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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四脚朝天在地上打着旋。
贺兰如月站在一旁,拿帕子捂住双眼,不敢把眼泪掉下来。
待人都走了,永寿宫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贺兰骢才把瓷罐放到花梨木桌上,道:“大姐,他们是谁啊,吵死了。你看,大白,小花它们都吓跑了。”
贺兰如月无法给自己的弟弟解释这一切,只低头,默默落泪。蕊儿知道主子难受,在旁静静站着,给她递手帕。
皇帝是贺兰骢在永寿宫用过晚膳才过来接他的,见贺兰如月一脸愁容,皇帝深施一礼,“辛苦太妃了,朕知道,让你这么做,会令你很难过。”
贺兰如月礼貌还礼,轻声道:“本宫无妨,只求陛下遵守诺言,善待于他。至于太子,陛下尽管放心,本宫自会尽心。”
皇帝黯然,他知道,他已经令面前的女人很难做,遂道:“太妃放心便是,朕已经立誓,决不食言。”
皇帝究竟答应了贺兰如月什么条件,旁人不得而知,伺候的宫人只知道,皇帝如今只宠帝俊一人,即使纳后,为了照顾帝俊的病情,皇帝没有开启凤栖宫,而是准备长久和未来的皇后同卧沧澜殿寝宫。
在一切筹备齐后,皇帝天天掰着手指算日子,终于盼来五月十二,钦天监选好的黄道吉日,今日,宜嫁娶,吉。
皇家的婚礼,除了场面隆重些,过程复杂些,其实和普通百姓家在形式上也无太大分别。又是普天同庆,因此民间也是锣鼓喧天,四处庆贺,帝王纳后,可是北苍国的大事,而且,这还是一桩特殊的婚事。
一大早,皇帝一边由宫女帮他换上大礼服,一边听着宫里各司的道喜。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只一个字,赏!
看看时辰快到了,皇帝笑问:“帝俊那边准备好了么?”
这时,小贵匆匆跑进来,先给皇帝行了礼,苦着脸道:“陛下,您快看看吧,奴才和荣总管可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吉时将至,帝俊不换礼服啊!”
皇帝心下一紧,昨晚和他说的好好的,今日换了衣服,带他出去玩,这是怎么了?不敢怠慢,赶到配殿一看才知,宫人一来担心猫把礼服抓了,二来担心猫狗落毛过多污了衣服,便把几只猫狗赶到了外面,这下惹恼了这位祖宗,赌气就是不换衣服。
无奈下,皇帝道:“贺兰,听话,朕先带你出去玩,玩回来,它们就都回来啦。”
“跑光了,哪里还会回来,都骗我。”生气的人把嘴巴撅得高高。
“不会,朕哪里骗过你。”
“可是……”
“没有可是,朕会找人给你捉回来,快点换衣服吧。”皇帝有些着急,马上吉时就到,不能再耽搁。
贺兰骢还想说什么,不及开口,皇帝一瞪眼,吓得一缩脖子,扁扁嘴巴,不敢出声。胡乱洗了脸,宫人开始为他换衣,绾好头发,把金冠给他别于头顶。
刚刚准备好,司礼监便到了,立时殿外鼓乐齐鸣。
皇帝把手伸向贺兰骢,示意他与自己挽手,一起出去。忽然发现他面色有异,再一看,竟是在发抖。
“贺兰,你不舒服么?”皇帝低声问,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不……我,我不……知道。”
“别紧张,跟朕出去。”
贺兰骢咽了咽唾沫,把头低下,“我,走不了啦。”
呃?皇帝心里一堆问号,看看安荣,安荣马上蹲下去看了看,冲皇帝摇头,表示他的腿没问题。
皇帝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这时司礼监催的紧了,没办法,一咬牙,皇帝伏了身子,回头对贺兰骢道:“上来,朕背你出去。”
就见贺兰骢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下窜到皇帝身上。
咣,不知谁碰倒了旁边的花盆架。
72、囧囧纳后礼 二 。。。
北苍圣武五年五月十二日,北苍皇城号角齐鸣,皇家仪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步出神武门。皇帝的撵车载着当今的皇帝和他的“新娘”,紧随其后。这是北苍国的传统,帝王纳后,皇帝要带着皇后乘坐撵车绕皇城一圈,然后去太庙祭天地祖宗,宣读立后圣旨。
禁军前方开道,仪仗引路,帝后的撵车后面,跟着两列文臣武将,队伍一字排开,足足有两里长。
辇车上,皇帝笑容和煦,然而手下的人却惴惴不安,就怕一个不留神,那人就蹿了出去。很快,皇帝唇角抽搐,面上的温和笑容一点点消失,慢慢开始苍白,最后竟然带着些扭曲。撵车内的贺兰骢被皇帝禁锢着不得自由,想跑出去玩又出不去,最后竟把怒气全撒在了皇帝的大腿上,连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掐着皇帝的大腿,一脸的不甘,又是一脸的得意。
车驾行至太庙,皇帝先下来,努力吸了吸气,算是解脱。贺兰骢被安荣扶着,也跳下来,好奇般的,左顾右盼。见那边鼓乐手的乐器下垂着大红色的如意结,觉得好玩,正想跑过去,只惊得皇帝一把将他拉住。
由安荣引导,别别扭扭跟在皇帝身后,步行九十九级玉阶,贺兰骢站在皇帝身侧,听着司礼官开始念“天书”。
在贺兰骢站着已经快和周公大战三百合时,皇帝已经完成了他的祭天祭地祭祖先的仪式。
准备宣读册封圣旨,有小太监在贺兰骢面前铺了锦垫,安荣把不自在的人按跪在地,又小声安抚了下,才确保册封仪式可以顺利进行。待宣旨完毕,安荣替他接过颁给皇后的金册、印鉴,并压低了声音提醒地上跪着的人,“皇后,谢恩啊。”
贺兰骢抬头,茫然地看看皇帝,不知该做什么,那边司礼监还在催促皇后谢恩,只把人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皇帝制止了司礼监,命安荣把他扶起来,要是再迫他,万一把人急出什么,可就不好了。
祭祖仪式完毕,皇帝押着不老实的人,把他再次塞进撵车。
“贺兰,别闹了,今天是大喜日子,乖一点。”
贺兰骢不理皇帝的哄劝,只郁闷出来半天,什么也玩不到,心里委屈的厉害,“我想回延平侯府,我想我爹,想江伯,想姑母。”
“好了,好了,等过一阵子,朝里事情不多,朕陪你去。”把人揽在怀中,皇帝闭了眼睛,憋了一肚子话,却是如何也开不了口。开口又如何,他现在根本就听不懂。
隆德殿已经准备就绪,皇帝亲自把他的皇后扶下撵车,踏上红毯,礼乐立时奏响。
百官与邻国使节及各个番族首领一同站起,恭迎帝、后入席。在百官中间穿过时,贺兰骢眼前浮现似曾相识的景象,不很连贯,又模糊,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茫然无助地由皇帝挽着,最后在主位坐定。
皇帝见身旁的人比方才更显局促,握了握他的手,温言道:“别急,一会开席,有很多好东西吃。”见他点头,皇帝的心多少放下些。
而贺兰骢的眼前,还是那些破碎的画面,他努力去想,却想不起来,想问身边的皇帝,又怕他生气。
正苦恼时,邻国使节、番族首领已经起身,恭祝北苍天子大婚,并在献上祝福后,奉上各自的礼物。
繁文缛节是少不了的,皇帝有点心疼身边的人,自己尚且不耐这套繁琐的仪式,何况如今抱恙在身的人呢。待使节们祝贺完毕,歌舞开始,皇帝寻个机会,叫过安荣,让他把贺兰骢送回寝宫,嘱咐若是他饿了,就让御膳房单独给他做点膳食,就是看住了别让他把合欢酒喝了、如意酥那些东西吃了就好。
对现在这样子的贺兰骢,皇帝无奈至极。私下里,也曾问过贺兰如月,贺兰骢小的时候是否这个样子,女人回答说,他幼时本是活泼好动,只因母亲早丧,干戈离家,没几年老延平侯又过世,才令他一下安静下来。女人还说,他这人孤苦,却从不与人讲,唯一打发时光的,便是读书练武……
执起金盏便觉有千斤重,皇帝把御酒一饮而尽,贺兰,从今往后,朕守着你,不再让你孤单。
待把外面应付完,皇帝回到寝宫时,天色已经不早。
皇帝从安荣那里得知,贺兰骢回来后很是安静,并没有吵闹,也没有跑出去折腾那些猫狗,稍稍宽心。进了内室,不禁噗嗤笑出声来,担心了良久的人,如今正倚着床栏,睡得昏天黑地。皇帝摇头,暗想这时睡过了也好,把精神养足,一会还有他累的呢。
安荣上前,轻轻唤着:“皇后,醒醒,陛下回来啦!”
睡意正浓的人极不情愿地睁开懵松的双眼,打个哈欠,又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咕哝了句谁也没听清的话。
这时,有宫里的老嬷嬷上前,将人扶到龙床中间坐好,又请皇帝坐其身侧,奉上大红如意结,让二人各自抓紧两边红丝带上挂的玉麒麟。又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女端着托盘走到龙床前,先给帝后行过礼,便按规矩一字站好。老嬷嬷笑吟吟的,口中念念有词,挨个抓了宫女托盘中的东西,撒在帝后的头顶。皇帝知道这是老规矩不觉什么,身旁贺兰骢不禁直皱眉,就见什么大枣啊,栗子啊,花生啊,桂圆啊,高粱啊,黍米啊,铜钱啊,一样样自头顶撒落。听着老嬷嬷念叨什么早生贵子的话,贺兰骢更是感觉怪怪,觉得无聊,便将一个掉在大腿上的红枣送入口中吃了,还连叹“这枣子真好吃”。皇帝彻底被折服。
送子祈福的礼节完毕,老嬷嬷带着宫女行礼退出。
这次,另一名老嬷嬷过来,引着帝后坐在桌前,先奉上合欢酒,喻义天长地久。然后,老嬷嬷拿起象牙箸,给帝后面前的小蝶里,夹了糕点,请帝后品尝。一样接一样,捋着一定的顺序。最后,夹给贺兰骢面前小蝶里的,是饺子,皇帝面前没有。
老嬷嬷慈祥地笑着,“请皇后进饺子。”
“哦。”贺兰骢很配合地应了声,一筷子把饺子夹起来,送入口中,囫囵咽了。
“啊!”一旁的宫女惊叫出声。
贺兰骢有点不好意思,呐呐地道:“我饿了。”
老嬷嬷耐心地道:“皇后,那个饺子,要吃一半,给陛下留一半。”
皇帝看贺兰骢一副犯错的样子,把头低着,有些不忍,道:“再夹一个吧。”
老嬷嬷道声遵旨,又给贺兰骢夹了个饺子,特意嘱咐,“皇后,这次一定留一半。”
贺兰骢点点头,把饺子咬了一半,细细咀嚼了下,皱着眉咽了,道:“这饺子还生着呢,让司膳煮熟再盛上来。”
贺兰骢无意道出老嬷嬷要听的吉利话,便也不多言,笑眯眯的,把贺兰骢咬的剩了一半的饺子,夹道皇帝面前,请皇帝食用。
“陛下,生吗?”
皇帝点头,“生。”
老嬷嬷见礼成,便行了礼,又说了句道喜的话,带着自己的人功成身退。
一套喻义吉祥如意、早生贵子的仪式结束后,已有小太监摆好屏风,准备好沐浴的一应用具,请帝后分别沐浴。
皇帝看不到贺兰骢,心里略略担心,又有点雀跃,几乎按捺不住,早早把自己的“新娘”拥上龙床。但是,今日他们大婚,一切都要按礼节来,既然要给他最尊贵的位置,礼节上就不能马虎。虽然,这个人有可能会恢复,那时不知会发生什么,然而皇帝不愿在此刻委屈了受尽痛苦的人。
换上柔软的明黄色绸缎里衣,皇帝命宫人抬着东西退出。
寝宫大门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