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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鸢却叹气摇头,蹙眉低声道:“他们这种人,你还不知道么?若给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便是海样的银子往里送,也堵不住他们这贪心的窟窿啊。”
两人正低声说话,却不知那边的大汉怎么一眼瞧到了她二人,只隔着披风一望,便觉两人身形玲珑,想来必是上佳姿色。那大汉嘿嘿一笑,搓手上前,指着夕鸢和云谨道,“方才你们店的客人都退了出去,这两个小娘子怎么不怕?若你们铺子真交不上银子来,那就用人来抵,也是无妨啊,哈哈哈哈。”
夕鸢已经在心底盘算应该用空手道的那一式去对付这淫棍,云谨却有些沉不住气,面色冷然的抬起头来,对着那大汉狠狠啐道:“你这脏鬼离我们远些,免得你身上的浊气惊扰了夫人,若再言语轻薄,仔细我们报官抓你!”
“报官?啧啧,模样生的温柔,这小嘴倒还挺厉害的。”大汉与身后几人一通哄笑,不屑道,“你若有这个能耐,那就去报官试试啊,只看咱们能不能让你出去。”
夕鸢铺子里倒并非没有身形魁梧之人,这个铺子除了王富以外,还有几个长工也是高大健硕,只是都在后院。方才夕鸢给伙计递了个眼色,也不知伙计还要多久才能带人赶到,若是一对一的去打眼前这大汉,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就是……
就是为了这么个渣滓,再背上条人命可就不好了。
夕鸢正低头思索有什么招式是一击即中又不会死人的,却听那大汉又笑道:“这位小娘子怎么一直都不开口?难不成是个哑巴?所说不会叫无趣了些,不过倒也可以先瞧瞧脸蛋儿。”
他的手随着话语就要探上前来,夕鸢心想算了,随便先用一招掰断了他的手指再说。刚要抬手的一瞬,却听得那大汉惨呼一声,霎那间人便跌在了地上。
夕鸢一怔,自己不是还没动手么?虽然她的空手道已经修到了六段水平,但也不至于随便动动手掌,就能把人弄趴下罢。
正想着,却见那大汉肩头又多了一双团云密纹的黑靴,那靴子随意碾了两下,夕鸢便听见细微的“喀喇”一声,仿佛是肩上的骨头裂了。
“啊——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那大汉疼的满脸痛楚,脸色都白了,也不知来人是谁,便止不住的讨起饶来。
夕鸢顺着那靴子向上望去,在看到来人面庞时,不由怔了一怔。
怎么又是他?
夕鸢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为何自己每次遇到登徒子轻薄的时候,来替她解围的总是楚离?
难道说楚离和她在一起的气场,就比较容易引来登徒子么……而且据她看来,楚离这一次,似乎下的手比上次还要狠辣。
“光天化日,调戏女子,还口出妄言。”楚离面容冷酷,话音却包含嘲讽,“方才既那样得意,如今又何必讨饶,恩?”
说着,脚上的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
大汉发出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来,他的同伙聚在后头,却一个也不敢上前,只见他哭丧着脸,断断续续不住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狗仗人势,小的胡作非为……大侠饶命,英雄饶命啊……您……您高抬贵脚,否则小的这肩膀,只怕就要不得了!”
“男子肩头应存浩然之气,没有半点担当,还要肩膀有何用处?”
夕鸢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或者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楚……楚公子,你听他叫的实在凄惨,简直是耳不忍闻,再这样叫下去,只怕要将十里八寸的人全都招来,到时候对这铺子的买卖也不大好。他到底也没真的得逞,不如就当略施薄惩,放他走罢。”
楚离抬眸看了她一眼,片刻后竟点了点头,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言,略施薄惩。”
说着,他抬脚将那大汉向上一带,一腿踢上直将他踢的立在墙边,动弹不得。楚离又伸出手去,冷漠面孔在此刻竟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优雅之意,他的手指在青衫映衬下显出几分晶莹之色,却扣着大汉的下巴,稍一用力,便将他的下巴捏了下来。而后又飞快的在他胸前随手一点,那大汉便立时僵住,动弹不得。
夕鸢看的眼睛发直,没想到还能亲自见到点穴这么神奇又扑朔迷离的功夫!
虽说被点的那个人……咳,略微凄惨了些。
“方才你既嘲笑旁人是哑巴,如今也让你尝尝哑了是什么滋味。”他将那大汉随手一扔,眼中尽是厌恶之色,“还不快滚?若再来寻衅生事,断的可就不止是肩膀了。”
他方才招招狠辣,动作如风一般,你压根还没有看清便已被他切住要害。那群人如获大释,手忙脚乱的架起那大汉,疯了似的往外冲去。其中一人在出门之际还在门槛上摔了一跤,却连爬起来的工夫都顾不得,就这样跌跌撞撞的爬了出去。
那掌柜的见众人走了,总算是松下一口气来,又见来人与夕鸢仿佛相熟,便识趣上前闭了店门,自个儿退到了后头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夕鸢眨了眨眼睛,道出心中猜测,“王爷要你跟着我的?”
楚离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冷声道,“王妃不必知道这些,若无旁事,楚离先行告退。”
夕鸢哪里肯就这样放他走了,一把拽住他衣袖道,“你先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牵袖相留,这是十分亲昵的举动了,楚离眼底掠过一丝难得的惊诧,而后眉头蹙起,不着痕迹的向后闪去一步,“不知王妃还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而是我想问一句,方才……你让那男子的下巴脱臼之后,又动弹不得,是不是点了他的穴位?”
楚离惜字如金,只颔首道:“不错。”
啊啊啊,赚到了赚到了,这么神奇的武功居然身边人就会,果真是民间自由高手在啊!
夕鸢眼神几乎都要冒出光来,声音也不自觉扬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能不能拜你为师?你这点穴功夫,还有别的功夫,我都想学。”
相比夕鸢的眼底泛亮,楚离却显得十分冷淡,“在下功夫疏浅,只怕担不起如此大任,更不配做王妃的师父。”
夕鸢这次好容易看清了他的招式,哪里肯轻易放过,急忙又道:“你既然得王爷看重,就必定是个极有才干的人,何况……你三番两次对我出手相助,我虽然不知你今日为何在此,可也是因为我遇着麻烦才逼得你现身。我看你的模样,平素也不会无事可做罢?也不可能……我次次有事你都能在场,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只要将点穴的法子先教了我,日后我自然就不必麻烦你了。”
楚离闻言之后,视线终于肯对上她的眸子,两人对视片刻,夕鸢几乎以为他立时便要答应了,却见他嘴唇微微一动,冷冰冰的说出三个字来。
“不麻烦。”
夕鸢一时无言,却不愿放弃,不顾云谨扯她衣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让楚离答应。点穴这门功夫实在有用,于她而言不仅是对传说中武功的单纯憧憬,更觉得点穴这门功夫乃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物。如今好容易遇到有人会,这人自己还偏偏又认得,若这样都学不成,岂不是让人心里太过遗憾。
谁知片刻之后,却又听楚离幽幽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冷冽,宛如丝绒缎子上滑过的冰块一般,“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学,只点穴这一招,教了你倒也无妨。”
夕鸢大喜过望,谁知楚离话没说完,“但你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点穴并非绣花,手腕全无力道如何能行。今晚子时,你那未央院的后园中,若是真心想学,届时过来就是。”
这算是他说的极多的一句话了,还不待夕鸢点头应下,便转身推开店门,临走之际连告辞也未说一句,仿若两人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夕鸢却是讶异大于欣喜,怔了片刻之后,直到楚离的身影都不知消失了多久,她才轰的一下回过神来。
他竟然答应了?
那冷冰冰扑克脸的楚离,竟然答应教自己点穴?
夕鸢一下子便抑制不住心头欢喜,低低的笑了出来,而后双手合十,眉间眼底全是喜色,来到这儿之后,除了和铺子有关的事外,大约她还是头一遭这样高兴。
然而云谨却不似她这般欢喜,神情甚至带了几分焦急之色,压低了声音急问道:“王妃晚上不会真的要去罢?您贵为王妃,何必去学什么功夫,若是让太妃知道……”
“夜半三更,谁会到我园子后面去转悠?太妃病了多时,早就不理外事,更不必说留意我了。”夕鸢现在心中尽是期待,什么话也打消不了她晚上要去拜师的念头,“你也不是没有瞧见,今日这情形何等凶险,倘若我学会了点穴的功夫,那往后咱们再遇到事端就不必旁人保护了。我只需伸出手指,‘唰唰唰唰’这么几下,对手便不能动了,难得楚离答应了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怎么能不去呢?”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只管当做不知道便是了,何况我是学些功夫而已,又不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何不可?”夕鸢挥了挥手,打断了云谨的劝阻,笑盈盈道,“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早些回去,早些用膳。用过膳后先躺下歇歇,到子时之前,大约还能睡上那么几个时辰。”
云谨见她心意已决,也是无计可施,便说自己晚上要陪她同去。只当替她看守放风,免得被旁人撞见,又生闲言秽语。
夕鸢对她担忧之事倒是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云谨太过多虑,楚离那样好的身手,若是四下有人靠近,他必定会有所察觉。更何况他性情冷漠,也不会是喜欢招惹麻烦的人,让人真的误会他与自己有私,与他亦是无益。
回府用膳之后,夕鸢同旁人说这一整日折腾的乏了,早早便歇下了。染香怕她身子不适,本说要请大夫来瞧瞧,云谨却是心知肚明的,替她遮挡了几句,又说今晚自己值守,如此才打发了染香下去。
夕鸢躺在榻上,虽有心入睡,却不知是否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怎么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有些朦胧睡意,便听见子时的打更声。夕鸢却顿时精神起来,起身之后择了一套简便的衣裳换了,回眸一瞧只见云谨竟睡了过去。如此也好,夕鸢心想,便让她好好睡着,若她跟去,说不准又要提心吊胆,若再一时情急说出什么热闹了楚离那可是太不划算,还不如一个人轻装简行来的自在。
如此想着,她便愈发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掩了房门后,步履轻快地去了后园。
这会儿刚过子时,她又动作利落,却没想到还是慢了楚离一步。他坐在后院中的一块青石板上,仰首注视着月光,银辉落在他青色衣衫上,映的他脸上仿佛有些淡淡的落寞之意。
他耳力极好,夕鸢一过来便已经了然,却也不瞧她,仍是望着月亮,“王妃很是守时。”
夕鸢见他今晚心情似乎不算太糟,便上前同他商量道,“你既然教我功夫,那就是我的师父了,既然是师父,就别一口一个王妃的喊了,听着也别扭。”
楚离闻言终于肯扭过头来,脸上却还是没什么别样神彩,却反问夕鸢,“你当真要拜我为师?”
夕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