮这门婚事并没有想象中在意。”
“何以见得?”韩顿背抵着软枕,捏着棋子望她。
“我也没有确切证据,就是凭感觉。”
韩凝凝眉摇头:“我方才旁敲侧击的时候,是贺兰谆抢在沈羲前头堵了我的。他本不是这样急进的人,因此我总觉得他有些刻意掩饰的意味。
“此外,萧淮与她尚未大婚,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
韩顿将腰背抽离软枕,坐直起来。
萧淮与沈羲尚未大婚的事他早就有怀疑,不过让萧淮随后而来的各种花招一扰,又忽略了过去。
如今韩凝所说的却引起了他极大兴趣,如果说燕王对萧淮这桩婚事不满是真的,那么岂不是说往沈羲这边也……
他沉吟半晌,忽而望她:“萧淮没出现?”
“没有。”韩凝一面收拾棋子一面道,“沈羲身边只有沈嫣,后来遇见的贺兰谆与霍究。但是萧淮肯定也来了。
“对了,”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抬头:“我总觉得,贺兰谆对沈羲显得过于关切了些。”
想到先前贺兰谆堵她的那些话,她仍觉得脸上辣辣地。
没想到他那样温文儒雅的人,说起话来竟然也会那么不留情面。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他真心温柔以待?
“你是说贺兰谆喜欢沈羲?”韩顿眯了眯眼。
“我没有这么说。”她摇摇头,心情复杂地撇头望着窗外,“我就是觉得不像是他们之间该有的关系。”
沈羲有了一个萧淮爱着已经很该知足了,怎能再加上个贺兰谆?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有这样好的运气。
“阁老!”
恰在这时谭缉匆匆走进来,俯身禀道:“燕王已经入了后厢房歇息,目前贺兰谆与霍究都在身侧。”
韩凝倏地回神,望向对面韩顿,韩顿也目光深深看过来:“看来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她手指微动,棋子洒下几颗来。
沿湖这些酒楼服侍人方面真不是盖的,自打燕王进了房,除去庑廊下他们自己带来的侍卫与侍官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人踏足。
当然,王府的侍官和侍卫也都不是盖的,没有贺兰谆和霍究的放行,也没有人能够踏足进来一步。
燕王伸直长腿,半躺在枕上,漫不经心的拿着炕桌上一副曲牌在看,贺兰谆与霍究在外间圆桌旁坐着执棋。
这时候门外传来侍官的声音:“何事?”
“奉史阁老之命前来送花。”
正听着,门外就走进来东湘楼的掌柜,带着捧着两盆品相极佳的蕙兰伙计走了进来。
他堆着满脸笑,点头哈腰道:“这是方才史阁老在花会上精心挑选的花卉,特地差小的送来孝敬王爷。”
贺兰谆看了看,点点头:“放下吧。”
那掌柜的亲手将花置上条案,贺兰谆起身挪了个相对通风的地方。
掌柜的望着他们,便又轻声陪笑道:“二位大人怎地不下去逛逛?
“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方才不少小姐还托小的打听二位大人会不会去逛花会呢?”
贺兰谆看了眼里屋并未睡着的燕王,敛色道:“没事就下去吧。”
掌柜的忙道:“小姐们非央小的请二位大人出去……”
屋里传来声醇厚的低笑。
贺兰谆沉气。
燕王道:“去吧。”
他颌首:“方才我们逛了一圈回来,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霍究也道:“王爷在哪里,霍究就在哪里。”
既然看出来风向不对,自然没有离开的理儿。
“去吧。”燕王又漫声道,“我要歇会儿。”
这次二人无法拒绝,只得退出来将门掩好。
隔壁也备了有空房,可以歇息,但他们也没喝酒,并不倦。
庭院里还有石桌石凳,便叫人上了茶点,坐着晒起太阳来。
杨夫人居然很擅谈。
与黄氏成了亲家母,这已是撇不开的关系,而沈歆过门这些日子又处处周到,与杨潜也和和睦睦,这就令得与沈家又亲近了几分。
再因为丈夫杨晋前不久升了礼部郎中,这又更加对沈家一家不见外起来。
不止是给黄氏推荐了好几个给沈崇光续弦的人选,又说起了沈嫣的婚事,等沈羲一到,又说起她的好福气来。
除了稍嫌聒躁,沈羲倒并不觉得她有何可厌之处。
经历过无数险恶的人必然会对很多事抱持宽容态度,杨夫人的擅谈没有恶念,这就很够了。
“我去洗洗手。”她笑着站起来。
韩凝这边她总觉得还有后着,这当口不能让杨夫人给绊住。
再者萧淮那边不知道怎么样?她想去看看。
沈嫣没忘了萧淮叮嘱她的事,也站起来:“我也去。”
两个人离开戏台去了净房,出来的时候,月洞门下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史蓁和韩敏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