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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终于把她赶到她自己的房间,然后才得以看我买的那本书。杉森也躺到自己床上,随即立刻开始在那里咯咯笑个不停,卡尔干咳了几声,才让他闭嘴。虽然如此,杉森后来还是继续笑,所以卡尔拿着椅子和烛台,往阳台走了出去。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卡尔脸色发紫,害怕地走了进来。嘿!夜景是很美没有错,但是在十月的冷风之中读书,应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卡尔并没有说些什么,就窝到自己的床铺里,杉森则开始有些节制笑声地看他的书。我终于感受到和谐的读书气氛之后,开始认真看那本《能让厨房洋溢温暖和欣喜的一百种精选料理》。啊啊,真是幸福!
嗯,光是看说明就已经真的让人垂涎三尺了。哎呀?这样调配在一起,难道不会变得不好吃吗?咦?需要使用石蟹?那种小小的石蟹剥壳之后,会有多少蟹肉呢?直接烤来吃不就好了。我问了卡尔之后,才知道海里的石蟹比淡水的石蟹要大很多。
“嘻嘻嘻嘻嘻!”
呃啊!是杰米妮!不对,是杉森吗?
“不要再笑了啦!”
“呃,对不起。我不知不觉就想笑。”
我打了个寒噤,往阳台走出去。卡尔用“你一定会撑不住”的眼神看了看我,然而,不管再怎么冷也不过就是那样,我会撑不住吗?比起卡尔,我可是年轻很多的哟啊啊哈……真冷!
“哼嗯!哼嗯!真是凉爽啊!”
“咦?”
突然从旁边传来很奇怪的声音。我往旁边一看,看到妮莉亚把脚抬到阳台栏杆上,缩着腰站在那里的模样。虽然妮莉亚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可以很清楚看到她背上背的那个大大的三叉戟。我吓了一跳,正想说话的时候,她把手靠到她的嘴唇边叫我安静。我走近旁边的阳台。
“刚刚不久前卡尔叔叔才出来过,这回怎么你又跑出来?”
妮莉亚低声地问我,所以我也低声地问她:
“你穿那种衣服想要去哪里?”
“嗯,哎呀,我要去问一件事情。”
“是不是很危险?所以连武器也带了?”
“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如此一来,我当然没办法说“啊,是这样吗?再见”。我无法再像之前那件事一样,断绝对人的关心。完全忘记要关心别人的经验,光是迪特律希那一件就很够了。我双手交叉在胸前,说:
“这里是首都。不是夜鹰可以任意作为的地方哦!”
“真是的……和你没有关系。”
“还记得那个时候吗?”
“嗯?”
“我问你要不要死,你跟我说了什么?”
“……救救我。”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一起去吧!”
妮莉亚紧咬着嘴唇,说:
“杉森、吉西恩或者卡尔叔叔不可以去,知道了吗?那些人绝对不可以跟着去。你安静地出来。我下面等你。”
我都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妮莉亚就已经往下咻地跳了下去。真是厉害。我往里面走进去,然后说:
“我去外面散步,等一下就回来。”
“散步?”
“我在阳台上,发现夜景实在很好看。我出去走走,一下子就回来。”
“你说要去散步,可是干嘛带剑?”
“我只是随身带着,为了要小心安全嘛。像我这样容易被误会是女扮男装的美少年本来就应该小心安全……”
“那么,小心一点。”
卡尔点点头,杉森在看他的书,根本没空理我。吉西恩他说要陪我一起去,但是我说我想静静地自己一个人出去走一下,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我一走出旅馆,妮莉亚正倚靠在旅馆墙壁上,踢着小石头。妮莉亚看到我就说: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怕你会以为我是要去做什么夜盗行为,所以才带你去的。可是,你绝对是安静静跟着我,不可以随便站到我前面来,知道了吗?”“原来是危险的事啊!”
“如果是危险的事,我会只带你一个人去吗?因为女人和小孩子去没有关系,所以才带你去。”
哇啊!竟然说我是小孩子!没错,我确实长得一副清秀可爱型的娃娃脸。妮莉亚讲完之后,马上勾起我的手臂,开始活泼地走去。这算什么呀!真的变成是要去散步的样子了耶?
我问妮莉亚:
“我们这样走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有人说是女人诱拐未成年人哦!”
“不是可爱女儿跟着爸爸吗?”
“不要再说了!可爱女儿跟着爸爸,会在背上背一支长枪吗?”
“别人会想成是武林世家的。你不是也在背上背了一把巨剑?”
我们就这样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好像真的是在散步似地,轻松愉快地走着。四周围的目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看到女人诱拐未成年人的样子。啊啊……贺坦特的阳光是我的冤家。我仔细想想,在伊拉姆斯市,我也曾像南方的青年一样黑。当然那是乔装改扮的结果。
我们走了一会儿。
妮莉亚好像对路很熟的样子,周围连看也不用看,只是使劲走去,但是我觉得四周围渐渐变得很奇怪。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着妮莉亚一直走着,随即来到都是酒店和私娼的地方。呃,真是的……怎么会跑来这种糟糕的地方?
我们旁边那些女人,与其说是她们穿了衣服,倒不如说是脱了衣服。她们一直在送着秋波。但是因为我是和妮莉亚一起走着,所以没有成为那些秋波的对象,反之却变成是谩骂与嘲讽的对象。
“嘿。翅膀都还没长硬,就带着男人到处跑?”
“公子爷的骨头会溶化哦!”
“看他的样子还这么生硬,我看啊,是还不能用,要不要让我先来调教他看看?”
都是一些各式各样骂人的话。有些话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
我简直被弄到头昏眼花的地步。我并没有因此生气。她们为什么要骂人呢?我没有对她们做错什么事,她们对我也没有怨恨。那么那些骂人的话代表着什么?她们只是,只是骂好玩的吧!因为如果不指指点点地骂个一句话,她们就会不甘心。而且那只是因为此时此刻我刚好在这里,所以那就好像是闭着眼睛丢出去的小石头一样。其实不是针对我,不是在骂我。妮莉亚静静地说:
“想不想成为大人?”
“什么意思?”
我一脸正经地说,却看到妮莉亚在微笑着。
“你不要胡思乱想。从现在开始无条件闭上嘴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答。你务必站在我后面,而且小心你的背后。我虽然会留心注意,但是没有办法保证万无一失。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丢下我走人。我自己可以脱险,所以如果你在那里笨手笨脚地,只会让我很为难。知道了吗?”
很不寻常的气氛哦!我点了点头。妮莉亚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突然间紧紧拉住我的领口。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我不得不停止呼吸。她发出尖锐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是凶悍地说:
“我要你好好听着。你已经让我看过你愚蠢的模样了。你为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孩子,而放声痛哭,你这个傻瓜!万一我有危险的话,我希望你只要顾到自己活命就好,赶快逃,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不等我回答就转身走了。妮莉亚直接进到那条满是酒店的街道其中一栋建筑物里面。那栋建筑物夹在两旁的建筑物之间,像是好不容易硬塞进去的样子。
嘎吱的开门声传来。
我们一进到里面,就有一股刺鼻的烟味和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鼻而来。
我以前不太觉得我很干净,但是此时此地如果说我是贵族的独生子,别人也应该会相信。浓密的胡须、刀疤、纹身、绷带、眼罩、怪异的饰品。在那里的男人全都看了我一眼之后,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就结束了。我从此就变成一个不值得再看一眼的人了。那些男人全都回到他们自己的忧郁和孤独当中,回到刺鼻的烟雾里面,俨然是一群和我没关系的人。
我感觉大约有七层左右的墙壁围在四周。
妮莉亚对于周围看也不看一眼,一直往前走去。我犹如在那些刺鼻的烟雾里游泳,跟随着妮莉亚。我有一种走在雾里的心情。
在这黑黑的雾里,忽隐忽现的是那些男人。那些像是锐利刀锋的男人挤坐在一起。虽然很昏暗,冷冰冰的目光却一直在闪闪发光。我感觉透不过气来。也有男人喝了酒之后直接滚落在地上的。似乎谁也不在意。我看到在角落里有个男的紧抓着一个女郎,不停戏弄她。我想我的整张脸一定开始发烫了。那个男的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正在做一些不雅的动作,那个女的正在发出没精打采娇滴滴的喘息声。我转过头去。
“什么呀?”
酒保因为衔着一根烟,所以说话声音有些奇怪。我静静地站在妮莉亚后面,她一点也不在意我,就说道:
“我想见月舞者。”
那个男的拿着烟,在吧台掸了一下,又再放到嘴里,他说道:
“没有那种酒。”
“你也够格开玩笑吗?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你,是谁啊?”
“史洛德的棺盖是我盖上的。”
“我不认识史洛德。”
“不要拿‘记忆力差来炫耀。”
酒保吐了一口口水,就拿起抹布,开始静静地擦拭吧台。妮莉亚坐在吧台前面,手撑着下巴,开始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呢?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妮莉亚的背后。
那个酒保将吧台整个擦过一遍之后,用下巴指了指大厅一边的门。一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妮莉亚站起来,开始往那个门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刺鼻的烟雾差一点让我咳嗽了起来。
妮莉亚直接就开了门。
房间里面很暗。只有大厅的灯光照在地板上,映出一个明亮的四角形,里面则是完全都看不到。妮莉亚说:
“门关上站在门那里,修奇。”
我一关上门,房间里面整个就都是暗的。妮莉亚把手往后一伸,抓了我的手。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这个动作就好像是给我无言的保证。然后她就用那种姿势说:
“是我。”
“在你后面的是谁?”
这是我听过的声音。是名叫月舞者的那个男子。
“不干你的事。”
“你有什么事找我?”
“开灯,混帐东西。”
过了一会儿,传来劈啪响的打火石声音,四周立刻朦朦胧胧地亮起来。我仔细一看,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灯。
在那盏灯后面,有个男子坐在那里。我依稀可以看到那张曾经看过的脸,那是月舞者的脸孔。他的目光稍微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妮莉亚仍然在原地站着,她说道:
“你说说看你找我的理由。”
“你改变心意了吗?”
“可能会改变也说不一定。”
“你对我射短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就事论事。不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需要一个红发女孩。”
妮莉亚点点头说:
“有人在找红发、十七八岁的女孩。”
“要不要跟我合作?”
“你先解释清楚。”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一下的月舞者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开始慢慢动了几下。他一将身体往后倾斜之后,就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孔了。妮莉亚则是一动也不动地一直站在原地,所以我是夹在妮莉亚和门之间。
在月舞者的脸庞位置闪着红色的光。他是不是在抽烟啊?他吐出了烟雾。因为灯是暗红色的光,所以看来好像是一些红色的蛇在蠕动的样子。
“有一个贵族在找他失散的女儿。”
“是不是侯爵?”
“没错。”
“是不是已经失散很久了?”
“好像是婴儿的时候就失散了。”
“只靠红发和年纪来找,真的有点困难。”
“我只知道这个。应该也有其他的证据,但是无法打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