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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肇事的宫侍是内殿的近侍。一向都是谨小慎微,也从没出过半点儿事故的。而今日若不是皇后自己动作,他也定然不会出这岔子。
倒霉归倒霉。在不到一个月的日子里,他接连见识了几次皇后为了些小事大发雷霆,迁怒好几个人。弄得整个凤栖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他一面磕头谢恩,起身后退,一面不住地在心里谢天谢地。
可巧皇后今儿个不是这屋子里说的最算的,才算便宜了自己一顿打,也是捡了半条命。
颜莘望了那宫侍一眼,便不露声色地叫照顾公主的侍从将颜汐溯带回寝殿休息。
待屋子里再没别人了,她才冲因为自己出言拦阻而生生地将一肚子怒气强压了下去、脸上却掩不住不悦的吟竹道,“弄疼你了没有。过来给我看看。”
吟竹自知自己一直情绪不好。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平静了一会儿,才依言走到她身旁坐下,容她替自己看过。
半晌,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吓了我一跳。”
颜莘仔细检查过,见伤处不过是一道血痕,并不严重。既不会留下疤痕,也无需上药处理。
她松手,莞尔一笑,解释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刚刚我也都看到了。那孩子也并不是故意的。你做皇后的,也就大人大量,算给我个顺水人情,饶他一次吧。”
吟竹眼里掠过一丝不情愿,却终究笑了点了点头。
见他肯了,颜莘一仰身向后靠,话里有话地缓缓道,“你最近脾气是不是有些大了。只半个月的时间,我便听说过好几次拿了屋子里伺候的人出去打了。”
听她开口责问,吟竹便再也笑不出来,只低眉勉强道,“是我不好。叫你费心了。”
“表哥,”颜莘见他略偏转过头,目光盈盈地盯着自己身后的烛光只是发怔。便伸双手轻抚他双臂,柔了声音道,“我并不是在埋怨你。只是担心你情绪不好,伤了身子。”
“我没事。”吟竹躲开她眼神。
颜莘叫他这样的不清不楚弄得心里抽得紧紧的。便凝神看他,许久,才道,“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瞒着我。”
见他牙齿咬紧下唇,只是一味的沉默,她便又兜了圈子,补充道,“还是心里在瞎寻思什么事情,害得自己不舒服了?”
吟竹听得出她的疑心,才勉强挤出了一丝涩笑,却顺她手,轻轻将她拥入自己怀里,埋头在她肩上。
见他不想多提,颜莘只得不说。便并不伸手回抱,只偎在他怀里。
奈何好半晌也没见他有要松开的意思。她便由着他用力,也不挣扎,直到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温声道,“表哥,你怎么了?”
吟竹不答话。只是自她背后,越过半开着的月窗缝隙,直盯盯地望着中天模糊的残月下,雨水浸润寂静天井的一角。
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一阵凉一阵热。许久才闷声道,“就是不想动。”
颜莘释然。半是劝慰半是商量地道,“你弄疼我了。”却并不动手去推开他。
吟竹这才肯放手。
她拉他双手,仔细端量了一阵子,伸一手轻触他眼下阴晕,关切地道,“丹珍说你这些日子总做噩梦。瞧这样子,昨晚又是没睡好,是不是?”
吟竹侧头,却不躲开她手,也不答话。
“我知道你有心事。跟我说说,不好么。”
吟竹淡淡摇头。
颜莘见他眼神躲闪,不免寻味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你别是连我都不敢相信了。”
吟竹心中一颤,道,“不是的。的确没什么事情。”
“就是心里有些空落。” 他低声道,“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就是很想你能一直陪我。真的很想。特别是在夜里,就想着你能守在我身边儿。”
“表哥……”
“我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不待颜莘一句话说完,他便打断她话头,抬头看她,少见的谨慎问道,“嫌弃我……”
颜莘看不透他的心思。待将这问话心里过了几个来回,见他满脸紧张,显然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回答。她言下不胜感慨,沉默良久,才努力笑了笑,道,“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不想被动,只是低眉,故意装作认真地想过了,才又笑道,“莫非……你是打算红杏出墙?那我可定然饶不了你……”
“想什么呢。”吟竹叫她这话说的轻松了些,脸上的晦涩也缓和了,否认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除去这个,你做的事情,便没什么是对不起我的。”颜莘看他眼睛,口气平和道。
吟竹悚然一惊,目光一闪,又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交风交雨列皇畿1
文源阁书房。
“皇姐。”颜映亦人还没进门,便先听他声音肆无忌惮地自外殿传来。
他风风火火地进殿问了安,待转头看了看颜莘下座,这才略自收敛,不失风度地浅浅一礼,道,“大哥也在啊。给您问安了。”
“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二弟了。”颜涵亦笑了道,“虽说咱们都是常往宫里走动的,可也是极难遇上几次。”
“哥你今儿可真算是赶巧了。”颜莘不动声色,瞟了弟弟一眼,却正与他四目相对,笑道,“他可是难得过来的。即便是过来一趟,便也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颜映亦叫这几句虽不是咄咄逼人,却又的确令自己汗颜的话,说得未免有些局促了,便只得低眉敛目,转瞬即逝地惭愧道,“是臣弟的错处。臣弟以后自当多多用心就是。”
颜莘情知他来又是事出有因,便也懒得去揭穿他这没头没脑的敷衍,只笑了问道,“外头刮风了?还是你半路上又被谁追着要下车拿人了?钗环着饰都乱糟糟的,也好意思就这么着慌地跑进宫里来了?”
颜映亦紧了紧头上珠簪上的金线绞纹链,摸了摸身侧垂下的玉佩,又将尚且掖在腰间的半截流苏珠串挽出理顺,这才依颜莘的示意落座,却低头闷声道,“您又想哪儿去了。臣弟哪儿能没完没了地一再逾制。今儿个……就是过来给您请安来的。”
颜莘知他若是来时没有大发脾气,便定然是出了些他自己万分没道理的小事。也情知他是不想在颜涵亦面前说出来。却忍不住故意拖延时间,考验他耐性地揶揄道,“既然没什么事情,哥哥也是刚过来,且又都是好久没见着的了,那就坐着说说话儿吧。”
颜映亦一眼瞧见自己皇姐身旁,着了一身柔蓝镶滚的玉白素缎长袍的容千青,和顺地长身玉立,说不出的文秀淑贤,中规中矩。与自己方才在府里的泼皮发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难得地有点儿自惭形秽,于是才有些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颠三倒四。只得把一肚子的要发的火,就着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胡乱地敷衍了几句她们二人的问话,便去注目看窗边檐上盛开着的玉台金盏的凌波水仙。
直到后来终于觉得自己专程跑来一趟,却总也没什么话要说,到底是有些不太像样子。
况且刚刚又被谴责纵然皇姐疼爱照顾自己,却好像总是没良心地不过来请安。他心里终于有些过意不去,然而想了良久,却只想起了一事,便有些嗔怪道,“皇姐别怪臣弟不常过来。上次,还不是因为在皇姐这儿烫伤了,好些日子都没好利索呢。”
见她深明自己心意似地笑了,他又道,“如今伤处也落下疤痕了。皇姐看看,是不是要赔给我损失。”
颜莘笑笑,道,“好。你说吧,要如何赔。”
颜映亦原想给自己妻主再多少讨些福利。可一转念又想起适才在府里二人吵架翻脸时的样子,便改了主意,只道,“我现下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不过……”
他放下手里精致的芙蓉团花纨扇,想起了什么似的,四下看了看,恨声道,“那笨手笨脚的小子,皇姐杀了没有?”
颜莘倒没想到他为这事儿竟记仇记到这个时候,心里不免好笑他孩子心性,只是不语。
一旁颜涵亦却忍不住好奇,出声道,“只道是你自己调皮伤了。原来是叫下人烫伤的。”
见他点头,颜涵亦暗笑,却冲颜莘说道,“谁又敢动你。你皇姐还不把他千刀万剐了。”
颜莘见他不明就里,便轻吁了口气,看他道,“是柳臻。”
颜涵亦恍然,一转瞬,便不免同情起弟弟的倒霉来。便替颜莘解释道,“难怪呢,我就没听说过为这事儿罚过谁。那位啊,是你皇姐的侍君。”
见颜映亦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便又笑道,“这亏啊,索性你还是自己消停吃了吧。”
他看看颜莘,半是揶揄,却又有着些替柳臻高兴的意思,笑道,“你皇姐宠着得呢。怎么舍得为了你给杀了。”
颜映亦停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几人又聊了一些话儿,颜涵亦便托辞告退。
颜莘知他近来正为自己女儿选夫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清楚自己哥哥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即便是她帮他挑选了好些家的适龄公子,却都没个能叫他满意的。
就算是当事人——他的女儿凌庆霄自己愿意的,他也挑三拣四地看不上。
而前些日子,他更是把主意打到了柳臻的娘家——也就是他的好朋友纪怡景头上了。
奈何他的条件苛刻:既看相貌,又要德性;既要适龄,又不能庶出。
可笑纪怡景只有柳臻一个嫡子,又哪里能帮忙满足得了颜涵亦这些无边无际的要求。
直把他惹得又气又急,连声埋怨颜莘不够意思,不肯将公主嫁他。
奈何颜莘即便是有心,却也是无力。她最大的儿子也才不过刚满七岁,又如何能谈婚论嫁?
送走了颜涵亦,颜莘便耐下性子,强忍着听了自己弟弟连哭带闹地发泄了一顿关于早些时候,自己夫妻二人在府里吵了个翻天覆地的委屈,以及要回宫里终老一生、再也不要回府的决心的表示。
待他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了些,才叫人替他安排了宫殿,派人带他去先歇着了。
颜映亦出去了不多时候,陆静柏果然在宫外求见。
陆静柏,天生的人精儿。
虽然是一时按捺不住,和夫君斗口吵了几句嘴,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一怒之下离府回宫。
然而她却心知公主生气回宫,定然是先于自己之前,在皇帝面前埋怨了自己不少的不是。
他们是亲姊弟,自己既是外人又是臣子,便是再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是以她一见皇帝,便极有分寸地敛去了平时一身干练之气,只扑地跪倒,诚惶诚恐地连连口称“罪臣该死”。
颜莘是了解自己弟弟的。知他一向是强调自己什么都好、都是别人不对的人。是以对他一向的牢骚和抱怨,也只不过是能相信个三两成。
如今一见陆静柏低声下气地磕头请罪,便知这一次,依旧是自己的判断无误。
她叫陆静柏起身,赐了坐,又叫人上茶,这才淡道,“夫妻吵架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瞧瞧你平日里辞俊笔纤的一个人,竟这般地束手无策,风度尽失。”
陆静柏听她口气,知她并未太在意,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她抹了抹头上冷汗,接下宫侍递来的茶,依着礼制而并不饮用,只是放下。
她心里想着,这公主娶的,真是要好处算是不少,可麻烦也跑不了,嘴里却道,“是臣的罪过。惹了公主气恼,又烦陛下劳心。”
她见颜莘只是笑而不语,便想还是先行解释清楚了为好。于是起身,道,“臣一时失言,顶撞了公主,却也并无他意。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