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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说边走到梳妆镜前做下,微微偏过些头将耳环摘下,却听身后宇文昊道,“从来也不见你穿的热闹些,钗环也不肯多戴,虽说这般模样清静素雅是很美的,只是……我听说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爱妃难道是没有悦己之人,所以才不愿盛装打扮么?”
夕鸢手中的那对耳环,因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险些手一抖掉到地上,她回眸望向宇文昊,露出不解笑意,“王爷何出此言?妾身可从未动过琵琶别抱的心思啊。”
宇文昊此刻已经侧靠在榻上,衣衫显得松垮了几分,露出一小片胸膛。他的右手撑着下巴,袖口从手腕向下滑落少许,在烛光之下,越发显得肤质如同一块上海的璞玉。不知何时,他连束发的玉冠也摘了下来,青丝披于肩头,眼神还带着点醉酒的迷离味道……
真是……太要命了……
夕鸢很不自在的将脸扭了回来,这种微弱烛火下的美男侧卧图,看久了实在让人……不太吃得消啊。
“哦?既是这样,那不妨就解了我方才的疑惑罢。”
夕鸢一边对着镜子拆发髻一边思忖该如何应答,片刻后柔声开口道,“妾身觉得,女子的衣着打扮,其实极能反映出这人的心性来。若是性子要强的,自然喜欢红妆美饰,只是妾身却没有那样大的心气,能够安乐度日就是心中所求。既然心性平淡,衣着打扮自然也喜欢平淡素净些。”
她心想,这个答案里头的话,八成都是肺腑之言,宇文昊听了应当不会再乱问她什么话了,谁知宇文昊却悠悠道,“你倒确是个心性平和的,不善妒、不争宠,甚至从不主动留我在你房中。”他轻轻一笑,仿若随口提起一般,“只是,你在意的事情,却一件也不肯假手他人。像是兰清丫头的婚事,炎儿这样好的人选,你不也要再三斟酌?”
夕鸢蓦地一惊,忍不住回头朝宇文昊望去,却见他眸中含着温温笑意,瞧不出什么生气的模样。
长了顺风耳么?人家说悄悄话都能让他听见……她忍不住暗自腹诽,可嘴上又不得不放得柔顺惶恐,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怎么王爷……那会儿听见了?”
宇文昊垂眸轻笑,用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几缕青丝,“你放心便是,炎儿离你们远些,那些话应当只有我听见了。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炎儿甚得皇兄心意,又是皇嫂嫡出,为人又最是谦和。如此男子,也算的上绝好佳婿了,你为何犹豫不允呢?”
夕鸢想了一想,觉得宇文昊才是兰清最终归宿的拍板人,有必要与他交流一下。于是便放下手中的篦子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宇文昊的眸子道,“就是因为大皇子是众望所归,妾身才不愿兰清以他为终身所依。”
宇文昊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勾起唇角道,“愿闻其详。”
“若是他朝大皇子登基即位,那便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且不说这皇上有多少三宫六院,也不论这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说法,只说这身为皇上,首先要做的是天下人的君王,然后才是他妻子的夫君。”夕鸢声音柔婉温和,不急不忙的说着,“老实说,妾身从前在相府中,就眼见着争宠之风,觉得十分不喜。嫁入王府之后,王爷虽待妾身极好,只是争斗暗算却仍旧层出不穷。想想兰清单纯柔善,平素在府中都谨小慎微着,若是让她嫁去大皇子身旁伺候,妾身实在替她担心。”
这一番说辞还算是有理有据,近亲结婚一类的……夕鸢实在是没法宣之于口,更何况宇文昊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就是说了,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宇文昊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夕鸢的脸上,半晌都没有言语,而后忽然从榻上坐起身来,低沉开口,“你这样的话,倒是让我有些愧疚了。”
夕鸢闻言连忙摆手道,“我可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王爷千万别多想。”
她话音刚落,便感到下巴被宇文昊轻轻挑起,两人眸子紧紧相对,里头任何一丝情绪波澜都难逃对方双眼。他的口中还残留着酒香,随着话语一并而出,让她无从躲避。
“你——”
“你这样说的意思是,我娶了多少妻妾,你心中压根也不在意么?”宇文昊的气息越发压低,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夕鸢下意识的想往后挪去一些,谁想到宇文昊却比她更快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声音虽不大,在醉意中却仍旧磁性而低沉,“今天在看烟火的时候,你也总是要躲开,为何你对三哥、对楚离那些人都从来不躲?”他下一句话,既像发问,又像自语,“就是因为,我府中不止你一名女子的缘故?”
她听见他口中越来越不对劲的话,看着他面色上越发的绯红之色,心中只想到一件事情。
他他他……他不会打算对自己酒后乱性吧?!
第六十章 玉如意当板砖?
夕鸢的心跳砰砰加快,心想如果一会儿宇文昊真要硬来她该怎么办?
手边没有什么硬物利器……不对,就算有也不能用,砸死了王爷自己也不用活命了。她胡乱的四下瞧着,忽然看见身侧有个安枕用的玉如意,眼眸顿时一亮。
玉质温润,虽然也坚硬,但打下去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为何不应我的话?嗯?”宇文昊的语气带着一丝温柔缱绻,却让夕鸢心中更加发慌。
这么高大的男人,万一一会儿自己被他制住了,恐怕连玉如意都摸不着,就被就地正法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妥,便想着不如晓之以理,把他的注意力先分散开来,“王爷既然听见了沈姐姐和妾身议论兰清丫头的婚事,不知王爷心里又有何打算?”
谁知宇文昊却没有上当,“怎么,要对我避重就轻不成?”
他的脸庞缓缓凑近,几乎要挨上夕鸢的鼻尖,低声喃喃道,“今晚或许真的喝的多了……”
然而,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揽着夕鸢腰肢的手臂向内一紧,身子自然而然的靠了过来,下巴抵在夕鸢肩头,声音愈发的轻了,仿佛夜空中拂过脸侧的微风,“你可知道……有时候我十分羡慕三哥,他的府邸只容的下他心爱的女子……”
夕鸢被他搂在怀里,手指僵硬的不知该往哪儿搁,脑子里想的是,到底要不要去拿那把如意?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宇文昊如此失态,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姿态亲密,醉醉醺醺……
说不容易出事儿她都不信啊!
只是方才宇文昊那一句低喃,却让夕鸢伸出去要抓如意的手犹豫的顿住了,听他的语气,仿佛娶了一院子女人,却还不是自己愿意的。
装可怜呢,夕鸢撇了撇嘴巴,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至于这么无可奈何么?那宇文哲说不想娶,不也没人去硬逼他娶?
只是她心中却忽然想到,宇文哲的舅舅敦肃候,虽说如今的权势已经不复早年,毕竟是有根基在的,连皇帝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而再看宇文昊这边,虽然他深得皇帝信任喜爱,母妃当初也是先帝宠妃,只是母家众人都无甚建树,反而要靠宇文昊提携。
所以舒慧太妃才让他多娶女子,开枝散叶么?夕鸢忽然又有些明白,为何舒慧太妃对她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刻意刁难过她。大约也是因为,她虽然名声“不祥”,娘家背景却招惹不得,受不受宠先放在一旁不论,怎么说也是相府的嫡出长女,门第高贵。
看来,不止她有难言之隐,人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夕鸢的心肠软下来几分,也不忍拿那柄如意当头一棒了,刚想通过别的途径让宇文昊放手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他平稳低沉的呼吸声。
夕鸢简直不可置信,慢慢挪开些身子后,亲眼看见他双眸紧闭的模样,不禁又笑出一声来。
这人可真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剖心剖肺的话之后,让别人提心吊胆东想西想,他自己倒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不过,也幸亏他睡着了,否则两人再大眼小眼的瞪下去,夕鸢还不知要有多少尴尬之事呢。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替宇文昊将外衣脱了下来,扶着他躺平在榻上后,又起身吹了烛火。
因着夜里头风轮声音扰人清梦,所以夕鸢便命人只有白天才摆它出来,夜里总是将窗子支起来些,晚风顺着窗缝吹拂进来,并不刺骨,带着一股温润的凉意。
夕鸢平躺着,手指有意无意的玩弄着寝衣上头绣的珠串,这会儿宇文昊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她。
他的呼吸轻轻缓缓地吹动她鬓边的发丝,夕鸢向旁边靠了靠,却仍然能感觉到那软软热热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一个人睡惯了,现下身旁多了一个,夕鸢却觉得屋里头有些闷热,连风也不如往常清凉。
索性也侧过身去,留一个后背对着宇文昊,手背挡住眼眸,身子又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几分。
次日清醒之后,宇文昊只问他昨晚喝得多了酒可有闹出什么笑话来,夕鸢猜测或许他是半醉半醒。然而她自然是不会多说的,昨晚那样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过是再多一次尴尬而已。
宇文昊听后微微一哂,调侃道,“那不是辛苦了爱妃照料我这个醉汉,为夫在此多谢了。”
夕鸢见他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温柔中带些不正经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松快下来,笑盈盈的受了他的礼,昨晚的事情也就这样淡淡抛去了脑后。
那事过了两日后,沈氏来夕鸢这儿报账目,一边喝茶一边笑道,“这些日子王妃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我看王妃人都瘦了一圈儿下来,再怎么忙可也别忘了自个儿的身子。”
夕鸢笑笑打趣道,“是么?我倒是没觉得自个儿瘦了,瘦些也好,如今又不是以丰腴为美,哪个女子不想自己身量纤纤呢。”
“王妃惯爱玩笑,若是王妃的身形还不算好的,那我们这些人……更不知该将自个儿摆到什么位置上了。”沈氏抿唇一笑,手下剥着一个从冰里头起出来的荔枝,指甲莹粉润白,如同上好凝脂一般,“这荔枝真甜,想起来兰清丫头也爱吃甜食,倒不知她那儿的可还够吃。”
夕鸢听她如此一说,便笑着起身道,“姐姐有心了,还记挂着兰清,早起我倒是让人给她送了一筐过去。左右现下也是无事可做,姐姐可要同我一并过去瞧瞧她?”
沈氏连忙起身上前,含笑柔声道,“王妃这话说的客气了,妾身自然愿意同去。”
罢了,沈氏既然动了让兰清嫁给宇文炎的心思,这会儿宇文昊也知道了,虽然还不清楚他的态度,不过……夕鸢想着,还是将这事儿先透露给兰清知道才好。无论结果如何,总要让她心中有数,另外也听听她的意思。
第六十一章 女儿不想嫁!
嫣然阁在从前徐氏住着的时候,弄得金玉满堂,奢华无比。兰清搬进来后,却不喜欢这样的奢靡,让人将从前的摆设都放入了库里,更种了许多花木在庭中。夕鸢一走进来,便觉得这儿凉爽习习,不禁笑着同沈氏道,“瞧瞧,兰清打理院子比咱们还有心思呢,往后若是在园子里逛热了,只管来她这儿避暑了。”
沈氏晃着手中团扇亦是笑着附和,“可不是么,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