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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看到慈庆宫重叠如山峦的飞檐,她蓦地顿下了脚步,眉心紧蹙。
初夏的死瞒不了多长时间,她的身份迟早会被揭穿!该不该向皇上坦白以求从轻发落呢?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立即被她否决掉,老妖妇正愁抓不到她的把柄,她自己送上门找死,老妖妇还会与她客气么?
张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一筹莫展,迈着沉重脚步跨进宫门,无意中瞥见书房仍亮着灯,微微一愣,朱祐樘在书房??他没有留宿在鸣鸾轩?
若向朱祐樘坦白真实的身份,他会帮她吗?
他还欠她两个愿望,若她求他帮她逃出皇宫,他会答应吗?
张婳静静地立在夜色中,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径直向书房行去,踏进幽静的院子,四周静謐无声,也不见有暗卫出来阻拦,心中微觉得奇怪,书房是整个慈庆宫的禁地,外松内紧,很多暗卫都隐在暗处,一旦有外人进入,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
难道朱祐樘未卜先知,料到她今晚要过来,吩咐暗卫们放她进来?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悄悄地走近书房,手指触到翠绿撒花软帘之际,忽听到屋内传来极轻的声音。
屋里还有其他人?这么晚了难道还在商议朝堂上的事情?自从皇帝又启用了大批万氏党羽,朝堂又是一团乌烟瘴气,朱祐樘忙得焦头烂额,时常与幕僚们聚在书房议事。
张婳暗想此时不便进去会打扰他们,遂收回手,静静地站在软帘外面,决定等他们议完事再进去。庭院中栽着一株不知名的花树,花朵洁白如玉,散发着清幽的芳香,晚风吹拂而过,几朵白色的小花飘落在她脚畔。
她记得朱祐樘曾说过此花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很像那些突然香消玉殒的薄命女子。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目间凝着浓浓的哀伤,也许是想起了他那薄命的母亲纪淑妃。
纪氏原是广西土司之女,因大藤峡起义战败被俘入宫,成为内藏的女史,皇帝偶然临幸了一次,不料身怀有喜,怕遭到万贵妃的迫害,对外谎称“病痞”,自请迁居冷宫,千辛万苦诞下朱祐樘,担惊受怕地过了六年,一直没有子嗣的皇帝终于知道朱祐樘的存在,大喜之下立即亲自前往冷宫接出纪氏母子,并颁诏天下,立朱祐樘为太子。而这道圣旨却成了纪氏的催命符,刚刚踏出冷宫便被万贵妃硬逼着灌下毒酒香消玉殒了。
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拂而来,隐隐夹着女子轻柔的声音。
张婳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伸手掀开翠绿撒花软帘的一角,却见微蒙的烛火下,朱祐樘拥着一名女子,唇角含笑,眉目间蕴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那女子着黑色的夜行衣,身姿纤瘦,楚楚动人,明亮的双眸似漾着春水般波光潋滟,正是紫玥。
171 金蝉脱壳
那女子着黑色的夜行衣,身姿纤瘦,楚楚动人,明亮的双眸似漾着春水般波光潋滟,正是紫玥。她掂起脚,双手勾着朱祐樘的脖颈,樱红的唇覆在他温暖的唇上,轻轻地吻着。
张婳愣怔片刻,默默地放下翠绿撒花软帘,唇边浮起一抹苦笑,屋子里面两人正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她可不能不识趣地闯进去坏人家好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回到霁月殿,金莲、碧桃等人迎上前,七嘴八舌地问道:“太子妃,您还好吗?”
“贵妃娘娘没有为难您吧?”
绿翘见她脸色略显苍白,眉目间隐隐含着几分焦虑,斟了一杯茶递给她,轻声道:“太子妃,您先喝杯茶。”
张婳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随手撂在桌上,揉了揉额角,疲惫地道:“都下去吧。”
绿翘欲言又止,恭谨地道:“太子妃,夜深了,您早些歇息。”说罢福了福身,领着金莲等人退了出去。
殿内寂静如死,角落里传来“滴答滴答”铜漏的轻微响声。
张婳斜倚在贵妃榻上,眉头紧蹙,心中不住地盘算着如何脱身。皇帝对老妖妇言听计从,坦白从宽这条路是绝对行不通。假冒秀女,欺君犯上,朱祐樘未必见得会帮她逃出宫!
求人不如求己!在尔虞我诈的后宫,若事事倚靠他人,说不定反而死得越快。
一缕晨曦透过窗户洒在迎窗大炕上,晦暗的光线里张婳眉头略有些舒展,枯坐了一夜,肩膀酸痛不堪,遂站起来活动四肢,从妆匣底层摸出一包药粉贴身藏好,卸下钗环,脱下衣裙,除去鞋袜,只着一件亵衣钻进被子里,又故意将发髻弄得有些凌乱,装作刚刚睡醒一般,揉着惺松的睡眼,慵懒地喊道:“来人!”
金莲领着四名小宫女鱼贯而入,准备服侍她洗漱更衣,张婳却摆了摆手,脸色苍白如雪,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身子不舒服,想再躺一会儿。”
金莲紧张地问道:“太子妃,您可是感染了风寒?奴婢马上去传太医替您瞧瞧。”
张婳皱眉道:“一点风寒没什么要紧,不必去请太医。等会儿让人熬一碗姜汤,我喝了再睡一觉,病也就好了。”
金莲犹豫着道:“风寒虽说是小病,可也马虎不得。奴婢还是去请太医吧。”
“我说不必就不必了。”张婳沉下脸,颇有些不耐烦地道,“我现在头疼得很,只想好好睡一觉,不想让那些太医进来打扰。你们都下去吧。”
金莲不敢再多言,躬身答应,与小宫女们行礼退下,刚跨过门槛,忽又听太子妃唤道:“金莲!”忙回身快步上前,恭谨地问道:“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么?”
张婳却向站在门边的四名小宫女说道:“你们去告诉绿翘,我身子不适,今儿不去仁寿宫请安,让她派人去一趟仁寿宫向太后告罪。还有,杜选侍、许淑女她们几人也不必过来请安。”
小宫女们一一点头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张婳咳了几下,手捂着胸口似乎十分地难受,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声音有些嘶哑:“我口很渴。”
金莲忙过去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忧心忡忡地道:“太子妃,您病成这样,还是让太医过来把一下平安脉吧。”
张婳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茶,摇摇头道:“不必……”忽又捂着嘴猛烈地咳起来。
金莲满脸担忧,忙伸手轻抚着她后背顺气,关切而焦急地问道:“太子妃,您……您……”声音忽地顿住,身子摇摇欲坠地晃了几下。
咦,怎么头这么晕?金莲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可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全身乏力,就像踩在绵花团上般软绵绵的。
张婳用袖子半捂着脸不住地咳嗽,心下却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
还未数到五,却听“扑通”一声闷响,金莲已软软地倒在地上。
张婳立即翻身下榻,精神抖擞地走到金莲旁边,与方才病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漆黑的双眸闪过一抹狡黠,试探着叫了几声:“金莲!金莲!”
金莲双眸紧闭,毫无任何反应,显然已经昏迷过去。张婳唇角不由微微翘起,吃力地将她搬到床榻上,将她身上的衣裙脱下,放下海棠红销金撒花帷帐,从外面看绝对很难发现躺在床榻上的人居然不是太子妃!
她一脸的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委实忒英明了!打开金丝楠木箱子,掏出压在最底层的小包袱,解开上面的绳结,将里面的易容用具一一摆在桌上,对着镜子将自己易容成金莲的模样。
她与金莲身材极为相似,两人又相处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金莲的语气,神态,姿势她都可以模仿得维妙维肖。
张婳换上金莲的碧色撒花衣裙,头发挽成如意高髻,簪着数朵普通的粉色绢花,揽镜自照,甚为满意,若真正的金莲站在她旁边,外人恐怕也很难第一时间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张婳收拾起易容工具放回原处,拿起枕边的一块金牌放入怀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径直步出房门。
初夏既死,她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继续呆在宫中只有死路一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易容成金莲的模样,用太子妃的令牌光明正大地出宫,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即便侥幸逃出皇宫,她也不一定能躲过锦衣卫们天罗地网的追捕。
但是如今火烧眉毛,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张婳低垂着头,却见小环迈着轻快的脚步迎面走来,笑嘻嘻地叫道:“金莲姐姐。”
张婳微笑地点了点头,见她径直走向寝殿,忙闪身拦住她,轻声道:“太子妃身子不舒服,刚睡下,叮嘱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小环伸长脖子向寝殿张望,担忧地问道:“小姐不舒服?要紧么?怎么不传太医呢?”
张婳颇有些无奈地道:“太子妃不让请太医,说睡一觉便会好了。你快去熬一碗姜汤,待太子妃醒了让她喝下发些汗,病也会好得快些。”
小环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熬姜汤。”话未说完,已转身一溜烟儿跑远了。
张婳心下得意,看来她的易容术已经到了鬼斧神工的地步了,小环一点疑心都没有呢!可转念一想,小环心思单纯,想要骗过她实在太容易了。
念头还未转完,来了一个高难度的挑战。
“金莲,昨儿我不是给了你一封信让你帮忙托你的同乡小安子带出宫么?”碧桃从殿外进来,满脸开心地道,“正好宣明殿的小齐子领了差事出宫一趟,你快把信还给我,我这就去托小齐子带出宫。”
张婳愣了一下,书信?她到哪里去变一封书信出来。遂装出满脸的愧疚,睁眼说瞎话道:“对不住,那封信被我不小心掉进水盆里全湿了。好姐姐,你再写一封吧。”
碧桃呆了呆,见她不停地道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反过来安慰她:“一封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再写一封便是。”顿了一下,又道:“姑姑有事找你,你快去见她。”
张婳心中一紧,绿翘心思缜密,且观察入微,可不像小环,碧桃那般好骗。想了想,说道:“太子妃命我出宫办事,麻烦你替我和姑姑说一声,我回来再见他。”
碧桃疑惑地问道:“太子妃命你出宫办事?”
张婳晃了晃手中金灿灿的令牌,环顾四周,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说出去。”
碧桃忙点头:“放心,从你口出,从我耳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张婳将嘴凑到她耳畔,语不传六耳地说道:“太子妃听说城外送子观音庙很灵验,命我去庙里求一道符。”
除了君恩,子嗣是宫中嫔妃们唯一的依靠。碧桃不疑有它,叹息道:“太子妃成亲这么久还未有孕,是该着急了。鸣鸾轩那位仗着肚子的那块肉都快猖狂都天上去了。”
张婳不再同她罗嗦,匆匆向外行去:“我赶着出宫,姑姑那边你帮我应付一下。”
碧桃满口答应:“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太子妃的正事。”
张婳心下不免得意洋洋,又骗了一个!出了慈庆宫,最后望了一眼身后巍峨雄伟的宫殿,想到库房里那一箱箱价值连城的珍宝不由感到一阵肉疼,呜呜呜呜,她都还没捂热呢,又要变回穷人了。天下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么???
张婳满脸郁闷,仰天长叹,差点就想冲到库房挑几颗夜明珠藏在怀中,总算尚存着一丝理智,宫中规定宫女太监出宫不得夹带私物,违者处死。眼下还是保命要紧,不能出任何意外,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心口,唉声叹气地向前行去。
“金莲。”身后忽响起女子的喊声。
张婳脸色微变,心下暗暗叫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