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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一副六神无主,极为悲痛、悔恨的样子,嘴里还在低声嘀咕着什么。
“开始他没有及时爬下,是易大哥帮他挨了那一箭。”贺平低声说了一句。
李洪涛看了杜威一眼,咬了咬牙,现在不是解决一个人问题的时候。他朝蒋晟看了眼,说道:“你去把六头牛都牵回来,动作快点。”
众人纷纷散开,李洪涛也去那具哨子尸体上拔出了短刀,朝躺在二十米外的另外一名哨子走去。
短矛刺入哨子腹部后,割断了哨子的腰椎骨,再透体而出,鲜血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泊。虽然哨子还没有断气,但是脊椎受损,失血过多,只能躺在那等死。
看着这个杀死易江的敌人,看着这个将死的人,李洪涛心里并没有半点仇恨的感觉。
虽然拾荒者不是军人,但双方都是战士。几分钟前,他们还不认识,甚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任何私仇。双方因为属于不同阵营,所以为不同的目的而战,也根本谈不上有任何私仇。
李洪涛拔出了哨子身上的短矛,顺手插在了旁边的路面上。
哨子猛的咳嗽了几下,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撕开哨子胸口的皮甲,将短刀的刀尖顶在了哨子左胸口的两根肋骨之间,李洪涛淡淡的说道:“有什么身后事要交代的,就赶快说吧!”
“下手吧,能……能死在你……你这种高……高手的手里,我……我也……”
没等哨子说完,李洪涛手上猛的发力,短刀破体而入。
易江临死前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杀死易江的哨子也就没有资格说完最后一句话!
恰好看到李洪涛以绝对冷酷的手段杀死了哨子,贺平也不免打了个寒战。见到李洪涛拔出短刀,站了起来后,他才赶紧说道:“黄季还没有死,只是……”
李洪涛转过了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神色有点慌乱的贺平。
“他受了重伤,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小路在哪个方向?”
贺平朝南面指了一下。“翻过前面那座山丘就到了,如果加紧赶路的话,大概天亮前就能回到村子里。”
“你跟张挽立即带着黄季过去,在那边等我。别把箭拔出来,路上千万小心,别碰到伤口。”
贺平赶紧去叫上张挽,抬着黄季出发了。
不多时,田方与卞康赶了回来。李洪涛让他们带着哨子身上的武器,皮甲,还有一切能够带着的东西,牵上六头牛去追上贺平与张挽。随即,李洪涛又让蒋晟带着哭得快要昏倒的张玉璇去小路那边等他。
等众人都走了后,李洪涛迅速处理了一下现场,主要就是让血狼军相信,袭击这两名哨子的不是拾荒队,而是一支难民队伍。对一个干了三年杀手的人来说,布置现场,制造假想,算是最基本的本事。
末了,李洪涛将所有的草料都堆在了一辆大车上,然后将易江的尸体放了上去。点燃草料,在大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之后,李洪涛这才离开了大路,追赶走远了的同伴。
李洪涛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土葬的习惯,加上现在他不可能带着一具重一百五十多斤的尸体逃命。
对李洪涛来说,让还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比照顾一具尸体重要万倍。
第二章 遭难(三)
节治府书房内,朱仕珲背手而立,朱孝信跪在他的身后
“父亲——”朱孝信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数万晖州黎民百姓的性命就在父亲的手里,还请父亲三思!”
朱仕珲长叹一声,转过了身来。“信儿,起来说话吧。”
“如父亲不答应,孩儿就跪在这不起来了。”
朱仕珲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是在逼为父吗?”
“孩儿替晖州万千百姓恳请父亲放他们入城避难!”
朱仕珲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儿子太了解了。虽然朱孝信是他最小的儿子,没有经历过那段苦日子,但是在五个儿子中,朱孝信最为仁厚,也最为爱护百姓。
“信儿,你的神技学得怎么样了?”
朱孝信一愣,说道:“师傅说孩儿可以出师了,只是孩儿未满十八岁,并未熟练掌握,还需要多加磨练。”
朱仕珲微微点了下头。
朱孝信立即又说道:“父亲,孩儿恳请……”
“好了,起来吧!”朱仕珲坐了下来,“为父答应你的要求,你去让东南两门守军开城放人。只是,为父有一个要求。”
“只要能救万千百姓,不管什么要求,孩儿都会答应。”朱孝信这才站了起来。
“你带两百亲兵前去,百姓入城的时候要严加盘查,如身份不明者,要隔离审问,绝不能轻易放过,明白吗?”
“孩儿明白!”朱孝信早就知道父亲关闭城门,将难民挡在城外的目的是要防止敌人的细作进入城内。
“好了,快去吧。”
“骇儿替万千百姓感谢父亲的再造之恩!”说完,朱孝信就转身飞奔出了书房。
见到小儿子离开的背影,朱仕珲露出了嘉许的笑容。
朱孝信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在朱仕珲的眼里,小儿子就是三十年前的自己。可是,他心里也很清楚,朱孝信太年轻了,缺乏斗争经验。特别是其四个兄长都在节治府与虎啸军中建立起了自己的根基之后,朱孝信要想超过四个兄长,成为晖州节治使,虎啸军统帅,他还需要更多的磨练,更多的经验,特别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朱仕珲迟迟没有定接班人,就是想知道,小儿子朱孝信是否能够具备管理晖州,统帅虎啸军的能力。
朱仕珲绝不想看到自己的五个儿子如同他的七个兄长那样,为了争夺节治使的位置,在晖州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使晖州百姓枉遭涂炭之灾,使晖州更为衰弱。
朱仕珲更清楚,不管将节治使的位置传给哪一个儿子,都会使另外四个儿子不满,不服。他还在的时候,五个儿子都不敢轻举妄动,可他要是不在了的话……
朱仕珲没有继续想下去,他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主公,”一名亲兵走进了书房,“军师有要事求见。”
朱仕珲微微皱了下眉毛,说道:“请军师进来,另外去沏两杯茶来。”
杨佩德这个什么赶来做什么?朱仕珲心里嘀咕了起来。
他已经把城防,以及各地防御工作都部署了下去;安排了亲兵侦察部队前去刺探血狼军的情报;加强了城内的管制力量,以防敌人细作搞破坏;甚至安排军队准备米粥,救济入城难民。
需要做的,能够做的,他都已经安排了下去。杨佩德在这个时候到来,必然有重大事情。
杨佩德刚进书房,亲兵就送来了两杯热茶。
“主公,才收到探子的快马回报。”杨佩德的脸色极为严峻,“永盛军已经在昨日夜间通过了卧虎道,进入了我州界内,现在正在向崮梁城进发。”
朱仕珲一惊,立即站了起来。
“另外,昨日派去刺探血狼军情报的探子也回来了。血狼军主力集中在三岔口,步骑总计超过五千人马,另外……”杨佩德的语速越来越快,“另外,血狼军还出动了三台神机。去的探子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在回来后就死了,最后一个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我查验过探子身上的伤口,确实是神机留下的。”
“确认是三台?”朱仕珲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探子都是虎啸军中的精锐,所报不会有假。”
朱仕珲脑袋里一阵嗡鸣,一**又坐了下来。
“主公,这次血狼军出动半数以上兵力。永盛军今年春季才来过一次,当时规模不大,我们还以为建州方面要应付其他威胁,所以……”杨佩德叹了口气,“看这次形势,血狼军与永盛军入寇的目的恐怕并不是打秋风,抢粮那么简单。”
朱仕珲哪能不知。自他平定外戚之乱后,二十多年来,血狼军与永盛军还是第一次同时进攻晖州,而且是选择在秋收在即的时候。
“现在白河左岸还有多少粮食没有收割?”
“离秋收还有十天半月,几乎所有的粮田都没有收割。”
朱仕珲的嘴唇微微抖了几下。“四年来,血狼、永盛二军连年入寇,使我晖州民不聊生,农田荒废,白河左岸百姓流离失所,粮食年年歉收,虎啸军战力严重下降。看来,这些都是早已经计划好了的。”
“主公,眼前重要之事不是回顾过去,而是怎么应付当前的局面。”
朱仕珲闭上了眼睛,他确实老了,老得连考虑问题的时候都容易分神。
“主公……”杨佩德迟疑了一下,又说道,“邢、建二州的秋粮也没有收割,血狼、永盛二军必然想通过抢割我们的粮食来满足军需,而没有带太多的粮草。如若我们能够抢收粮食,并且烧毁血狼军的粮仓,血狼军无粮,必然主动退回浪沧河左岸。只要血狼军退却,永盛军孤掌难鸣,也只能退回建州。”
“虽然此计奇妙,但是要抢割粮食,烧毁毁血狼军粮仓,又谈何容易?”朱仕珲朝杨佩德看了过去。“虎啸军现在是什么样子,军师心里有数。名义上有一万将士,可实际上能够出城征战的不到三千。这还要除掉分驻五县的守军,崮梁城内,能有两千官兵能够出城作战就很不错了。”
“我们可用疑兵之计拖住血狼军主力,再派遣两千官兵抢割南面的粮食。另外,同时命白河南面二县的守军同时出城抢割粮食。”
“可是,永盛军已经过了卧虎道……”
“永盛军暂不足虑。”杨佩德展现出了军师应该具备的敏锐眼光,以及强大的自信心。“微臣认为,这次血狼军为主,永盛军为辅。且卧虎道险峻,运送粮草多有不便,如若永盛军缺粮,必然首先抢割东南施县的粮食。我们可派一将领前去施县,侍机出击,拖住永盛军割粮的速度。”
朱仕珲微微点了点头。
“只要我们抢割崮梁、荆县两地的粮食,血狼军必然会全面出动,与我们抢粮。到时候,派一路奇兵连夜沿浪沧河右岸南下,烧掉血狼军设在大渡口的粮仓。这样一来,血狼军必然缺粮,到时候就算不会主动退却,也不会立即向崮梁进发。”杨佩德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只要获得成功,永盛军未必会主动攻打崮梁,到时候我们可以全力应付血狼军。如微臣所料不差,入冬之前,血狼军必然撤出晖州界内。”
“军师认为,谁去守施县最为合适?”
杨佩德思索了一下,说道:“二世子勇武盖世,且数年来,永盛军与二世子遭遇都每每吃亏。相传,永盛军中,官兵皆称二世子为‘下山虎’。如若派二世子前去守施县,定然无失。”
“竖子有勇无谋,恐怕还得派一谋士才行。”
杨佩德没有开口,有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可他却不好说出来。
“那就让肖顺随孝义前去,军师认为如何?”
“主公明断,肖顺先生乃最好人选。”杨佩德想到的正是肖顺。
朱仕珲微微点了点头。“那么,谁适合前去奇袭血狼军粮仓?”
“这……”杨佩德迟疑了一下,“微臣不敢胡言。”
“军师,你我二十多年君臣,有何不敢说的?”
稍微等了一会,杨佩德才说道:“微臣认为,奇袭若能成功,必要五世子亲自出马。”
“哦?”朱仕珲立即露出了惊讶神色,“为何?”
“主公圣明,恐不需微臣多言。”
朱仕珲立即就笑了起来。“佩德啊,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吗?”
“君有君道,臣有臣道。主公用的是为君之道,而臣守的是为臣之道。”杨佩德立即拱手低头,“微臣只是尽臣之责,如有言过之处,还请主公责罚。”
“军师有何过错?”朱仕珲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么,中军统帅之事,还要劳烦军师了。”
“主公放心,微臣必不负主公重托!”
杨佩德离去之后,朱仕珲这才长出了口气。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