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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叫声仿若半夜见鬼,不,比鬼更可怕。
冷魈停下了手,双膝猝然跪地,低头不起。
他面前空荡荡一片,半个人影也不见。
只是不远处多了两堆东西。
一堆人头,一堆躯体。
那堆躯体手脚仍在动,身首早已异处,只见成堆的头颅当中,一张张凄厉的面孔,瞪大的双眼似是死不瞑目。
他们确实死不瞑目。
连谁杀了他们到死也无法知晓。
第二十三章震惊
仿若从天而降的鬼魅白影双手置于身后,唇畔是冷冽邪恶的微笑,双眸闪烁着狂野残忍的血色光芒,神情更是狠毒寡绝,如雪洁白的白狐裘一如新物,一丝灰尘也没有,满地顺后流淌的鲜血红得刺目,他的一身白更是晃眼。
没有人能如他一般残,一般邪,一般鬼魅。
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出现在众人之中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动手。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动手。
更不会有人知道那身首异处是被何物所伤。
自是不会知道身一堆,首一堆是谁堆放的!
所有人都惊呆,吓傻了,手中的长剑短刀有如拥有生命一般自动脱离主人的手,纷纷投向大地的怀抱。
依然还能站立呼吸的江湖人一动也不敢动,僵直的身躯抖如风中秋叶,暴突的双眼恐惧地盯着那一身白的男人。
不,他不该穿白衣,黑衫才适合他。
成堆的人失去生命,却连一声哀嚎也未听到,狂睁的眼和张大的嘴在宣示着他们的不甘,死后入地府,他们该如何诉说自己的死因。
钱百万纵使见过大场面也被惊得不得动弹,伊儿汗国的王汗阿八哈更是被这狠厉的杀人手法震得怔了神。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出声,更甚者,有人连呼吸都省了。
白衣男子狠厉阴戾的黑眸轻轻地扫向钱百万,之后落于阿八哈身上。
“放开她。”一字一句如冰珠般射出,人人自危,却不知该放的是谁。
及眼望去,阿八哈手中无人。
唯一牵着人的只有钱百万。
清瘦的身躯抑制不住地轻颤,松开女儿的手,不敢造次,世界他物皆有价,只有他自己最为宝贵,死谁无所谓。他钱百万不能死。
钱灵灵一得到自由便拉着宛月跑向谦雨那一边。
男人背后的手放于两侧,摄人的身躯朝着钱灵灵走去,至少众人是这么认为的。
下一刻,男人抬手一掌拍向冷魈的脑门,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刺入耳膜,无人敢上前,无人敢正眼瞧上一眼。
冷魈死定了。
这男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为何敌友不分,两方皆伤?
正在众人傻眼之际,以为死定了的人又活过来了。
“属下无能。”
属下?这下好了,白衣男子是那一伙的人,钱大小姐怎么也抢不回来!
谦雨揉揉自己的双眼,只是越揉越朦胧,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没有看错吗?”
“大概没有。”她们也需要确认。
知道谦雨被人拦腰抱起,她才知道没有看错。那熟悉的体温和熟悉的味儿,只有他才会有。
天地仿若无声,江湖人仍立着,冷魈一群紧跟在白衣男人身后。
他们出了包围圈,江湖人仍然立着。
他们继续往前走——
蓦然,钱百万一个手势,所有的江湖人都攻向那个看似没有防备的男人。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个瞬间。
一个凝神的瞬间。
他们眼花了。
待到回神之后,除了另一边多了两堆堆放整齐的“身首”江湖人一个立着的都没有。
钱百万吓散了神,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阿八哈若有所思,定定地望着那抹白。
天地无声,魂魄慢游,人儿慢走。
这就是他所谓的杀人?为什么跟她所知所想差的那么多?
他有动手吗?
不!没人看到!
他没有动手吗?
不,人已经都死了。
谦雨绞尽脑汁,差点拔光了满头青丝,仍然是想不明白,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奥撒和冷魈的关系。
可是那又怎么样?两个都是七月半的鸭子,嘴硬程度绝对可以跟花岗岩一较高下。
吉娃送进火炉,谦雨视而不见,惹来吉娃一阵侧目。
震撼不足以形容所有人的心情,墨而赫族的族长尽能杀人于眨眼之间,雷厉风行,魂飞魄散犹不自知。
原来这就是大都人人口中的残佞王爷,瞧他大爷,杀个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不是索命阎王,又能是什么?
犹如鬼魅,亦或天神?
“爷。”吉娃屈身行礼,双眼不忘打量皱着眉头的谦雨。
奥撒冷冽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吉娃一眼。
“嗯。”
无需多说,吉娃识相地踏出房门,族长护着族人,可是,谁也不能料到在外头的族长会有什么样的惊人举动。
为防爷一个不高兴,让人张开的眼再也合不上,她还是乖乖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奥撒进了屋,一身洁白无丝血色,一如初上身一般,吉娃出去时已将门带上,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与她。
她并未发现他的到来,仍然绞着脑用力地想,始终无法想透。
奥撒全身冷凝,神情淡漠,早些时候眼中的狂野残佞早已散尽,没了那抹邪笑,却也同样让人心惊。
直到他在她身边坐下,她才惊觉。一声娇呼,小小的身子差点跳了起来。
他揪起了浓眉扣住她。
眼巴巴盯着他,谦雨口有些干,“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是鬼吗?进房也没有声音,天哪,天哪,地府的人也没有他可怕。
在那儿,顶多长得凶了一些而已。
凶神恶煞有时只是表象可怕些,骨子里未必残忍,他不一样,一瞬之间,所有人由生至灭,他竟连眨也不眨一下。杀人的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他,太过陌生。
奥撒眯起黑眸,极不喜欢看到她抗拒的模样,手往怀里一带,拥紧她小小的身子。
僵硬得一如石块,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在想什么?”他霸道地不许她有一丝他不喜欢的想法。大掌托起她的下巴,直直望进她的眼眸,那股茫然惹火了他。
黑眸火光悠起,薄唇狠狠地掠夺那一抹红晕,似要将她吞吃入腹,揉入血骨。
片刻之后,他才放开早已气喘吁吁的她。
脸儿红透,全身无力只能攀着他才能勉强坐正,谦雨有些气恼,气恼自己的不中用。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沙哑的问出声。
那是她的声音吗?
为何听来如此无奈?如此迟凝?
“我早就跟你说过。”
“可是不是这样的。”她大声叫道,“那些人不是非死不可。”
“留下活口就是留下祸患。”
谦雨蓦然瞪大双眼,似是第一次认识他般,小脑袋无意识地摇晃,他怎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有情的,冰冷如霜只是表相,他的心仍是火热如阳。可是,不久前的冷血阴残也是他。
“你怪我。”奥撒脸阴了一片,沉森的仿若魅影,如霜般的俊颜更冷上一分,眼中飞跃的火焰是他怒火飞串的心。
这个小女人太不知好歹。
“我没有怪你。”她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奥撒没有阻拦松开了她。
她没有怪他,真的没有怪他。有什么好怪的,可是,他不会知道一个不甘死去的人在地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会让所有的魂魄都希望自己没有来生,从此灰飞烟灭。
无名殿三座,座座从无缺席,地府规矩,不知死因者,皆往无名殿,受累百年,魂归形散。
地府无理可讲,无论何因,一概不论,哀嚎透天听得鬼都心惊。
她讨厌地府的生活,可是,她更怕成为那一抹无名殿中的阴魂,来世投胎也是阴气难脱,疲累终生。
他在造孽,功劳簿上无他一笔,死后罪高九层,难以再想投胎为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生前英名,死后阴魂,留连地府不得出,非得偿还血债方能重见天日。
“可是,你可以少杀几个。”她吼他。
“不。”
不?她没有听错吧?他是杀人狂吗?
“杀人好玩吗?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死光了,有什么意思?爱杀人下次下手狠一点,让对方生不如死才是英雄。”她气得语无伦次。
被骂犹不知悔改的男人,竟甚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谦雨差一点就气疯了,她努力地安抚自己,不要气,不要生气,他是疯子,是个疯子,人怎么可以跟疯子呛声怄气呢,那只会气死自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什么?”他知道才有鬼。
“杀人。”
果然,气死人你的答案再一次如冰柱一般砸向谦雨,她无奈地闭闭眼,纤手成拳握得死紧。
“你到底为了什么杀人?”堂堂倚纳王爷的职责竟然是杀人?
俊脸一怔,黑眸有丝迷离,然后,淡淡沉淀,望向她的时候,黑眸之中无一丝波动,平静得一如死海。
“这是我该做的。”
好吧,这是他该做的。
他的职责就是杀人,那么她的职责是什么?看他杀人?不,她不能再容忍他继续杀下去。
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够她惊心动魄的了。
钱灵灵正式与钱府脱离了关系,她狠下心关了寻秀坊,不再给钱百万寻到她的机会,宛月替她所受的苦,她会以一辈子来偿还。
带着宛月,钱灵灵打算离开杭州。
可是,谦雨死活都不肯,硬是要她留着,与她作伴。
“灵姐,钱百万一定不会找到这里,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大都,到时候,他找到了也没用。”两眼顺势往上翻。
反正钱百万的人也打不过奥撒。
“是啊,钱小姐,你和宛月两个姑娘家到处行走不方便,就与我们一同吧。”吉雅也加入游说行列。
“大都很好玩的,还有一条热闹的花街呢,里面的姑娘个个浓妆艳抹很有趣的。”吉娃诱之以玩。
一旁的铁鲁听得冷汗淋淋,在这霜雪天里。
哪个姑娘会到处嚷嚷自己去过花街,还宣扬花街如何好玩。
天哪,他要晕了。
“是啊,就留下来嘛。”谦雨拉着钱灵灵的衣袖,死活就是不肯放。知己一世难求,好不容易她走狗屎运碰到一个,怎么可能就会放手。
一人一句,一言一语,铺天盖地,差点将钱灵灵和宛月埋在里头出不来。
“宛月,你说呢?”
宛月扬起虚弱的笑颜,她能深切体会大家的心意,再说,就她和小姐两人在外,若是遇上什么事,她们该怎么办?
老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再来一次那样的场景,就没有人再出现救她们了。
“都听小姐的。”钱灵灵开口,宛月便知她的意思,主仆多年来的同心,毫不虚假。
见她们同意,谦雨一蹦三尺高,心里直放烟花,扯着谁就抱着跳个没完。
三日后,他们便启程离开杭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