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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了。」
花冠京笑咪咪地拉开初七,缓缓摇头,「这屋里又没有洪水猛兽,只有我家
可爱的荼儿妹妹,怎么会危险呢?」
初七一时语塞,心想她刚才的话根本就是白说了,在他们少爷眼底,就只有
荼儿小姐最可爱。
说完,他撩起袍子,跨进了房门槛,一见到亲生妹妹,脸上的笑意更加可掬
三分,「荼儿,瞧瞧是谁来了?」
「大哥。」花曼荼语气慵懒地低唤了声,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前的饭
菜,从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知道她完全是食不知味。
「不想吃就别勉强自己吃了。」他笑说。
「不吃饭没法子干活儿。」闷闷地说完,她又扒了口饭到嘴里,虽然她做的
不是粗重活儿,可动脑子也是需要力气的。
「听说妳今天进了帐房?」花冠京拣了张凳子坐下。
「嗯,前几天各地分号的帐册陆续送过来,我必须先清算过一遍,明天好跟
各大分号的总管对帐。」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顿了好一会儿,花曼荼才幽幽地开口回道:「也没啥不对劲,不过就是今年
咱们花庆堂可以少纳几万两的税银。」
「那好得很啊!往年妳不是对咱们缴一堆银子进国库感到不满吗?今年可以
少缴一点,岂不是正好遂了妳的心?」
「我会不满,那当然是因为缴出去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反正要她把进
了口袋的钱拿出来,都像是要她的命一样!花曼荼扁了扁嫩唇,柔美的小脸上表
情更显哀怨,「可是,现在我宁可多缴一些银子给国库,越多越好,最好多到数
不清。」
「为什么?」花冠京感到好奇,会说出这种话,真是一点都不像他印象中的
小妹。
「因为少缴几万两的银子,就代表今年我们花庆堂少赚了几十万两!」花曼
荼沮丧地垂下双肩,实在无法像她大哥一样笑得如此灿烂可掬,「今年除了京城
之外,其余各地的分号营收都减少了。」
「有人办事不力?」
「不,各地的掌柜总管都是信得过的能干之人,只要花庆堂赚钱,少不了给
他们分红,营收会减少只怕是另有原因。」
「想必小妹妳已经派人去查了才对。」
花曼荼扬起美眸,投给他一抹「知我者莫若大哥」的笑容,「今天一早我就
派探子出去,应该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有消息。」
「那妳打算这十天半个月都不好好吃饭吗?」他瞅了瞅她手里那碗还剩大半
碗的米饭,颇不以为然地扬扬眉。
他太了解这个妹妹死爱钱的个性,如果不是怕浪费的话,她根本就是为了生
意可以茶饭不思,唉唉……生平第一次他感谢这些饭菜是用白花花的银两买回来
的。
看见兄长苦恼的表情,花曼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吃,我吃,吃饱了才有
体力可以面对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可是,到底京城之外的花庆堂商号出了什么状
况……」
说着,她以握着象牙箸的纤手支住粉颊,又想出了神。
「荼儿。」花冠京沉声唤道。
「吃吃吃,我吃就是了。」她像个被逮个正着的三岁小孩吐了吐嫩舌,三两
下把碗里的饭扒完之后,匆忙地丢下碗筷,站起身往门外跑。
「才刚吃饱饭,妳又想去哪里?」
「我要去铺子,有件事情我想去确定一下。」
「什么事需要妳十万火急赶去处理?」
「我刚才突然想到,这两个月咱们京里总铺的生意也不似以前那么好,不行!
我现在一定要出门一趟,大哥,恕小妹不能陪你了。」花曼荼匆忙踏出房门,一
边喊着:「初七,快去准备一下,咱们要出门了。」
「是是,这就来了。」远远地就听到初七满口含糊的声音,可以猜想她大概
午饭才吃到一半就被主子给召唤了。
果不其然,当初七急忙地从偏堂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热呼呼,才
刚包好的肉末馒头,回头见到花冠京正在瞧着她,害羞地笑了笑,跟在花曼荼的
身后跑远。
花冠京摇头笑叹,心想谁都怕他家的荼儿小妹,说她聪明能干,手段狠毒,
见钱眼开,她那颗小心肝呀只怕是黑到流油……诸如此类的话语,在她斗垮元盛
昌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流传开来,眼下在这京城里,她的名声简直就是恶劣到
极点。
再过几个月就满十九岁的她,至今还没有人托媒婆上门提亲,这天底下的男
人一个个都怕了她的精明厉害、长袖善舞,还有为了花家一百零八家商铺无所不
用其极的心机。
让她挫挫锐气或许是件好事,如此一来,说不定她就会分一些心神到别的事
情上,比如,想想是否该寻觅良婿,好让自己不会那么伤神……
第二章
这些年来,为了经商,他跑遍了大江南北,早就过惯了不安定的漂泊生活,
对于那种充满刺激危险的日子,他倒也是乐在其中,对他而言,在京城里的日子
太过精致而且单调,太多形而上的礼俗教人心烦,倒是人心的险恶比起大漠中的
豺狼虎豹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中的同业对他这个外来的劲敌大多感到十分好奇,他懒得告诉这些人说翔
龙堂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京城里布下了多处产业,大多都是收购在京城已经历史
悠久的老店,连同他们旗下的铺子一起买下,然后加以翻修整治,再交由亲信手
下负责营运。
「爷,上个月各个分号送来的帐册,帐房已经结算好了,详细的数目请您过
目一下。」螽斯走进书房,将手上的一叠册子交出来。
「先搁着,我晚些时候再看。」蔺伯扬扬了扬手,示意他把帐册搁在一旁的
书案上,「医馆义诊的事情进行得还顺利吗?」
「一切都按照计画进行,我们已经听爷的话,药材都是找当地的农家进货,
一方面节省了成本,一方面也免去这些农民被药商给层层剥削,他们对爷的善行
都非常感激。」
「嗯。」蔺伯扬闷吭了声,似乎对于自己被人感激的事情反应很冷淡,锐眸
一扬,神情严正而且凝肃,「那河口的生意呢?有进展了吗?」
「不敢瞒爷,这事遇上了一些麻烦,照理说,河口现在还算是个渔港,只要
能出得起银两,要在当地建立生意地盘应该容易得很才对,可还有别的商家也看
中了河口这个浑然天成的深水良港,也打算在当地建立商号,还有收购船队,因
为有竞争者比价,所以在收购土地和船队方面都不太容易。」
「知道是哪家商号吗?」
「花庆堂。听说,花庆堂的当家很久以前就看中了河口这个小镇,料定了朝
廷不久之后就会在那个地方设置对外的港口,咱们两家的人马几乎是同时进入当
地,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断出胜负。」
「是她?」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笑意却渗进了他的唇边,并不因为对方是
敌手而有所不悦,「以一个才不过十八岁的女儿家而言,她所做所为确实不简单。」
「光是她与爷您看上同一块地方,就知道这位姑娘确实厉害。」螽斯点头,
心想敢把大把银子砸到现在仍是不毛之地的河口,并不是每位商人都有勇气办到
的,怕是除了他们爷之外,就只有那位花曼荼了。
「迟早,我们会见面的。」蔺伯扬轻淡一笑,随手拿起一本帐册,捻开书页,
盯着页面上的帐目,心思却根本不在帐册上。
「爷?」看见主子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同一页,螽斯疑问地轻唤道。
听见手下的叫唤,蔺伯扬回过神,沉吟片刻,才开口问道:「你觉得她会发
现吗?」
「发现什么事情?」待在蔺伯扬身边将近十年,螽斯一向很懂主子的脾胃,
笑道:「您指的是那位姑娘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其实是针对她而来的吗?关于这一点,我倒不能很肯定,不过,根据可靠的消息
指出,她已经发现咱们抢了花庆堂不少生意,想必在近日内绝对会采取行动。」
花庆号第一间生意受到影响的铺子,是在宁波西直街上的顺德钱庄,然后短
短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所有在宁波的铺子营收都减少了两成。
接着受影响的是杭州的铺子,尤其以丝庄所受到的影响最严重,对于这一点,
花曼荼起初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她们花家在杭州经营丝庄前前后后有六代,一百
多年的老字号已经形成不可动摇的信誉,一直以来,都有许多新进的丝商想要跟
花家抢生意,但最后都是无功而返,更加巩固他们花家稳若盘石的地位。
但这一切,在翔龙堂开始在当地设铺之后,有了大大的改变,起初是宁波,
然后是杭州,接下来是襄阳……凡是有翔龙堂介入的城镇,各大商号的生意普遍
都受到影响,但尤其以他们花家遭受到的损失最严重。
先是钱庄,后有丝业,然后则是贩茶生意,凡是花家在当地设的铺子,翔龙
堂都会依样画葫芦地跟进,摆明了要与花庆堂作对!
花曼荼清晨起了个大早,应该说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好,她差遗总铺老掌
柜去办的事情,今天应该会有结果了。
近午,闹市里人来人往,花家的马车却停在阒无人声的胡同里,小宅院内,
几名工人忙着将推车上的货卸下来,搬进宅院的天井里。
她站在主屋的阶前,看着几名心腹手下清点着货物,老掌柜盯着伙计把货包
拆开,里面装满了丝绸与米粮,他们接到主子的命令,逐一地将这些米呀丝的都
仔细丈量称重过一次。
老掌柜得到最后的结论,点了点头,回头对花曼荼说道:「小姐,这些货全
都再三确认过了,每一卷布轴都比平常要多上一尺,三十一捆就多出一卷的份,
这笔买卖咱们算是缣了。」
「那米粮呢?就没少吗?」
「不但没少,每斗米还多给了半斤,小姐,妳说翔龙堂旗下的铺子是不是用
了坏掉的秤锤,才会把商品多给了客人?」
「秤子坏了,难不成连尺都坏了吗?外面的传闻果然是对的,跟翔龙堂做买
卖,只有赚的份儿,决计没有吃亏的道理。」她没好气地说,并不是在对老掌柜
生气,而是在对自己生闷气。
她特地赁了这间小宅院,起了一个新的商号名字,目的就是为了要神不知鬼
不觉地与翔龙堂做生意,瞧瞧他们到底是如何一个厉害法。
几天下来,她发现可多了,让客人占便宜不过是其中之一,重要的是他还会
收买人心,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天大本事,供的货全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可见他
清楚地掌握了产地来源,以及优秀的人才。
看来,那个谣言果然有几分可信。
「初七。」她笑咪咪地喊道,嗓调轻轻软软的,好象在喊情人似的。
被主子用那种腻人的嗓调一喊,初七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一阵阵地直从脚
底发凉起来。
「好初七。」又是一声甜到腻死人的呼唤,花曼荼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一起
进屋子里坐下。
完了!这次代志一定很大条,绝对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初七一脸怕伯地看着
主子白嫩细致的脸蛋儿,哭丧着脸,活似一条颜色青损损的苦瓜,「小姐,妳有
事就直说吧!初七……初七就只有这条命了,要是真的出了事,请小姐一定要好
好料理初七的后事,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