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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杨翼用黑眼睛瞪他,十分凶悍。柳春山正享受压在他身上,埋在他身体里的销魂滋味,闻言恍惚地纵容道:「好,好,你说吧。」
他整个人浸在温柔乡里,陶醉于杨翼猫一般的可爱可人,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夫权的逐渐丧失,为以后杨翼说东他就不会向西的情形埋下了祸根。
第二天一早,柳春山为佳人作贼所抢的玉米终于送到了杨翼床前。杨翼正饥肠辘辘,煮玉米也确实新奇好吃,于是耗子一样大口大口啃去,吃到第二只时才想起对柳春山,于是憨憨一笑,拿了另一只给他:「你也吃。」
柳春山正呆呆看他狂啃,没什么比看着心爱的人喜欢更让人欣慰的了,忽见杨翼递过玉米,就又递还给他:「你都吃掉,我已经吃过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杨翼却举着,非要他也吃,柳春山只得接过,眼里掩不住笑意,杨翼变体贴了,自己真是娶到了好老婆。
吃到第三只时杨翼已吃得半饱,开始细嚼漫咽,问起玉米来源,柳春山就把做贼经过讲给他听,杨翼含笑听着,很是开心,看来这木头还是把他放在心上了。幸福甜蜜中,他根本没意识到,若在以前,作为一个饱读孔孟之书的探花郎、前县令,他必会出言直斥柳春山强梁,但现在他却把抢劫视作平常,一点也没觉出不对,反而感念这强盗待自己的好,由此感情更炽。
为了答谢柳春山的心意,杨翼决定露一手,于某天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麻婆豆腐。
柳春山惊讶得脸都变形了,但还是接过豆腐,暗自决定就算再难吃也要把它吃了。
「好吃吗?」杨翼睁着黑眼睛,满怀希望地问那个能让他下厨做羹汤的人。当年他在京科考时为省钱便学着自己做菜,只有这麻婆豆腐略有小成,这几天他想来想去,除了它尚能拿得出手外,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能现出来让柳春山欢喜的。
「好吃。」柳春山风卷残云般把一盘豆腐吃光,抬头望着杨翼,掩不住惊讶喜悦:「你居然会做菜,怎么不早点做给我,以后我就只吃你做的菜了。」
「那你就等着饿死吧。」杨翼咧开嘴:「我又不能天天做,再说,我也只会这一样。」他越说声越小,低下头眼珠乱转的看柳春山的衣角,
「一样也好啊,况且你能做给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柳春山摸摸他肩背,十分感动,以杨翼的笨手笨脚,能学会做一样已经很不错了。
「你越来越会哄人了。」杨翼也开始吃饭,瞟了一眼柳春山。
「这叫哄人吗?我只是说实话罢了。」柳春山只觉得杨翼黑睛动人,笑意温柔,发丝柔顺,整个人都好看极了,立即加快了吃饭速度,只想着快点回房与他温存。
这二人如寻常恩爱夫妻一般说话吃饭,顺便谈情说爱,十分的旁若无人,把一旁的柳玉林看得目瞪口呆,庄主和杨公子脉脉含情的对视,肉麻兮兮的对话,这……这像是结拜兄弟吗?他急忙赶走服侍的人,再回头看他们庄主,已是一副要把结拜哥哥吞下肚的模样,他只好抓抓头,自己也悄悄走掉了,看来要和翠翠商量一下,提醒庄主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
若干年后,承天下太平兼武林平静的福,碧柳庄仍是一派花繁柳绿,十分兴旺,每个人都过得快活,但有一人觉得自己是例外,此人便是少庄主柳慕飞,只因他小小年纪就被迫接下庄务,每日不敢说日理万机,可也杂事不少,弄得小少年肝火甚旺,时常叹自己命苦。
这天柳慕飞一大早就被吵醒,下人来报,原来是父亲和干爹回来了。
干爹回来了!柳慕飞大喜,在被窝里就笑出了声,但父亲也同时跟着回来了,却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他总是霸着干爹,寸步不离,干爹回来他必然也跟着,这就是悲喜人生啊,柳慕飞一面感叹一面自被窝里一窜而起,飞速穿衣洗漱,直奔大厅,到了门口,忽地定住身形,整整衣裳,十分沉稳地走了进去。
「飞儿!」杨翼一把搂过儿子,紧抱了一会,再上下打量,感叹不已,半年不见,儿子又长高了,也更俊美了,只是,唉,性子还是与他父亲一样阴沈。
「干爹,父亲。」柳慕飞叫了一声,紧挨着干爹坐下,半年不见的干爹虽然整日在外游荡,风吹日晒,但容颜未改,气度更佳,还是那么的年轻……呃,貌美,还是那么的温和可亲。
看不惯那父子二人相依相偎,彼此欣赏,柳春山咳了一声,向儿子道:「慕飞,吃过饭就去练武,晚上还要考较你那本《本草经》背得怎样。」
「是。」柳慕飞答应一声,态度恭敬,但明显透着疏离,杨翼暗叹,他们父子关系一直不太亲密,这是他生活中的唯一缺憾,怎么才能补救呢?
吃饭时杨翼不停给儿子挟菜,恨不得把粥也喂到儿子嘴里,拚命发挥憋了半年的父爱,柳慕飞一口一个干爹的亲密叫着,终于沉稳不复,显出点符合他年龄的活泼。
「慕飞,你也大了,不要总缠着你干爹。」
不用看,说话者自然是庄主大人。
「你闭嘴,飞儿与我半年不见,就算是缠着也正常,何况现在是我缠着他,走,飞儿,让干爹看看你武功练得怎样了。」杨翼训得某庄主低头不语后,拉着儿子出去,柳慕飞恭顺地低头尾随,心里却笑得如一只吃了几只肥鶏的狐狸,看父亲被干爹训是他最高兴的事,虽说有违孝道,可是霸道冷硬的父亲就该有人训有人管才符合天道啊。
看着在练武场中腾挪飞跃、英气勃勃的儿子,杨翼感慨不已,慕飞都这么大了,可是生他时的情景仿佛就是在昨天,也许幸福快乐的辰光总是过得很快吧。
「他跟我当年比,还差一点。」柳春山在旁边,有些欣慰但更多不屑地说道。
「是,柳神童。」杨翼白了他一眼,此人当年竟想把儿子打死,以后又视儿子为眼中钉,从来都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干爹,怎么样?」柳慕飞舞完了一套飞柳剑法,便急急跑到杨翼面前要夸奖。
「好啊,比你爹当年强多了。」杨翼拍拍他肩背,捏捏儿子的脸,一如当年柳春山教他武功时每日例行的鼓励法,眼前的少年除了嘴巴像他,其它地方无一不酷肖父亲,俊美聪慧,才十五岁就已长得和他一般高,人见人夸,不愧是他杨家的儿子,尽管这是个永远的秘密,但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杨翼越想越得意,不免对儿子的父亲也温柔起来,柔声道:「春山,你也该多待在庄里,指点一下慕飞的剑法内功什么的。」
那也得他愿意让我指点才行,柳春山十分郁闷。柳慕飞也扭头看天边的云,一声不吭,他可不愿意让父亲指点武功,虽然老家伙的武功确实很高。
杨翼大叹一声,如果不是有自己在,这父子两人终日都不会和对方说一句话,让他们交流比让柳翠翠停止唠叨还难。
「慕飞,继续练,让你干爹歇息一会儿。」
姜还是老的辣,眼看柳慕飞要拿刀,柳春山急忙赶在他开口让杨翼看刀法之前拉着杨翼走掉,气得小少年站在场中喃喃:「老不正经,整天缠着干爹,一会都不放。」
回到卧房,杨翼依然在叹气,柳春山不由也叹道:「你放心,我是慕飞的亲爹,怎么会不疼他呢,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是这样吗?」杨翼挑高眉毛,怀疑这头狡猾的花豹又在说哄人的话,在一起这么多年,柳春山的奸诈他可是见得太多了。
「你──」柳春山瞪起眼,好生气闷:「就算不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看在是你儿子份上我也会疼他的,当然他也是我儿子,唉,我都让你气胡涂了。」
杨翼怒,抬手给了他一下:「什么叫看在是我儿子的份上,气人的是你。」
「好,好,是我气人。」柳春山忍住笑,一把搂过杨翼,指着窗外桃花道:「不用担心慕飞,那小子人小鬼大,跟我斗可是一次也没吃过亏,你看外面桃花开得多美,一会我们去看花吧。」
杨翼奇道:「现在去看不就很好吗,干吗一会去?」十多年来这种没营养的吵架经常发生,转移杨翼的注意力就是停止的良方,柳春山百试不爽,杨翼居然也每次都上当。
「现在要做很重要的事。」柳春山一把将杨翼抱到床上,狂亲乱吻之余,又直奔要害一阵揉搓,把他的抗议通通堵住,心中暗道,既然要常留庄里,明日就派臭小子去外面历练,男孩子总要到江湖中走一遭的,鸿飞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哼,臭小子,别想跟我抢人。
杨翼意乱情迷之际,脑中却也在胡想:柳木头也是个长不大的人,和儿子争风吃醋十多年,真是少见。想到这个人仍一如往昔的迷恋自己,他又不免得意和感动,可是自己也同样的痴,多年来生死相随,同喜同悲,就像发了疯的爱他,显然,以后也会一直爱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
演武场中,柳慕飞独自一人,刀光如雪,上下翻飞,桃花雨飘落如梦,良久,刀止,少年立在场中开始发呆。春光都这么好了,父亲那老不正经会更加缠着干爹不放,自己显见是没多少机会可以腻在干爹身边,享受他的温柔了,也罢,自己生为男子汉大丈夫,该是出门闯一闯的时候了,想那半路习武弱不禁风的干爹都在江湖上混了个玉书生的名号,自己出去,怎么的也能弄个玉面什么什么的回来,明日就告诉干爹,自己要出外游历锻练,成一个真正大男人。
数日后,杨翼与柳春山为儿子送行。
柳慕飞抱着干爹,依依不舍,但眼角余光瞥见父亲懊恼的神色,又暗笑不止,老不正经先前一定也在想打发自己出去历练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痛快应承,让他小小失望了一回,嘻嘻。
杨翼立在路旁,直到望不见儿子的背影,才与柳春山相携回去,以后少年的生活几乎没有自己参与的份了,只有身旁这家伙,才是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柳春山借着宽大袍袖的掩护,把杨翼的手缠得紧紧的,小鬼头撒着欢儿跑了,去闯属于自己的天地了,这样也好,自己与杨翼的天地没人打扰,从此后地老天荒的在一起,当年天缘巧合,遇到了这一人,又天公作美,他们有了儿子,但儿子总要飞走,只有他,才是永远的。二人恰在此时,又想到了一处,于是相视一笑,携手入花丛,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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