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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岁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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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多是皮肤白皙的。这位九郡主又号称是苏合郡王的掌上明珠、苏合国的至宝,我就难免觉得新鲜了。”

颜莘攥了攥他手,笑道,“如今看来,倒要谢谢你替我着想了。不过你现今可不止做这后宫的主,连我朝上的主你也一并做了。等回头发觉是派过去的人谬传了,我看你如何下得了台去。”

二人又闲闲唠了几句。末了吟竹又想起了什么,道,“宜芳公主府里的事情,你可知道?”

颜莘点头道,“乐杨……我已经派了大理寺的人去查了。”

“不是这个,”吟竹连连摇头,道,“这两日我是听说,乐杨的死,不多是晋阳王府的关系,也有公主的原因。”

见颜莘不解,吟竹便正色道,“这些事情是我也不清楚的。你还是问问贵侍君吧。毕竟,此事有关皇家脸面,我不得不提,你也早晚得知道。”

此际岂知非薄命3

颜莘心里有事,便没在凤栖宫留太久。

然而等到回了文源阁,却仍旧不见柳臻回来。

她心里有些担心,便嘱咐了人,等柳臻一回来就叫他马上来见自己。

直到晚膳时分,天色暗沉得很了,柳臻才回来。

他问了门口守着的人,知道颜莘在那儿已经候了好一阵子了。便第一次有些害怕地过来请了安,之后又垂了头里站在那里,也不敢多说话。

颜莘等了他这许久,心里如何不气。然而却总也不舍得同他发火,怕惊吓了他。便强行压抑了火气,问道,“你跑哪儿去疯了?这么晚才回来。”

见柳臻有些心虚地犹豫,她便看穿了他心思般地道,“别想着跟朕编瞎话说皇后又留你了。朕便是刚从凤栖宫回来的。”

这回柳臻知她定然是找过自己了,便慌忙跪下,放细了声音道,“不是……是出去……见了认识的人。臣侍没敢要撒谎。”

“什么认识的人?承明宫、广内宫朕都派人去过了,处处都不见你。宫里你还有什么认识的人?难不成是跑到前殿去了?”

“臣侍不敢。”柳臻连忙解释,毕竟内眷跑到前殿的利害他还是知道的。然而他终究年轻,被颜莘几下吓唬,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实话,小声道,“臣侍是去……去浣衣局了……”

颜莘先是怔了一怔,继而想起刚带回来的那个史仪便是被送到了浣衣局的。而柳臻之后又跟自己求了几次要他到身边,而自己终是不许。便叹了口气,道,“朕先前是怎么嘱咐你的。”

柳臻有点儿心虚,又有些委屈,便道,“臣侍……只是觉得和他挺投得来的……”

不待他说完,颜莘便打断道,“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娘的府邸。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你总得注意些别人的看法。况且你已经嫁了人,就更是不要再总是孩子般地想着贪玩。”

她见他扁了扁嘴,便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进去地道,“尤其是那个史仪。他是个不知根知底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外面带了些什么作风习气进来。你又是个不经事儿的,他想要算计你,还不是易如反掌。所以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这样对你不好。”

柳臻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然而面子上却只得点点头,应了声“是”。

颜莘看他几眼,总觉得他是没怎么往心里记下去的。但眼见他委在地上、几分可怜的样子,心里便又有些不舍得再责怪他了,便唤他起身去歇息。

然而一向谨慎的她终究是既没有看透柳臻,也低估了那个人,此刻竟丝毫没有想过要永绝后患。只是叫了他身边跟着的人来,嘱咐道,“以后盯着点儿。他若是再去见那个姓史的,便回来报给朕。”

第二日晚间,颜莘仍旧是从吟竹的凤栖宫出来。

回来时在一处岔路中间,因想起了吟竹的话,便稍作停顿,转到了另一条路上,往广内宫去。

见她转了方向,她身后一队跟着的宫侍中,便立马有一个离开了众人,绕路飞奔过去通报。

果然颜莘一进广内宫的院子里,便见容千青正带了人,远远在外面候着。

她从他身边走过,只简单打量了他一眼。

容千青一身简洁合身的云雁纹锦长袍,暗纹镂花的袖边,素白洁净得不染纤尘。因为是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子,怕腰间过紧,便不再束缚,只宽开了腰带,用一条宽黛青绦子轻轻系住,外袍仍旧拖展开来。

时人男子之衣,不贵精而贵洁,不贵丽而贵雅。而容千青从来都是宫中众人眼里最好的诠释。

他一向纤瘦,衣饰的服帖顺滑更衬着弱柳扶风。然而虽然是纤毫毕现了外型气质的独特之处;但几个月以来的凉心与凄苦,却都因着这浅淡装束,更映衬出了一脸眉目黯淡的苍白。

这曾经一身孤傲自信的人,竟也会有这般楚楚可怜、满腹幽怨的时候,这却是颜莘从没想到过的。

她忍住了要去安抚他的冲动,却绕过他,去看他身后站着的颜渊觅。

颜渊觅是容千青的女儿,是颜莘的幺女,过了年已经有四岁了。因为性子温存、朴素善良,也是颜莘在这些个孩子中最喜欢的。

她难得抱孩子,只颜渊觅例外。

颜莘弯腰抱起她往里面走,身后容千青等人也忙起身跟上。

待她在正殿的主位上坐下,又把颜渊觅抱了坐在膝上,才笑着问了她几句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之类的闲话。

颜渊觅一一认真回答了,又钻进她怀里,伸出小手去轻触她脸,撒娇道,“觅儿很好。只是母皇好些日子没来看觅儿了。母皇不想觅儿么?”

颜莘摆手,示意一旁的宫侍将茶水挪开,避免颜渊觅碰到烫伤。却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笑道,“怎么会不想?母皇最喜欢觅儿了。”

“可是父君说你生他的气了。说你不要我们了。”颜渊觅小小年纪,单纯的不染纤尘,竟丝毫不知遮掩。

颜莘一怔,便听一旁立着的容千青小声斥了一句“别胡说”,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容千青见状立刻噤了声,又低了头去。

颜莘转头,看怀里颜渊觅,笑着柔声哄她道,“觅儿乖,你先出去玩一会儿,母皇跟你父君有话要说。等会儿母皇再找你。”

颜渊觅扁扁嘴,极不情愿地拉了过来接引的宫侍的手,出去了。

一旁众人见状,也都识趣地跟着都退下了。

颜莘这才起身,走到容千青面前,抬头仔细看他。

感觉到她正盯着自己看,容千青虽然低着头,也不禁有些发抖地抬了抬眼睛。然而一和她眼神对上,便又慌忙低下头去。

颜莘眼见他长长睫毛因为恐惧和担心而轻轻抖动,虽然一脸遮不住的憔悴黯淡,却一如往昔的眉眼轻灵、温润如书,心里便更是心疼。

这一心疼起来,眼里心里便又全都是他的好,哪怕是先前他曾经私自动了自己秋试的折子、泄了题目出去,又哪怕是他曾经私自在药里做了手脚留了胎、自以为是地存心欺瞒了自己,也都统统抛在了脑后。

再多的不快与不满,在这一时间,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慢慢伸出手去,替他将腰间的绦子再略微宽了宽,又替他将外袍掩好。

容千青心里万分纠结。

最后一次见她,便是她当了自己和皇后的面,大发雷霆地将几个太医和宫侍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又传旨下去,要自己以后不用再在文源阁呆着了。

自己毕竟是有了身孕的人,经不住这一番折腾,回了广内宫便大病了一场。因为又不能熬汤吃药,只强挺着。自然是病去如抽丝。

即使是这样,她也是狠心地连看都不愿来看自己一眼。

他知道自己违了宫规,按律该是重处的。只是先前也有过几次铤而走险的时候,虽说多少要受几句数落,但她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教自己化险为夷了。

这一次也是打算仗着这多年的恩情,以为她终究是肯爱惜呵护自己的。

也合该自己不知深浅,这一次终究是过了头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底细,然而那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却总是叫自己心虚。

那眼神里还有着连日日守在她身边的他也从未见过的怒气。

那一刻,再也没有丝毫怜惜,也不会顾及半点夫妻恩情。

若不是有了八九个月身孕的皇后带了一屋子的人那般苦苦地求情,他怕是连自己腹中的小生命都保不住。

卧在病榻上的那些日子,做贵侍君的叔叔难得有空来看自己。然而那一脸的冷嘲热讽是连掩饰都不屑于掩饰的。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了宫里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却知道那就是他的内心。

他理解,毕竟叔叔是曾经一心想要自己辅佐他的人。然而后来自己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而是择了自己的路走。叔叔十年如一日的受皇帝眷宠,那样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的人,被自己伤了后,又怎能不恨自己。

然而他可以接受比他强的人的不屑。但他不能接受不如他的人的蔑视。

就在那个时候,宫里新进了侍君。他们在第一次得了册封后,因为品级的缘故不能做一宫主位,便有两位被安排住进了自己的广内宫。

她怕是再也不会踏进广内宫一步,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懂事的柳臻和温敢言虽然没有当面吐露过半分怨言,却抵挡不住一宫见风使舵的下人们的牢骚怨愤和外面铺天盖地而来的评点议论。

他一向倔强,人前人后都不甘示弱。即便是这个时候。

他也是从不落泪的人。

即使是后来柳臻接替自己去文源阁,满脸歉意地搬出了广内宫,体贴地告诉他要找机会在皇上面前帮他说情的时候,他也只是忍了一肚子的辛酸,在那孩子的满脸惊讶中,笑着道了声,“不用了。”

他夜里也曾几次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有一次醒来,发觉除了几个近身服侍的人,自己的女儿颜渊觅也正站在一边,忽闪着大眼睛,担心地看着自己,稚声问道,“父君,你怎么了。”

他忍不住心疼,却只得将她揽在怀里,强做笑容道,“没什么。父君只是做了恶梦而已。”

他很清楚,她再也没有问过一次自己现在如何,再也没有捎过一句问候或是安抚,更再也没有那么一次……想见见自己。

或者,哪怕是来见见女儿也好。她毕竟是最喜欢自己的女儿的。

每次他充满希望地看着自己的人回来回话,希冀在他眼里能找出一丝叫自己心动的情绪。却都没有。

曾经蒙受千恩万宠、那么风光的自己,如今终究是落了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下场,又如何不叫他悲从中来。

然而刚刚却突然有人通报说她要过来,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是不是弄错了。

她却是真的来了,也把他的心弄得紧张纠结了一团。

再见她出手替自己整理衣襟,一如往昔般温婉亲热,即便是聪明沉静如他,也不免一时失了心神。

略一正了正神,却因为不明白她是何意,他心里更加忐忑。

下一瞬间如果可以是幸福,他想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

颜莘住了手,只转身坐到一旁去。许久,方道,“你过来。”

这是她进屋这么久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平淡得听不出语气。

容千青上前几步,犹豫了站在她一旁。任她伸手,自他宽大袖下拉住手腕,扶他坐在自己身旁。

她因为被愚弄、被欺骗而压抑了几月的恨意,终于被他一脸的凄苦驱散的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绕指柔肠,便只叹了口气,轻柔地将他向自己怀里揽,只是一语不发。

容千青只稍微抗拒了一下,便终究是忍不住倒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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