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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世界,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人的命运,宛如天降雪花,有些落到玉阶上,有些,注定是湮没在泥泞里。
他目光凝向远处长廊下,垂手侍立的奴婢们。
那般恭谨尊崇的模样,一生一世的虔诚奴性,让他想大笑出声,却又疲惫得不愿再扯动一下嘴角。
到头来,仍只能依靠手中之剑,以杀还杀。
“小师妹,我曾经以为,你能用自己的双手,在这天下间开出一条崭新的路来。”他喃喃低语道。
“到现在,我仍然是这么想……”他转身,一个起落便消失在院中了。
纱窗被风吹得半开半合,碰撞的咯咯声中,越发显得室内静得可怕。
风越发大了起来,雨点逐渐侵染而入,鲜血与水混合在一起,把房中染得一片腥红,也将一切痕迹都湮没。
春雨,润物细无声。
。。。。
第二日,朝廷接到惊报:石秀于书房中被人刺杀。
这一消息轰然闹开,朝中诸人惊疑不定,有好事之人,不免将此事与他的去职联系起来,一时议论纷纷。
嘉帝、疏真与萧策心中猜测不定,三人一碰面,却发觉都不是其余两人所为。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策的话简短而刚直,道出了三人的心声。
此事尚未平息,燮国那边的好消息却传来了。
朱闻以三万大军为主力,灵活机动,又有朝廷左右二路配合,直捣黄龙,攻入了狄人的王廷!此等大捷,让天下都为之轰动。
皇帝亲自下旨褒奖,除了赐下宝剑银甲等物,又赐予朱闻正妃九凤瞿镜一具,更坐实了此前的种种猜测。
不知不觉,疏真也在此盘桓了一月,在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灞桥外的乐游原上,清扫拜祭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坟墓。
她跪在墓前默祝:是女儿不孝,多年来冒用他人姓氏,如今终得归宗。
这一刻,多年来的心事,终于豁然放下了。
疏真的亲生母亲,乃是宫中奴婢,用老了逢上恩旨,放出宫去,便嫁给了她的生父,一位教授童馆的落第秀才。
原本父亲在时,勉强能糊口,等他病逝,母女二人生计艰难,她母亲便托人将女儿也送入了宫,总算可得衣食温饱。
第二年,小宫女终于可以受家人探视的时候,来的却是邻居婶子,她的母亲也已经撒手人寰了。乘上车驾回宫时,路上颠簸得她有些难受,正逢医正来请脉,细问之下,疏真的面色也略带上了些异样。
第二日便要拜辞而去,嘉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道:“姐姐,你真的决定了吗?”
疏真微微点头。
“不后悔?”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嘉帝指着她头上的凤冠,皱眉道:“跟从前的差远了。”
世子妃的凤冠只有单凤,跟摄政长公主的身份实在是差了几级。
疏真微笑着,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柔和,“以前虽然尊荣无双,却是别人的东西,这一个,是我的夫君亲手赠我,真正属于我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为敌
嘉帝的眼中,混合着成人的恼怒与孩童的天真,“其实我真不愿意你去燮国。”他咬咬牙,逞强道:“今后,我们也许会是敌人。”
疏真点头,笑容却更加畅快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嘉帝有这个认知,实在是让她欣慰——公是公,私是私,燮王是朝廷最要防范的诸侯,这一点,身为天子必须有清醒的意识。
嘉帝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递于疏真,“这个……”他忸怩着,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这个不是送给你的,而是给你女儿的。”
他紧紧盯着疏真,眼中的复杂情感,不像是个十岁的少年,“既然娶不到姐姐,那我便要迎娶你的女儿为后。”
疏真险些被气流呛到,懵懂间,竟已傻傻地接过了玉佩。
嘉帝的笑容,伤感而狡黯,让疏真心中一震,不禁有点心虚——
虽然不知会生男生女,但是这样就把女儿卖了,要如何向朱闻交代?
把这点烦恼按下,她诚心诚意地跪下,行三拜大礼。
御座高高在上,珠帘后方却空无一人。
疏真在进殿前,听到宫人细语,道是奉万岁旨意,撤去珠帘后的玉座。
临别前,她从胸前取下香榧木扣坠,打开之后,取出了那枚流光异彩的玉印。“此物,还是该归还朝廷。”
嘉帝接过玉印,面上露出一丝冷笑,他缓缓放手,玉印跌落地上,顿时化为碎片。
“已经不需要了……”
“朕昨日下诏,从此停用长公主宝印,金笺。”这即是说,从此之后,昭宁再不能以长公主身份问政了。
这……会不会惹人非议?
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嘉帝眨着眼,淡淡道:“清远郡王也附议。”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清远郡王对皇室恩同再造,由他出面附议,波澜也会小些。
疏真凝视着眼前的俊秀少年,几多感伤,几多留恋,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石家
身后少年伤感却故作调皮的声调响起——“别忘了,朕的皇后已经订下了。”
疏真正走到门槛处,险些跌倒。
一路到了金水桥,来时的桐木车驾已经等候多时了,翠璎宝盖一如从前,从人如云,都在翘首望她。
上车的一刹那,好似有人站在承天门的城楼上看她。
那样的目光……
她知道是谁,却没有再回头,只是静静的停在原地。
风吹不动保冠重衣,璎珞垂下,遮住她眉眼间的些微波澜,转眼,却是了无痕迹。
身后是巍峨的城楼,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
风声在耳边作响,恍惚间,一幕幕过往从眼前滑过。
那五色眩迷的彩,是灞河两岸的放灯夜华,他们执手含笑于万千庶民中间,好似一对普通的少年男女。
那热气氤氲的暖,是两人于倾盆如注的雨夜,相依相偎于荒野小栈中,你一口我一口吃水浴豆腐时含笑热融。
那雪色满天的白,是宫苑回廊中,两人执剑相对,错手而过时,那决绝的最后光景。
那满天席卷的红,是可霓临死前受尽屈辱的写照,也是她,了无生趣的最后一击。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风起,城楼砖檐下的铜铃一片作响,惊飞了无数雀鸟。
疏真稳稳的站着,眼底的恍惚,在这一刻,灰费湮灭。
她抬起头,身后从人隐约小声问道:“世子妃殿下。。。。。。?”
她微微一笑,声音仍是从前一般含笑无波,“无事,我们走吧。”
一众送行礼仪后,车驾辘辘而行,走向该去之地。
一路远归。
疏真坐在车驾之中,手中却拈起一封书信,风从缎帘边缝脒脉而入,吹地眼前十盏明灯飘摇不定,却丝毫不会熄灭。
虽不是传说中鲛人油膏所制的长明之灯,却也是猎取北域异兽的尾油而成,除非覆地,一般很少被风吹灭。
她看着手中信笺……只是一般的大众信纸,上面笔墨淋漓,写着寥寥几句。
是叶秋的留书,他简单讲了杀石秀的原委和过程,便说自己要出海去东方岛上寻宝了。
此人之狂放不羁,可见一斑。
疏真握住信笺,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那短短几年中,那愤世嫉俗的偏激少年,突然心中涌起淡淡自责,如果当初,能多和他说些话,多问他几句,是否,他就能道出心中那永不止血的块垒?
她叹了口气,小心将信折起,放入宝格之中。
让他去散散心也好,他总有回来的一天。
她正想着,却只觉得车驾猛然颠簸,不重不轻,却好似有咯噔一声钝裂声。
是车辙断了。
奴立刻敏感的觉察到了,并不揭帘,只是缓声问道:“发生何事?”
“殿下,前面有人拦路。”
随车军尉的声音传来,虽然沉穩,却仍略带沉重意味。
“嗯?!”
疏真双眉略挑,以车中长拂略挑起半边宝帘,只见……
初春的寒峭霜夜之中,有一彪人马拦住大道,昏暗处仍见松明点点。
对方只是围着,却是丝毫不见出声,仿拂刻意制造压迫之感。
夜色如瞑,仿佛一切都被遮于黑暗之中,又似巨兽的爪牙露出一丝猩红。
疏真双目一凝,扬声道:“石家数百年门阀世家,这般无礼却是。。。。。。”
私兵们仍不回答,远处仿佛仍有人不断聚集。
疏真感觉到车外众从人的呼吸有些沉重了……人手方面,对方已经超过些许,如今仍在不断增加之中,众人大概压力倍增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道:“石家与我燮国本就两不相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石家军中仍无声息,半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尖声冷笑道:”你怕了吗?!”
这声音虽然竭力变粗,却仍不失尖利刻薄,带着熟悉到骨里的意味,疏真双眉一轩,不意外的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昭宁公主,你不好好的闭门思过,到此又是为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劫持
她静坐车中,锦锈千重的帘幕垂下,无人见她神情,但她声音平缓,无惧无忧,却略带一丝倦意。
“闭门思过?!”
尖利女音瞬间因不可置信的暴怒而变为嘶哑,随即她嘿然然冷笑,“这倒真象是你说的话……颠倒是非黑白,把我害到如此田地,却居然要我闭门思过?!”
“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嚣狂……你这个鸩占鹊巣的贱人!”
疏真几乎失笑,无声一叹,却仍是心平气和道:“我少年时犯下的过错,已经让我付出了代价,你到如今都这么不依不饶的闹着,又是何苦咅?”
“你说得真是轻松哪!”
昭宁在军士簇拥下,发出冷笑声来,宛如毒焰在无声喷燃,她微微咳嗽着,却是诡异的恢复了平静,“今曰,我所带的人手达胜于你,你今天注定插翅难飞。”
“大胆!竟敢对世子妃无礼!”
从人顿时色变,刀剑齐出,发出昂然怒喝声。
燮囯尚武,军风本就彪悍,如今被人欺上门来,还听到如此挑衅之言,顿时各个热血上涌,恨不能一决生死。
昭宁微微笑道:“果然是彪悍铁骑,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你真要眼睁睁看他们死在这里吗?”
夜色中,刀剑的寒光紧逼相对,人与人之间的杀意弥谩,好似下一瞬就要血溅当场。
官道四周荒草憧憧,乌雀也被吓得胡乱扑棱,是飞都显得踉跄。
疏真稳坐车中,不待她回答,一旁的校尉便毅然上首禀道:“主辱臣死,我们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护得殿下安全。”
疏真下意识的轻抚自己的腹部,微微一笑,“你们的忠心我自然知道……”
她声音一顿,淡然道:“昭宁公主,你劫持我的车驾,磨蹭到现在,只怕不是为了赶尽杀绝吧?”
“那就要看你如何配合了!”
昭宁以为自己听出了疏真话里的示弱意味,眉问闪过一道乖戾的兴奋,“本宫只是有要问你这个叛囯女贼。”
“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