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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汩汩的血流，从他的额前蜿蜒而下。
就着前冲的惯性，男子向着亚尔曼的方向，又多迈出了一步，下一刻便轰然瘫倒在地。
亚尔曼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眼睁睁看着里克死在自己面前。
“不！——”亚尔曼惊怒交加，大喊了一声，手中颤抖，刀尖不由地前进了几分。艾伦吃痛，慌忙挣扎着竭力后仰：“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不要杀我！”
塔西娅慢慢步出，垂下的枪口上隐约有淡淡的轻烟冒出：“亚尔曼，我很遗憾。”
达里尔一把没能抓住她，只得立刻提枪瞄准亚尔曼。塔西娅转头对他轻轻摇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能再刺激亚尔曼脆弱的神经了，否则艾伦必死无疑。
达里尔看着女友，迟疑了半晌，最后终于选择了信任她，慢慢放低自己的枪口。
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亚尔曼已经顺利拖着艾伦避回车后，迅速将匕首换成了手枪：“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
宽大的切诺基后只露出了两个脑袋，“你还想干什么？杀了我吗？！”亚尔曼的眼内泛起了血丝，他狠狠地瞪着塔西娅，那眼神仿佛想要将她生吞活剥，“来啊，我一定会拉着你们的人给我陪葬！”
“镇定，镇定，塔西娅，你们不能这样，”泰尔西刚想要踏前一步，却被身旁的瑞克给拽住了，他急切地扭头辩道，“艾伦还在他的手里，我们虽然是新人，那也是条人命啊！”
瑞克没有松手，只是望向塔西娅，他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肯放他们离开。但是，此刻的她已经迈出了掩体，一不小心就会出事，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也不能内讧，他必须以塔西娅的安危为先。
一个是并肩作战了数月的伙伴，一个是刚刚加入不久，品性未知的新晋成员，无论瑞克承不承认，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她的生命比起艾伦而言无疑是更加珍贵的。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事实。
而塔西娅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动，又或是即使注意到了，也并不在乎。她只是胸有成竹地回转身，继续往前不急不缓道：“有件事我不明白，你想要要回裴吉，然后呢？带着他继续在外流亡？”为了降低对方的戒心，她甚至张开双臂，松开扣住扳机的食指，手枪在她的指尖晃动，“这是我的诚意，你的呢？”
亚尔曼有片刻的困惑，不太明白塔西娅的意思，但是随即便醒悟了过来，厉声喝道：“你杀了里克，他是无辜的，你这个刽子手！我跟裴吉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站住！不准再过来了！”
“啊，原来他叫里克，是，我是杀了他，因为他是敌人，不是吗？”塔西娅撇嘴，不以为然地道，“更何况，如果你是我的话，会为了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而放走两个想要杀掉我们的人吗。”
塔西娅站定脚步，勾起嘴角摇头，“不，他不值这个价，这笔交易，不划算。”
“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闻言，亚尔曼还没有反应过来，艾伦便先怒了，挣扎着开始破口大骂。
“看，我说的没错吧。”塔西娅轻笑，不以为意地转开视线，注视着亚尔曼的表情，“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想抢回裴吉，带着他像个耗子一样，在外面东躲西藏吗？”
“裴吉是葛里菲兹的儿子，如果你愿意将他还给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事关故人的孩子，亚尔曼也不由地失去了往常的冷静，他推着艾伦向前走了半步，打起精神正色回答道。
假如能够完成葛里菲兹的心愿，他可以不再计较其他的细枝末节。
塔西娅闻言错愕，忽然笑了笑，眼中的冷意柔和了几分：“不，你想错了，我不会把裴吉还给你的。”
“他只有八岁，你们并不需要一个累赘，我想……”亚尔曼有些着急，过了今天，还能不能再次抓到他们的人，都是个未知数，如果塔西娅真的拒绝的话，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对于此时的亚尔曼来说，裴吉或许已经不仅仅是亡友的孩子，也是他有限的人生当中剩余不多的生存目标。
塔西娅摇头，打断了他的期望：“他不是累赘，裴吉现在是我的儿子，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带走他的。”既然话已到此，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的语声渐冷，“我可以放你走，就当作还你跟他相识一场的情分。但是，你必须发誓，离开伍德伯里，离开我们的地盘，永远不要回来！”
亚尔曼心头大震，喃喃道：“不……我做不到……”手中的枪渐渐错开了艾伦的后背，暴露出半截身躯。
塔西娅瞳孔收缩，就是现在！
她毫不犹豫地瞬间勾正枪口，抬手对准晃神的亚尔曼就是一发子弹！
霎时，亚尔曼的胸前爆起了一蓬血花，紧扣人质的左手无力松开。只听到艾伦一声尖叫，不顾瘸着的腿，弯着腰就奋力挣脱束缚，抱紧头部向前飞窜。
亚尔曼缓缓向后倒去，艾伦逃跑的背影，在他的眼眸当中就像一出静默的影画剧一样，慢慢地无声播放。
他不服！就算是死，也得拉上一个陪葬的！亚尔曼双眼圆瞪，勉力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艾伦应声倒地。
“艾伦！”泰尔西甩开瑞克不知不觉间已经松开的手，冲向趴在地上的朋友。
塔西娅没有理会一旁的混乱，单手执枪踏前几步，对着仰面朝天的亚尔曼摊开的手臂又补了一枪，鲜血在他的身下汇成了一滩，怔愣愣望着她的眼神已经无法聚焦。
“亚尔曼……”塔西娅垂目看着他口中喷涌而出的血沫，神色复杂。
如果当初，他没有从后备厢中逃脱，如果在那个时候，他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没有回去找寻葛里菲兹，或许，他们真的能够成为真正的伙伴。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对不起。”塔西娅对准亚尔曼的前额，最后一次扣下了扳机。
“砰——”
他并没有错，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世界。
还有他们之间不同的立场。
第一百五十七章
空荡荡的街道上，寒风吹过，只有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横躺在街头，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械斗。
这场遭遇战已经尘埃落定。
“艾伦，艾伦，你醒醒！”泰尔西摇晃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软软垂下的头颅。
那个个性卑劣，还时常惹人讨厌的同伴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任随他怎么呼叫都紧闭着双眼。黑人壮汉虎目含泪，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茫然。
“让开。”泰尔西回头，只见塔西娅越过站在身后的众人走过来。
“不用你假好心，他死了，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激荡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他挥掌正准备拍开塔西娅伸过来检查艾伦伤势的手，不料刚到半空中，就被达里尔半路截住。
擒住他腕部的力道犹如铁钳，不容挣脱，达里尔不置一词，也没有任何想要帮助女友解释的意思，他仅仅是冷冷地盯着泰尔西黝黑的面孔，眼眸中的警告之意却已溢于言表。
泰尔西一窒，猛然醒悟过来，更多冲动的言辞哽在嗓子眼里，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塔西娅放开虚抚上武器的右手，看着达里尔清澈的双眸，心中一暖。
在上一次的被迫分离之后，达里尔就说过，他会保护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那一边。
对此，塔西娅深信不疑。
她一时之间心情大好，忍不住摊了摊手，勾起嘴角调侃泰尔西：“好吧，我不碰他，不过，你确定艾伦真的已经被打死了吗？”
塔西娅状似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记得，他被亚尔曼打中的好像是腰侧，而不是心脏呢——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了吧？”
没死？泰尔西闻言愣了愣。
他并不是那么地确定，他只看到那个被叫做亚尔曼的男人临死前开了枪，然后逃命中的艾伦就倒下了……
还没等泰尔西回过神来，一旁的瑞克就已连忙将他推开，食指探向艾伦颈部动脉处，少顷，微责地瞥了愣住了的黑人一眼，开口道：“还没死，你让一让，我给他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幸好，就连他都差点被泰尔西给唬住了，差点摆了个大乌龙，要是真的就这么把还有救的队友生生扔掉了，那才是个笑话！
被围过来的旧成员挤到了角落，泰尔西还有些发窘，他也是一片好心，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折。
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这么神勇地敢于冒犯掌权的那伙人，不过只要艾伦真的没事就好，泰尔西用宽厚的大掌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微汗，又往外围再退了退，好在他的脸够黑，就算是再红上几分，别人也不一定会看得出来。
瑞克卸下艾伦的皮带，用力扎在他的腰间，为他止血：“暂时只能这样了，幸好子弹没有留在体内，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回去再让赫谢尔重新帮他缝合。”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去救赫柏他们，如果要带他走的话，恐怕不是太方便呢。”格伦忽然开口，他们总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人，就放弃陷在困境里的真正的兄弟姐妹们。
瑞克只为难了半瞬：“但是我们不能再分兵了，马上就可能会面对刚才那样的局面，而且，如果要将他留下的话，我们最后如果失败的话……”他顿了顿，虽然瑞克也不希望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但是他们不能否认会有这种可能，“到那个时候，匆忙撤退，不一定会有时间回来带上他。”
瑞克叹了口气，“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把艾伦给带上，这样，不管是输是赢，哪怕是逃跑，也不至于太被动。”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尔忽然撇了撇嘴：“反正我是不会去背他的，我还不想死。”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爬上他莫尔·迪森的背的，更何况了，相比傻乎乎地背着人跟在大部队的屁股后面瞎跑这种蠢事，他宁愿端着枪去多杀几个敌人！
“我可以背他，”泰尔西窘迫地站起身，脸上的红潮在黝黑皮肤的掩盖下，还真的不大看得出来，他呐呐地开口为先前的失礼补救，“我可以背艾伦，不用麻烦你们的，我力气大，一定不会掉队，真的。”
莫尔凉凉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扯扯嘴角，无所谓地说：“你们就算是掉队了，也没有人会关心，反正也不会有人回去找你们的。”
“莫尔！别瞎说。”制止了他的落井下石，这可不是同在一个队伍的人该说的话，瑞克头痛地转向泰尔西，“就这么决定了，你背艾伦走中间，格伦、玛姬和我断后，大家都抓紧点，时间可不等人。”
没错，时间不等人，塔西抬头望向之前枪声响起的方向，那里的声音已经停歇，让人无法得知那里的战斗，到底是一触即分，还是双方胜负已定。
如果是赫柏一行人也失手了……
塔西娅心中一凛，突然站定，开口道：“瑞克，你们先去，我还有事要先去处理。”她想她最好还是去为大家买一个保险，如果埋下的那个伏线，还没有被总督拆掉的话。
众人脚下一顿，达里尔看向塔西娅，眼中有薄薄的怒意，她忽然有些心虚，不自在地强自镇定着偏开头。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大家分开，她还不想死，是个人都知道，这种时候当然是紧跟着大部队才更能保障自己的安全，但是，也不是什么情况下都是这样。
至少现在，就不一定，总督不是善茬，这场仗，他们一方未必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