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轮依然是三十人一组,由内监检查耳、目、口、鼻、发、肤、肩、背、有一处不周正者淘汰;再让参选者自己说出籍贯、姓名、年岁,听其声音,稍有雄厚、粗劣、难听、混浊、口吃的都淘汰;
第三轮,内监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其行走数十步,观其“丰度”,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和举止稍轻躁者。
第四轮,秀女们分组进入密室,由稳婆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不合格者直接淘汰。四轮挑选下来,只剩下五十名秀女。
选中的秀女们须留在宫中生活三个月,试以绣锦,执帚等技艺,并观其仪行当否,有不合格者命出,优者学习宫中礼仪及规距,教而不善或天资不足者,安排其出宫。
张婳暗暗环顾了一圈,只见站在第三排末尾的沈兰曦向她遥遥一笑,沈兰曦温柔美丽,端庄大方,入选是意料中之事。忽眉心微蹙,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略侧过头,却见杨彩蝶一脸得意,目光充满挑衅地望着她。
真是阴魂不散。张婳无语问天,暗自腹诽。
首领太监陈保领着众秀女前往延祺宫,交代了几句宫中规距后,命掌事姑姑绿翘安排各秀女入住,便离开了。
张婳与五名秀女住在丽景轩,厢房陈设虽简单,布置得却十分雅致,墙上挂着一帧山水画,黑山白水间,渔舟唱晚,趣意盎然;花几上的斗彩美人觚里插着新摘下来的白菊,芬芳馥郁;花梨木桌上摆着一套五彩鲤戏荷叶茶具,床榻上的衾枕簇新柔软,显然是刚换上去的。
张婳打量了一圈,满意地坐下,斟了一杯茶,香味清幽,热气袅袅,轻啜了一口,甘甜清醇,不由感慨,不愧是皇宫,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
申末时分,一名瓜子脸的宫女提着食盒进来,向张婳行了一礼,恭敬地将饭菜摆在桌上,一碗粳米饭,四个精致的菜肴。
“谢谢姐姐。”张婳含笑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愣了一下,诚惶诚恐地答道:“小主折杀奴婢了。奴婢叫金莲,小主直呼奴婢贱名便是。”
张婳知道宫中规距多,遂从善如流地道:“我初来乍到,不懂宫中规距,往后还请你多多提点。”
“小主言重了。”金莲不卑不亢地答道,“奴婢自当尽心竭力地侍奉小主。”
张婳微微一笑,赏了她一锭银子,金莲感激地收下,服侍她用完膳,收起食盒,行礼退下。
未几,沈兰曦携着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进来,含笑唤道:“婳妹妹。”
张婳笑着迎上前,问道:“两位姐姐可曾用过膳?”
沈兰曦微笑颔首,指着身旁的女子向她介绍,“这位是中军都督同知杜承勋千金杜芊羽,杜沈两家是世交,我和杜妹妹自幼便认识。”
杜芊羽穿杨妃色百蝶穿花洒金褙子,石榴挑线裙,梳家常堕马髻,斜簪着金累丝如意钗,身材纤瘦,楚腰不及盈盈一握,面似芙蓉,蛾眉淡扫,嘴角含笑,虽出身高贵,神色间却无半分傲慢与轻视。
张婳一见之下立即生了几分好感,含笑与她见过礼,甜甜地叫道:“杜姐姐。”
杜芊羽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赞道:“妹妹身上的马面裙很别致,不像是市面上惯见的款式呢,不知是哪家成衣店里买的?”
衣裙首饰妆扮是女人之间经久不衰的话题。
“这条裙子是我闲着无聊时做的。”张婳斟了两杯茶放在她们面前,微笑地说道。
她身上的衣裙虽不出挑,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裙子上的褶子较普通马面裙细密,裙褶里绣着清雅高贵的兰花,十分别致秀雅。
杜芊羽惊讶道:“原来是妹妹自个儿做的。妹妹的绣活可真绝,这裙子上的花就像真的似的。”
张婳微微一笑,尚未开口,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眉心微蹙,抬眸望去,却见杨彩蝶怒气冲冲地站在庭院中,气急败坏地叫道:“岂有此理!”
025 选秀(6)
“这般大叫大嚷成何体统。若传扬出去,宫人们只怕会笑我们这些秀女不知礼数,不懂规距。”沈兰曦秀眉紧皱,摇头叹道。
“姐姐何必替她担心。要丢人也是丢她一个人的脸。”杜芊羽淡淡一笑,站起身道,“看她那轻狂的样儿,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吧。”
张婳看到杨彩蝶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本不欲理睬,拗不过杜芊羽软语相邀,便随她们来到庭院。
“你们这么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歇息?”杨彩蝶指着几名秀女,怒不可遏地叫道。
一名穿樱桃色妆花褙子,容貌娇俏的女子“嗤”的一声轻笑,讥嘲道:“我们在院里踢毽子,你歇你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张婳曾与那女子分在同一组接受内监挑选,所以认得她是永城县主簿卫临知之女卫媛。
“不准踢。”杨彩蝶气结,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毽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骂道,“没有家教的野丫头,你娘没有教过你规距么?”
张婳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这个杨彩蝶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进了宫也不知道收敛脾气。
卫媛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轻蔑地笑了笑,反讥道:“我娘可没教过我泼妇骂街,你这般会吵架惹事,想必是家学渊源了。”
众秀女闻言捂着嘴偷笑,望向杨彩蝶的目光又是鄙夷又是嘲讽。几名宫女涨红着脸,想笑又不敢笑,憋着委实痛苦。
杨彩蝶被她当众羞辱,顿时暴跳如雷,冲过去就想扇她耳光,卫媛一把抓住她的手,讥嘲道:“骂不过就想动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父亲是左军都督同知,你不过是小小主簿的女儿,也敢在我面前这么器张。”杨彩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卫媛抚了抚鬓发,牙尖嘴利地还击道:“杨彩蝶,你好大的胆子!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出身寒门,你竟敢指槡骂槐,讥讽太后娘娘不懂礼数。”
这个卫媛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四两拔千斤,轻轻松松地将矛头指向太后娘娘。
杨彩蝶一下子懵了,脸色煞白,尖声道:“你含血喷人,我……我可没有说太……太后娘娘。”
“你还想赖么?这多人,这么多双耳朵听着呢,想赖也赖不掉。”卫媛轻蔑地笑道。
众人见她们扯到太后娘娘身上,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受了池鱼之殃。
卫媛看着她满脸惶恐的样子十分地解气,仍不忘挖苦道:“明儿太后若治你大不敬之罪,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免得你黄泉路上凄凄凉凉,没钱打点鬼差。”
杨彩蝶身子簌簌颤抖,又气又怕,眼泪纷纷坠落,颤声道:“你……你污蔑……我。”
“哭哭啼嘀的,想博取同情啊?省省吧。赶明儿到了断头台,有你哭的地儿。”卫媛满脸厌恶,刻薄地说道。
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见延祺宫掌事姑姑绿翘率着几名宫女匆匆赶来,想必是宫女们怕两人再争吵下去惹出什么祸事来,悄悄去找绿翘过来。
026 选秀(7)
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杨彩蝶小声地抽噎着,卫媛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冷笑,目光满是不屑与鄙夷。另外几名秀女都是看戏不怕台高,幸灾乐祸地望着两人。沈兰曦暗暗摇头,身形微微一动,却又顿住。
张婳神色漠然,对一个想毁了自己清誉,并且千方百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恶毒女人,她可不会生出半分同情。
“妹妹,快别哭了。”杜芊羽忽趋步上前,执起杨彩蝶的手,笑着打圆场道,“入了宫,大家便是自家姐妹。偶尔拌几句嘴,没什么大不了。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又压低声音道,“宫女们都在看笑话呢,妹妹快别哭了。”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又温柔又亲切,杨彩蝶渐渐地止住了啜泣,眼中仍充满浓浓的恨意。
杜芊羽转身又拉着卫媛的手,亲热地道:“妹妹踢了这么久的毽子也累了吧?我娘做了一罐枫露茶让我带进宫,妹妹赏个脸,到我屋里喝杯茶,歇息一下,如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卫媛见她温言软语,神色亲切,眉眼间的戾色不知不觉地退去,换上甜美的笑容:“好啊,我去尝尝姐姐的枫露茶。”
“发生了何事?”绿翘率着宫女们赶到,目光疑惑地扫了一圈众秀女,沉声问道。
“妹妹们在踢毽子比赛呢,说好了输的人跳舞给大家逗个乐子。”杜芊羽含笑上前,解释道,“喏,彩蝶妹妹输了,又说不会跳舞,一直哭着求饶呢!”
绿翘望了望杨彩蝶,又瞥了一眼卫媛,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威严:“各位小主,时辰不早了,请早点回房歇息。明日辰时务必准时到清心殿,尚功局司制大人会来检视小主们的女红。”
众人齐声答应,便各自散去。
绿翘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杜芊羽,率着宫女们迤逦离去。
沈兰曦望向杜芊羽,颇有些无奈地道:“你呀,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在绿翘面前睁眼说瞎话,幸好她不打算追究。”
“姐姐多虑了。”张婳拢了拢鬓发,含笑道,“此事若闹大了,绿翘身为延祺宫的掌事姑姑,第一个难逃惩罚。即使杜姐姐不替她们遮掩,绿翘也会息事宁人的。”
沈兰曦颔首,又道:“羽妹妹,下回可别这么无法无天了。”
杜芊羽嫣然一笑,拉着她衣袖撒娇道:“好姐姐,下回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沈兰曦“扑哧”一声轻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三人互道了晚安后,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张婳洗漱后,用过早膳,甫跨进清心殿,便看见杨彩蝶,卫媛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其他秀女或漠然或兴奋地望着她们。
该不会吵架吵上瘾了,两人每天都要来一出泼妇骂街吧?张婳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装作没有看见,径直走向沈兰曦身边。
卫媛瞥见她的身影,眼珠子一转,笑着叫道:“妹妹,我听说杨彩蝶是你嫡母的侄女,她经常住在你们府上,是么?”
张婳微笑颔首,不知她问这话是何用意。
“妹妹当真是好涵养。”卫媛满脸佩服,啧啧称奇,“妹妹居然可以忍受和一个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状似关切地问道,“妹妹在家中是否每日都受她欺凌?”一副好奇而兴奋的模样。
张婳无语问天,你们斗嘴归斗嘴,为何非要把火往她身上引呢?
027 选秀(8)
“谁器张跋扈?谁尖酸刻薄?卫媛,你不要欺人太甚。”杨彩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起来,又转身狠狠地盯着张婳,厉声道“你想与她联手对付我么?”
张婳暗自腹诽,真是条疯狗,逮着人便乱咬。
“妹妹,不要动怒,不要理睬。”沈兰曦悄声提醒,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似怕她沉不住气。
张婳微笑颔首。宫中没有什么秘密,秀女们的一言一行,宫女们自会如实禀报帝后。女有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缺一不可。若她一时气愤,只顾逞口舌之快,传到帝后耳中,不论对错,必会给人留下牙尖嘴利,心胸狭窄的印象,说不定便直接落选,被逐出皇宫。
“大家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对付不对付,这不是太令人心寒了么?姐姐日后莫再说这些玩笑话了。”张婳盈盈浅笑,又向卫媛温言道,“彩蝶姐姐一向心直口快,姐姐就别同她计较了。”
杨彩蝶满腔怒火,却又没地儿撒,只好悻悻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