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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自己的左臂。又想抬起手,却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勉强做到了,那手臂也只到半空便滑落下去。
她的眼沉重闭上,耳边还有着什么人的呼喊,但是中间仿佛隔了什么。不清楚了。她感觉自己在向上飘,如烟如缕的。所有人所有物都模糊起来,白茫茫的,像烟雾一样。似乎有风迎面而来,把他们吹得很远很远。她向上升着,想离开的,不想离开的,怀念的,舍不得的!都离她远去了……
顾文宇不敢相信的伸手探了探方拓的鼻息,最后,似乎受到了惊吓,畏缩着往后挪步子,看了眼僵硬站在那里的冷幕白和余文杰,又看向身边低着头的师伯方俊,动了动嘴巴,终是发不出声音,心脏被抽空了,一下子,跪坐到了地上。
雨越来越大了!白仙衣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号啕大哭,她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铸住了,傻呆呆的跪着,惨惨的死盯着地面,如同木偶一般。
蓦地,她抬起头,目光凌厉的扫向方俊,大吼道:“你不是要守宫砂么?我师父点了,就在身上,你找啊,你来找啊!”接着站起身,抬手向众人推去:“你们都走开,离远点!”这时,眼泪再次流下,她痛哭,用力的推搡着眼前这一帮低着头的男人:“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人……”
“你们都不是好人!”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哭嚎中,雨,更大了!
雍熙三年的四月初九,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乌云占据了,那黑压压的,大到笼罩整个天地的云层,越积越厚,狂风飙起,毛毛细雨变成了瓢泼一片,轰然一声巨响,有惊雷自北方传来,地大震……
第四十八章 云淡风轻
“就是这个东西,关了她近四个月!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余文杰抚摸着眼前破碎的木栅栏,抖着声音道:“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说到此,一股痛觉撕咬侵蚀着他的心脏,他需要发泄,在身后几名丫环的惊呼中,一拳将那些比较完整的木栅栏击得粉碎。烟尘散尽,他的目中已然盛上了悔恨的泪水。
“看,都流血了!”江紫红着眼眶,万分心疼的捉住丈夫那流血不止的手:“你这样,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余文杰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进房间之内,冲那些负责看管方拓的丫环问道:“你们没有动过吧?”
“今早,奴婢们被姑娘打晕醒来后,便一直在害怕方大人的责罚,所以便没有打扫!”一个丫环站了出来说道
江紫问道:“她经常用什么东西?你们谁负责收拾?”
“这个……”丫环有些犹豫:“这里都是姑娘自己收拾的,我们不敢进去!”
“她自己收拾的?那要你们这帮丫环做什么?”余文杰大动肝火,厉声道。
“行了!”江紫连忙劝慰:“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可也不用拿这帮下人出气阿!”说着,冲那些满面惧怕的丫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哼!她那般难受;这帮人看不出来也就算了,竟还要她做这些活计?”余文杰余怒未消。
江紫拉住丈夫,想到此行的目的,连忙道:“咱们还是赶快收拾东西吧!”
但余文杰每看见一样东西,眼前便禁不住的会浮现出方拓的笑容,心中酸苦,那手,也有些抖了。
江紫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虽简单却一尘不染的摆设,转移了话题道:“兰妹妹很爱干净啊!咦?”又看向墙上挂的画卷,古琴和棋盘,有些惊异道:“真不简单,琴棋书画她竟是全都精通!”
“那是自然!”余文杰沉闷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在一帮兄弟中,她是最多才多艺的,也最是豪爽,往日,我们……”但是,那笑容却立刻被一股浓重的哀伤代替了。
江紫行到书桌前,瞥见上面折着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好奇之下,展开来,脸色不由一变。
余文杰将一干物品用布包好,才发现妻子的异样,回头见她面对这一张宣纸发呆,便走上前,扫了眼纸上的内容,伤感道:“这是她写的,前几日还交给幕白一份,上面的内容一模一样!”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还怕两人都薄命,到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江紫收起那词,悲伤的叹了口气,向丈夫埋怨道:“这是悼亡词啊!你竟没看出来?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哪里去了?”
余文杰的身子抖了抖,脸上变了又变,最后抱着头蹲了下去:“该死!当时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江紫见状,心下不忍,刚要开口安慰,这时,房门却被人撞开了。
“怎么回事儿?”余文杰站起来大声吼叫。等看清闯进那人,愣了一下:“幕白,你不是在布置灵堂么?跑来做什么?”
冷幕白脸色铁青:“还布置灵堂,阿拓的尸体都不见了!”
“什么?”余文杰夫妇同时惊呼道:“怎么回事儿?”
冷幕白颓废道:“我们弄好了灵堂,谁知道,原本呆在房内的仙衣和阿拓的尸体都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怎么可能?”余文杰脸色灰白:“是仙衣不愿她师父在这里下葬,才将尸体弄走的?”又摇了摇头:“可也不对,照理说应该有人看到才对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抬动阿拓的尸体?她不是哭晕过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阿拓身边?”
“据外面把守的人说,仙衣醒来后,便吵着要单独见她师父,他们无奈,便将她带到阿拓的身边!谁知,他们在外面站了许久,里面一点动静没有,担心之下,便冲了进去,而那时候,房内早就空了!”冷幕白涩声道:“这是最奇怪的地方,当时府中那么多人,竟无一人看到她们……”
“可能是府中的人疏忽了吧?”江紫插言道:“那小姑娘一向聪明,也许想了个办法将兰妹妹的尸体弄了出去!也或者,府内有人接应?”
“她一个小姑娘带着尸体能跑哪去?”余文杰咬牙道:“一定要将她找出来!阿拓已经够苦了,怎能让她如此被折腾?”
“可是,找出来,真的好么?”江紫看向丈夫,幽幽道:“看日间的样子,白姑娘在心中怨极了你们,她是不会同意自己师父再留在这里的!更何况,这里有着兰妹妹太多的痛苦回忆,她真的会喜欢京城附近么?”
此言一出,惹得房内两个男人凄然叹气。
“不管怎样,跟着她找到阿拓的坟,将来也好有个祭奠的地方!”余文杰握起了拳头,喃喃道。
冷幕白默然无语,眼睛,却转向窗外,目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而就在枢密使府,余府,冷家出动所有人手苦苦寻觅的时候,汴河上,一条没人驾驰,顺流漂下的小船里,白仙衣却抱着一具尸体,对着头顶阴暗的天空发呆。
“师父……”她沉默很久,才收回目光,小手抚摸向尸体的脸庞,很小声的说道:“师父,咱们离开那污秽的地方了,以后,就再没人能欺负咱们了,可是,你怎的还不醒过来?”话音中,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流到唇边;又用舌头舔了舔,旋即回头,对着身后的空气大声说:“你不是说我师父没有死么?她怎么还不醒?”
一屡白色的烟雾凭空而生,一道柔和的声音道:“放心,你师父命不该绝!天不让她死,她就不会死!过些时日,她便会醒来的!”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渐渐的,那烟雾汇聚人形,金色的瞳孔,飘扬起来的长发!赫然是离开方拓许久的天魔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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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杭州的秦王府。
“我不是说过,这时候别人不许进来的么?”秦王赵德芳放下书本,有些愠怒的转向打算自己看书的人。但等到看清那人面上的表情和脸颊残留的泪水,不由愣住了:“小环,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兰……”婢女小环将一张纸条放到了秦王的面前:“您自己看吧!”
“什,什么事?”秦王在心中预料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很费劲的抬起手,抖着取过那纸条,匆匆扫了一眼,旋即握紧,低头沉默许久,猛地弹起身,撰着纸条的拳头狠狠的砸到了桌面上。
“死了!尸体不见了!”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跌坐到了椅子上,接着双手捂住了脸:“怎么会?怎么会?”
“据内线所报,尸体是被她徒弟偷偷带走的!”小环担心的看着他,轻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秦王直起身,眼神中的哀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厉。
小环揉了揉通红的眼眶,道:“当日在场的宾客只见到兰姑娘拖着铁链闯到院子,接下来他们便离开了!内线说,她是中毒而亡的,但具体消息还没有查到。另外……”她还要说什么,却猛地转身,身子晃了一下,接着鬼魅般地出现到窗子前,一把推开窗户。一只雪白的信鸽飞了进来,落到了她的肩膀上。下一刻,她手中便出现了一张纸条,展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犹豫的看了看秦王:“王爷,这是紫蝶的消息,也是有关兰姑娘的!”
秦王一把抢过,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哇,好哇!她是被下药毒疯的?好个方俊,好个柳长风……”他怒不可遏的转向小环:“传令下去,帮助余家和冷家的人查清楚苏婉的来历,关键时候,不惜一切代价!”
等小环恭身离去,他再次看向手中那张纸,眼泪,落下又滴到纸上,蹒跚的前行几步,他向着南方,颓败的跪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娘,娘,儿子对不起你!妹妹是被逼死的,是被活活逼死的啊!”那趴在地上抖动不止的身影伴随着哽咽声,是那般的悲痛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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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江宁外的河西村。
一道小路自村口官道延伸出来,蜿蜿蜒蜒的在一处小山的山腰处现出又隐没,顺着小路,翻过一个山头,眼前便会出现一条弯曲的小溪,小溪尽头是一片平地,一座小小的竹舍就在那片平地北面,四周,浓密的竹林环绕,竹舍后面竖着陡峭的山峰,小溪的源头就藏在那里,透过山石,从竹舍前的石缝钻出,垂成几条细小的飞瀑,很有几分灵异气象。
正是中午,即便在这幽静的环境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夏季的酷热。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一手扶着身前的几案,另一只手执笔,在案上铺开的宣纸上画着什么。
过了许久,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放下毛笔,擦了擦头上的汗。想了一会儿,又重新抬起笔,在画卷的一角提上了字。
“写得好!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与你画中描绘的情景极为般配,画好,诗好,字更好!”一道柔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那女子闻言,愣了一下,猛地转身,但她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堵墙壁!她皱起眉头:“难道听错了?”正待转回身去,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忘了老朋友了?”四周的气温降了下来,不时的有丝丝白气涌进楼里,在方拓的面前渐渐的汇聚!
“怜香?”那女子瞪大眼睛,看向那股烟雾。
“你应该叫我赤邪才对!”那些白烟在这话音中,慢慢的凝聚,最后成了一个高挑、壮硕的人形。那罕见的金色眸子带着笑意,凝望着眼前的女子,慢慢踱近:“阿拓!好久不见!”
那女子竟然是早已经死亡的方拓。
方拓先前眼中流露出的些许兴奋在一瞬间便消失了,她冷冷一笑:“想见你一面,还真的难啊!”
“我这不来看你了?”赤邪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