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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反正药都抓好了,省得麻烦,“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人先检验下。”
“你明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骗你,根本没有真心。”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甚至对她这么好。
那女子闻言微笑了笑:“你师姐很疼你呢。”对人好需要什么理由,每个人都有人牵挂,有人心疼,所以她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若是有空,就来转转。就算你不进来,他也会感受到的。”
仿若新生
长河从低门低户的小院落走出来,她周身严寒,醒时以为是秋冬气候,此时才发觉阳光晒人,倒似是末春初夏时节。明月说她体内湿寒过重,委实不假。
她提着药袋,也没多少斤两,走了几步却感头晕目眩,手臂乏力几乎提不起。扶着墙歇了好一时才有气力。
许是正午的阳光太刺眼,她眼前白花花,脑中也是空荡荡的,出来小巷竟不知这是何处,该往何处走,脚步虚浮、游魂一般在街上晃荡着。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摊主抬头扯出熟练的笑容,笑容下一刻僵住。
因这正站在他摊前的姑娘,披头散发,穿着白色里衣,眼神涣散,活脱脱是个疯子。
摊主心里骂了一句,正不耐烦要开口赶人,就见那傻姑娘茫茫然伸手,取下挂在一旁的银色面具,面具上头绣着金边,她歪着头一直盯着瞧,涣散的眼神隐有一丝欢喜。
“好看吗?”她将面具覆在脸上,开口问人。声音倒是好听,银铃一般。
摊主回过神,边伸手去抢,边吆喝道:“走开走开!”疯女人!
被夺去面具,那傻姑娘受惊,后退一步,眼中欢喜隐去,只余一片茫然空洞。
我才不管别人,只要你看着我就好。
我心里高兴,这是长河第一次送我东西。
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算不算……算不算……长河看着我……长河……不要怕,我来了……不要怕……
是谁在说话,是谁……脑子里好多声音,好多人在说话,好烦好痛……她捂着耳朵,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蹲下,可就算捂得再用力,那声音还是滔滔不绝,一直说一直在说。
“长河大人。”有人扶她,长河恍惚抬头,看见一张男人面孔。
“大人我扶您回去吧。”他奉大漠之命,监视那间小屋子,看到长河出来,便一路跟随,未曾上前打扰,直到见她很不对劲地蹲在大街上,才现身相助。
长河回到六扇门,倒头就睡。这期间来看她的人络绎不绝,寒天是每半个时辰就往她卧房跑一趟。她整整睡了三天,第三天晌午,寒天端着茶盘进来,就见她人坐在床上,神采奕奕盯着他瞧。
“丫头!”他欣喜若狂,见了她下一个举动,又不解,“你捂头干什么?头疼吗?”
“我怕你砸我……”
她果然还没好,“我是你师兄啊!怎么会砸你!你记得我吗!”
长河被他快摇晕:“住手啊寒师兄!”
寒天一愣,随即狂喜:“你认得我!”
“当然……”她那不是想起来上一次寒师兄昏迷,自己猛一见他醒过来,惊得把脸盆砸了过去……怕他模仿报复么……“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大漠找人把脉过,说她蛊毒已经清了,只是体力透支,他还不信,现下忙将她翻过来扭过去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寒天伸出五根手指:“这是几?”
“……”
大漠推开书房的门,就见有人已经鸠占鹊巢,霸住她靠窗吹风晒太阳的宝地。
“身体刚好,怎么不多歇会儿?”
“我都歇了两年了,你手头的案子积了不少吧。”她刚看的这一宗,郊外周口镇三具无头女尸,像是连环杀手,“这案子时间很集中,不尽快破的话,可能很快有下一个受害人。”
大漠从她手中抽走案卷:“我会安排人,你现下照顾好自己,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我可不想六扇门整天愁云密布,时刻担心寒师兄发飙。”
“我早没大碍了。睡足觉醒来,神清气爽!”
大漠看了她一眼,改变主意:“你要真没问题,这案子就给你负责。”找点事做也好,无聊容易胡思乱想。
“好啊。”她拍拍屁股起身,灿烂笑道,“我去叫孤烟吃饭。”
大漠一直看着她出门,自打长河醒来这几天,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看起来都是痊愈了。关于云曼与蛊毒的事情,自己没问,长河也没提,大家仿佛达成了协议,都很有默契地避开这件事不谈,好似这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有些伤口,谁也不能触碰,只能等它自己结疤,脱落。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一二三,三二一,一三四六七。”院子中央画着九宫格,明眸皓齿的少女根据掷出来的色子数,灵活地在格子中间跃来跃去。这游戏她们师姐妹几个幼时常玩,拿来练身形。
旁边年约十八*九岁,一脸幼童神色的女子拼命鼓掌,开心叫道:“姐姐好厉害!”
长河回眸一笑,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占你便宜我是有点开心,可是我的好师姐,你什么时候才休息够啊。”她不懂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心智一向坚定的师姐大受打击,甚至退回幼儿智商。可是从她进了师门那一天,她才是最小的哎,是最被大家疼爱的哎,所以孤烟一定要快快恢复,继续保护她。
就算是坚强独立的女神捕,天不怕地不怕,她也想被他们保护一辈子。
“一二三,三二一,二三六七八。”
脚步刚动,凭空杀出来一道浅黄影子,与长河争夺九宫格。两道身影在半空缠斗,须臾一人踩空,另一人落下一脚,又被第一人拦住,两个人要踩完自己的格数,抢夺格子,还要阻止对方的流程。你来我往半晌,那浅黄衣服的女子抢在长河之前踩下最后一个格数,收势落于一边。
又输了!长河不甘愿地叫道:“你怎么当人师姐的啊,一回来就打击我!”
落日面上带着浅笑,张开双手。
长河瞪了她一会儿,笑起来,扑上前抱住她!
“身体都好了吗?”一贯淡然的眸子含着浓浓关切,拉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全好啦!”干吗每个人看到她都反复欣赏,她是有段时间神智不清,又不是半身不遂。
“哎,你要是早一天回来就好了!大漠昨天刚出发去浩烟门!”她们师姐妹四个又没遇全。
落日点头笑了笑:“我是回来看看你!”听闻这个失踪两年的小师妹回来,她一处理完事情,就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京师!
黑眼珠转了一下,长河道:“落日,我给你看个东西。”
落日随她进了房,长河在书桌下抽出来一张纸,纸张上一大片空白,只在中间重复写了三遍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落日熟悉,纸上的字迹她也熟悉。
长河道:“这是我在大漠书房无意看到的。”
“若是被大漠知道,会生气的。”大漠在某方面脸皮薄得很。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否定了,长河原本心里也有数:“之前寒师兄想派大漠去浩烟门,她百般推脱,一直到我拿裴门主的安危刺激她,她才一口答应。可我想不明白,既然大漠有意向,为何开始又不答应?”
“大漠喜爱映风,却不知映风心中如何想,有迟疑也正常。”
“是么?”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大漠,“我套过寒师兄的话,他说裴门主前段时间在六扇门,大漠明明很有意向,为何朝夕之间却又变了?这当中有什么隐情?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她还想不通会跟她有什么关系,就是觉得很不安。
落日拍了拍她肩,安抚道:“别乱想了,这能跟你有什么关系?感情的事情很微妙,说不定大漠这趟去浩烟门,回来便有好消息了呢!”
“希望吧。”风邪到底在她神智混沌时做过什么,她现下还未调查出来,不管她做过什么,六扇门的人肯定不会告诉她,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四嫂半夜起来如厕,经过前厅牡丹地,忽见有个人影在黑暗中晃动。
“谁!”她声音有点抖,应当不会有贼敢进六扇门吧,难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人影晃了晃,转过身,月色下一张熟悉的俏脸,甜甜笑道:“是我。”
四嫂连拍了胸脯好几下:“我的四小姐哦,你三更半夜蹲在这里干嘛!”
“我在种画呢。”
“种花?”什么花要大半夜种,明天种不是一样。她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长河在做什么。
长河是挖了个坑,但埋下去的不是种子,而是一张又一张画纸,看不清楚画上是谁,只看得出每张都画着人。
凄冷的月色,笑容诡异的少女,挖坑埋画……
就在四嫂开始觉得有点冷时,那少女忽然抬头,问她道:“四嫂,你说到明年初春,这些画会不会发芽开花?”见对面人一脸惊恐,她又笑道:“我同你开玩笑呢。”
一开始就是错的东西,只会腐朽,怎可能发芽开花。
生死难依
“照这样看,前两桩凶案发生时,他的不在场证据也是伪造的,现下有人证有物证,这个朱六很难脱罪。”
“属下这就去拿人。”凶徒狡猾,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破了这起无头女尸案,所幸一直未有受害人增加。
对面的俏姑娘笑了笑,这段时间她实在爱笑了很多:“审人的事交给柳三,你拿完人到书房找我,有件事我想问你。”
紫衣的男子掩上书房门,长河示意他坐。
“墨轩,你从十岁就开始跟大漠,有将近十年了吧。”
“是。”
“你是大漠的心腹,她有任何事都不会瞒你,你说话做事一向坦诚,有些话,就算不说,也不会撒谎骗人。所以我想请你诚实告诉我,我刺杀皇帝是死罪,大漠到底与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才能救我一命?”
墨轩闻言抬头,震惊看她。长河知他为何惊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我刺杀皇帝,见到的人不在少数,大漠就算想封,也不可能将这许多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她一早知道,调查出真相,只是时间问题。
但就算她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却无法知道大漠与皇帝达成何协议,除非眼前这人帮忙。
“属下答应过漠大人,不能说。”
她并不意外,但是,“墨轩,我盼着大漠好的心境,与大漠盼着我好是相同的,与你盼着大漠好也是相同的。协议的事不可能瞒我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也了解我的性子,别人占不了我半分,我也绝不要占别人半分。与其到那一天,让大漠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不如现在告诉我,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真的会有转圜的余地么……紫衣男子静默着,长河很有耐心地等,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下定决心:“大漠大人答应皇上,若是皇上不追究此事,她便嫁予皇上为后。”
原来如此!长河敛去面上震惊,缓缓靠上椅背,难怪大漠对裴映风的态度反反复复,原来大漠为了她,早将终生幸福卖断。
她现如今知道这真相,心头却像陡然卸下块大石来,沉默半晌竟然笑了。
墨轩轻道:“长河大人,对不起。”是他私心作祟,无论何时都会优先大漠大人。
长河摇头,若大漠真为她牺牲至此,终她一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