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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相携进了屋去,用了晚膳,说了一会别后情景,端木澈便是独自回房,靠在榻上,只觉心底涩然生痛。
宫禁已除,故人进宫,这全身放松之后,便是再无警戒之心,所以,当那一指袭上腰间,高大黑影笼罩头顶的时候,只轻飘飘打出去一掌,便是骤然堕入黑暗之中。
……
醒来的时候,茫然看了看四周的景致,半晌没反应过来,这绝对不是自己在坤夜宫的寝室,而是……辅政王府!
“你醒了?”顶上一张放大的俊脸,一眨不眨望着她,正是齐越。
“你疯了吗,竟然将我从皇宫中偷偷掳出来!”坐起身来,发现周身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冷眼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越轻笑道:“我不想干什么,我不想你嫁给皇上,也不想你逃回火象去,想来想去,还是待在我身边稳妥些……”
“是么?”端木澈打量周围,这才发现,屋子当中,竟是处处披红挂绯,装扮得喜庆贵气,不觉心中一沉,气往上涌:“王爷大喜在即,应该早去水月,迎得新妇,干嘛还来招惹我?”
齐越眨一下眼,散漫道:“不着急,婚书才刚刚送回,犹在路上,本王晚个几日出发,也是无妨,而今之计,却是要好好守着你这只小狐狸……”
端木澈怔了一下,对上那一双明澈如星的眸子,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齐越唇角上扬,勾起一丝微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人已经是俯身过来,将她圈进怀中,低头吻住。
端木澈吃了一惊,待要抗拒,只觉唇上火热如炙,温热的长舌瞬间拨开唇瓣,强行挤入,狂热又不失温柔的与她相缠。
“齐越……你做什么……”双手抵上他的胸口,使劲推离,齐越却是不依不饶,扣住她的后脑处,一心吻个彻底。
“洛……就是这样……叫我……叫我的名字……”
“齐越,你这该死的,凭什么亲我!唔……”好不容易被他松开一些,直气得双目晶莹。
齐越低头轻吻一下那带着珠粒的羽睫,低喃道:“别哭,我会心疼。”说着又朝着那嫩红的樱唇吻了上去,这一次,却是无比轻巧柔和,那双大手也不闲住,在她的腰间后背轻轻摩挲着,上下游离。
端木澈被他吻得一阵目眩,正要闭眼,忽然瞥见那一屋的艳红,心中一痛,刹那间千回百转,却是定下神来,只手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吻,盛情相迎。
齐越呆了一呆,也不作声,随她吻着,被她手肘稍微用力,便是缓缓倒在床榻之上,对上那双莹然大眼,轻声唤道:“洛……我爱你……”
“我……也爱你……”端木澈说着,手指抚上那完美无瑕的俊脸,轻轻描绘他俊秀的眉眼的轮廓,而后逐渐下滑,停在那微显瘦削的面颊之上,继而再转到那高挺端直的鼻梁处,最后,便是鼻翼下方,那温热的气息进出之地。
“洛……”齐越正在迷乱之际,倏然嗅得一股异香,不由惊呼:“你……”
“对不起,这个本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怎知你……”端木澈撑起身子,看着面前眼神迷茫,神智渐渐涣散的男子,伸手入怀,却是将那一颗丹药掏了出来,毫不犹豫喂进他的嘴里,喃喃道,“哑巴说话,白发转青……所以我一直留着未服,即便是恨你,也总是舍之不得……”
“对不起……”再低低一句,便是伸手将那挺拔的身躯放平,盖上薄被,拉下帷帐,当即转身,端了桌上烛台,朝着安心园的书房奔去。
此时天已大黑,安心园外并无守卫,园中也无光亮,四周悄然无声。
端木澈推开房门,轻轻走了进去,但见房中案几书桌,一切如故,当下放了烛台,一处一处搜检起来。
那物事,却是放于什么地方呢?
案几上依然是摆满书籍,书桌上依然是堆放有文房四宝,还有那些柜子,箱子,书架,藤器,那薄薄一片,到底是藏在何处!
暗自忍住烦躁之气,定下神来,在书桌上仔细翻找,依照他的习惯,这重要物事,应该是放于……书桌的抽屉之中!
轻轻拉开抽屉,一封信笺俨然映于眼帘,上书几个大字:辅政王爷亲启。
手指颤抖着,将之取了出来,伸手一摸,却是探不到任何纸张,心下疑虑,将那开口朝下,未有动作,一道碧光闪现,那信封中骤然滑出一样物事来,当的一声落在书桌上,幸好书桌上有着厚厚的纸张,并不曾摔坏。
拾起一看,不觉杏眼圆睁,呆若木鸡。
那物事,色泽碧绿晶莹,入手光洁细腻,竟是一根碧玉簪!
碧玉簪……
正是心思狂乱之际,门边一声轻唤:“你在找什么?”
端木澈愕然抬头,只见一名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面色清冷如雪。
“我……没找什么……只是看看……”心中思绪欲狂,萨朗那圣教迷香,怎么对他不起效用?但是明明看见他昏迷过去了的,难道……
齐越目光掠过她手中之物,淡淡答道:“当日在灵山那一晚,师父为我疗伤,顺便传了我一门他老人家新近研究出来的内家功夫,练过之后,百毒难侵,方才我只是随你心意,假意昏迷罢了……”
“原来如此——”端木澈苦笑一声,低声道:“素闻辅政王爷心思缜密,今日再一次见识了,既然如此,随你处置吧。”
齐越却是没有看她,只从袖中取了一物,伸手抖开,朝她一扬,轻声道:“你可是在找这个……李太医写给我的遗书?”
端木澈睁大眼眸,一步过来,抓向他手中那一张写满字迹的信笺。
齐越却是手掌一收,沉声道:“想看这个,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端木澈咬牙道,“你想问什么?”
齐越盯着她的眼眸,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端木澈浑身一震,呆呆望着他,直接应辩道:“王爷何出此言,我只是一时好奇……”
齐越轻轻笑道:“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吗?我若不是已然明白,怎会如此帮你……”
端木澈后退一步,脑子一片混乱,半晌,终于定下心神,冷笑一阵,沉声说道:“王爷果然精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看着他眼中闪烁不定的神采,将胸口一直挤压拥堵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我并不是恢复了记忆,而是……从来就不曾失忆。”
卷五 再生奇缘 第十九章 极度疯狂
从零开始,到建立名字
凭谁人说的话,由非变是
是一个争演主角的年代
谁在执子之手篡改你的故事
角色对白,力竭声嘶
即是再生这天和地,都要将昨天背弃
忘记记忆但忘掉不起,与前程相依至死
生命原是靠演技,蒙着两眼担起这惊世传奇
你一句话,由是变非
……
恍然之际,耳畔却是回荡着着一首老歌,坠崖,折磨,逃离,群狼,获救,药庐……一幕一幕,似电影片段,以极慢的速度与拉长的镜头,在脑海中持续播放。
“你……你说什么……不曾失忆……”齐越瞪视着她,脸色在屋中烛火的映照下,更显青白惨然。
“是,我不曾失忆,从来不曾。”
齐越骇然道:“你……你竟是……竟是假装失忆,骗了我,骗了这世上所有人!”
杏眼微抬,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冷声道:“不错,什么失忆,什么不记得,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我是谁,我的身世遭遇,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齐越痛吟一声,怔然成痴,喃道,“这怎么可能……你……”
“怎么不可能,你不会知道,这世上有一门学科,叫做心理学,我当年辅修之时,学得极好,区区一点心理暗示,与自我催眠,又算得上什么?我认定我是端木澈,那我便是一个全新的端木澈,过去的事情,自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齐越喘一口气,震骇之极,眼中逐渐森然:“瞒天过海,足有两年之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哈哈哈……”她厉声大笑,却是笑出了眼泪,“为了什么?你问我为了什么?!说到底,却都是一个恨字!我恨,我怨,我心存不甘!”
“恨?”齐越苦笑一声,低声道,“我误会你偷了军机图,害你离家出走,受伤坠崖,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何苦……如此折磨他人,折磨自己!”
“何苦?你竟说何苦?”怒极反笑,眸光冷如冰雪,直直射了过去,“当年在这王府之中,我为人为善,凡事退避,处处忍让,没想到,许以至诚至信,遭遇的竟是背叛与暗害,被人下药,被人箭杀,被人折磨,孩子没了,身子伤了,嗓子毁了,一箭穿心,肩骨尽碎,还险些被人……九死一生,一息仅存,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怨?我凌宇洛,竟是如此被人欺负,被人陷害,几乎送掉整条性命,这一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要报仇,报仇——”
心中痛极,眼里的泪水狂乱迸了出来,这两年来,所有暗藏的心事,所有压制的委屈,所有隐忍的情感,在这一刻,如怒潮倾泻,全然爆发出来。
看着眼前面容惨淡的男子,吸一口气,又道:“是的,我要报仇,人犯我一寸,我将以十倍还之;人犯我一尺,我会以百倍报之;人犯我一丈,我必以千百倍惩之!那下药害我之人,那欺我杀我之人,那因妒生恨暗地折磨我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遭受更多更深的痛苦,让他们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一生一世!”
“你……竟然心机深沉至此……我实在想不到……”齐越低声说着,眼中浮起一抹幽深,在烛火光影下明暗不定,“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我从来没碰过伊莲,那孩子也不是我的,我率领亲卫箭队出去寻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怕你弃我而去,一心想将你带回王府,而并非阻截追杀,谁知竟令得你中箭坠崖——”
他惨然笑了笑,又说道:“除开现场之人外,别人都以为那一箭是我射的,连大师兄他们都是这样认为,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后来又始终没有你的讯息,我也懒得解释,随世人怎么想,他们要来杀我偿命,都是无所谓,这些,你可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在看到那枝银箭以及听得吴雷所言之后……都明白了……”凌宇洛闭一下眼,忍住泪水,涩然道,“是我误会你与伊莲有私,这事情的起因,确是我不对在先,可是,那下药之事,居心叵测,手段毒辣,却并不是我心中臆测,而是真实存在……”
“我明白,你与母妃之间相互成见颇深,有所猜疑也不奇怪,但是这下药之事,却并非如你所想,你看了这封信,就会明白了——”齐越长声一叹,沉声说着,将手中信笺递了过去。
凌宇洛抹去眼泪,收敛心神,展开读出声来:“……余行医数十年,救死扶伤,与人良善,谁料人至暮年,竟是做出这等糊涂事,愧对太妃与王爷对余之信任,更是对不起那逝去的辅政王妃,一念之差,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愧对太妃与王爷……
怎么回事,不是那太妃娘娘派那李太医为自己诊治,并指示他对自己下药,导致逐渐癫狂及不孕的吗,怎说是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