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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品男后-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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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崔铉看看女儿,好深的心机啊。
  
  “皇帝驾崩,人犯被处决,永寿宫那边好对付,那个女人随时可以死,太妃和她的弟弟勾结,谋逆行刺,这个罪名够要她命的。那么到时,后宫便是女儿独大,皇帝有皇子遗下,这个孩子,以后就是我崔妍的儿子。不管他是谁生的,他为帝,女儿就是太后,父亲便是辅政大臣。天下,就真正是我崔家的天下。”
  崔铉听完女儿一席话,不禁大惊,他一向只认为女儿的目标无非是入主凤栖宫而已,不想她的心更大,竟是要做垂帘的女帝。可这种事,一旦做了,可就……
  “爹爹,成就大事,就要狠的下心来。”女人给父亲鼓劲,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犹豫。
  罢了,崔铉道:“为父去。”这种事,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
  
  此刻,东方未晞,寒风凛冽,怒吼的风声,如同提前奏响的挽歌,为天牢里没有明天的人倾诉一曲人间绝唱。
  崔铉带着人,捧着圣旨,端着赐死的应用之物前往天牢。
  暗处,几次想混进天牢不得而入的小贵,心急如焚想知道贺兰骢现在的情况。见到崔铉一行人大惊,崔御史他认得,后面人手中端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可跟在崔御史身后的太监,为什么是金华宫的呢?小太监不管此事有多蹊跷,心里只知道贺兰骢危险了,当下发足狂奔,直冲皇帝寝宫沧澜殿。
  
  天牢内一灯如豆,贺兰骢已经被从刑架上解下来,摊在一堆枯草上。身上鞭痕密布,有个别没结痂的伤口还在往下淌着鲜血。人,死气沉沉,闭目而息,等待最终的命运。
  哗啦一响,有狱卒打开锁链,牢门开了。
  崔铉俯身钻过低矮的牢门,进来后,才又恢复朝中一品大元的高傲姿态。
  “罪人贺兰骢,你可知罪么?”
  
  贺兰骢看到崔铉身后的人手中拿的东西,释然一笑,“有罪无罪,我都要死,何苦多此一问。”
  崔铉对他的淡定颇为惊讶,心里也不由暗暗佩服。于是,他道:“即使如此,那么圣旨你自己看吧。”随手一甩,明黄色绣龙纹的圣旨被扔在贺兰骢面前。
  贺兰骢实在懒得多花力气去看圣旨,冷哼了一声,“动手吧。”
  崔铉摇头,“我主仁慈,让你自己选择。”
  
  “仁慈?”贺兰骢哈哈大笑,一贯儒雅的人,此刻笑得张狂、放肆。他忽然看到手腕上那只祈求平安的金镯,无声地摇头。
  “若是怕死,何必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你若悔悟,崔某愿意代为禀告陛下,为你求情。”崔铉口不对心的说着,实则,却是很巧妙的激将法。
  “家国不复,愧对君主;委身敌国国主身下,无颜得见祖先。活着是负累,死了是解脱。多谢了,崔大人。”贺兰骢很坦然,说话时,轻描淡写,好像死是件很轻松、很愉快的事情。
  他说什么,他竟然说死了是解脱,他在向自己道谢!崔铉此刻,忽然对贺兰骢肃然起敬,这个人,表面不温不火,可骨子里,却是宁折不弯的气概,既是如此,那他生下那个孩子,得需要多大勇气说服自己啊。
  
  咬牙撑着先坐起来,慢慢的,再站起来,有那么一瞬,遍体鳞伤的身体险些摔倒,不想却被人扶住,竟是崔铉。贺兰骢带着感激般的笑容,再次道谢。由崔铉扶着,艰难地向前走了三步,再次看向太监手中捧在托盘里的东西。
  拿起酒壶,突然想起小福曾经说过,北苍皇宫,只有死人才可以离开,难怪逃跑会被抓回来,原来是我没有死啊!想明白了这点,贺兰骢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而后扔了空空如也的酒壶。
  崔铉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贺兰骢呵呵笑着,“心愿已了,此生……无憾……”干戈,我来了,但愿你没有走远,我还追得上。
  贺兰骢缓缓倒下,他的嘴一直一张一翕,似在说着什么,但在场的人已经听不到。
  
  沧澜殿。
  小贵夹着寒风,不顾侍卫的阻挠,口中大呼陛下救命,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凄厉。殿门打开,安荣阴沉着脸,出来怒问:“你大吼什么,不怕惊了圣驾么?”
  小贵噗通跪下,哭道:“荣总管,求求陛下,快救公子吧。”
  安荣一愣,“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好歹看在贺兰公子诞下太子,不能就这样赐死啊!”
  
  “你说什么,赐死!”安荣大惊,把小太监拎起,拽进大殿。
  这时,皇帝经过太医一夜紧急救治,迷迷糊糊才醒转,就听到小贵喊赐死两字,顿时一下清醒过来,不顾伤口疼痛,大喊:“过来回话,出了何事,什么赐死?”
  小贵扑到龙榻前跪倒,大哭:“陛下,不要赐死公子啊,求陛下开恩,开恩啊!”
  “你胡说什么,陛下才苏醒,不及审问,怎么会赐死公子?”安荣大声质问小贵,这小猴崽子,哭天抢地地说什么呢?
  
  小贵不停叩头,把自己亲眼所见说了一遍。
  安荣惊呼一声,“糟了!奴才是让把人押到配殿,他们,他们竟然将人押到天牢!”安荣顿感大事不妙,一下跪在小贵身旁。
  这时,又一人跪倒,口呼罪该万死,竟是太医院的李太医。
  “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问。
  李太医边叩头,边把崔贵妃让他在救治天子的药里下毒,待天子驾崩,然后嫁祸贺兰骢一事说了。
  “崔妍,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皇帝一声怒吼,假传圣旨,嫁祸贺兰,行谋反之事。
  
  “摆驾天牢!”皇帝大喊,抬手间,看到手上沾着洇出来的鲜血。闭了闭眼,不顾太医等人的反对,下了地。
  龙撵上的皇帝裹着狐裘,面无血色,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崔妍,崔铉,朕饶不了你们!
  “快点,再快点!”安荣催促着已经步履如飞的銮仪司的宫监,五内俱焚,这是他的疏忽。只盼望还不算晚,一切还来得及。
  “陛下,陛下!”宁羽自远处奔来,跪于龙撵前,拦住了皇帝的仪仗。
  
  “什么事如此慌张?”皇帝高声喝问,此刻着急去救贺兰骢,不想中途被耽搁。
  “陛下,飞虎营统领崔九龙带人封锁宫禁,所有人不得进出!”
  “反了,反了!”皇帝大吼,自怀中掏出一枚金牌扔给宁羽,道:“交给你了,处理干净。凡参与谋反者,格杀勿论,被诳参与有悔悟之意的,下狱听候发落!”
  “遵旨!”
  安荣眼睛一闭,这次,怕是比杨林谋反,还要棘手。皇帝扔给宁羽的金牌,是属于皇帝亲自调动的、最精锐的一千暗卫的飞龙令牌。那群暗卫,埋伏于京城各个角落,无需下命令调集,只需持此金牌,放出专门的调集焰火即可。若非情势紧急,皇帝万万不会亮出自己的王牌。
  
  天牢的狱卒惊闻圣驾已到,慌张跪迎王驾,却听天子阴恻恻地道:“夜里可有人犯受审?”
  狱卒知道欺瞒不得,哆嗦着道:“回、回陛下,有。”
  “人在何处?”
  “回陛下,已被处死,仵作刚验过,已经断气。”
  “大胆!”皇帝爆喝一声,踹翻跪在地上的狱卒,不顾还在渗血的伤口,奔进大牢。
  狱卒吓得魂不附体,忙爬起来,跑在前面为天子引路。
  
  还是那间阴暗的牢房,带着心愿得偿的笑容的人,此刻体温已经渐渐下降。
  皇帝的手在颤抖,轻抚着他的脸颊,划过他紫黑色的嘴唇,抹去嘴角那道黑色的血线。身上的衣服破损严重,到处是斑驳的鞭痕。皇帝心碎了,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说:“太医,救人。他诞下了北苍的皇长子,是北苍社稷的功臣,他不能死。”
  太医比那吓得丢了魂的狱卒抖的还厉害,由医童扶着,打开药箱,取出平日急救解毒的一应用具。片刻,忙活了一阵的太医冲皇帝摇头,表示无力回天。
  皇帝的声音出奇的平淡,“他的身体没有冷,说明他还没有死。再救,救不活,太医院所有太医为他陪葬。”
  太医跪下叩头,“陛下饶命,帝俊已无呼吸,探不到脉搏,老臣无能为力。”
  
  “是么?”皇帝转头看看太医院跟着来的其他太医,“你们也这样认为吗?”
  抖如筛糠的太医们大惊,就听皇帝道:“你们去,孙太医老了,老眼昏花。,该告老了。”
  又有两名太医过去,强行撬开紧闭的齿关,把解毒三神汤灌了进去,抽出银针,在十指指尖一点点捻着刺入,往外引导毒血。
  人还是静静躺在那里,任由两名太医忙碌着,却是毫无反应。最终,那两名太医一同摇头。
  
  皇帝呆住,愣了愣,嘴里只吐出一个字,“滚。”
  “啊?”有人发出疑问。
  安荣摇头,悄然落泪,拿袖子抹了一把,悄悄招呼其他人退出。
  “不会的,不会的,朕的贺兰只是睡着了。”皇帝坐在冰凉的地上,将贺兰骢揽在怀中,“贺兰,黑不黑啊?如果黑啦,就把眼睛睁开。你不是狠心的人啊,咱们的皇儿才满月,你怎么会狠心地离开呢?朕一直盼着有一天,你可以原谅朕,难道就真的没机会?”
  皇帝小声地自言自语,把头低下,去亲吻贺兰骢的额头,脸颊,最后与他的嘴唇厮磨。
  
  安荣躲在牢房外的角落,心痛如绞,垂着自己的心口,安荣痛的无法呼吸。精细了大半辈子,怎么会出了这等疏漏?这时,隐隐听到抽泣声,安荣转身,发现小贵躲在他身后,哭的肩头攒动。
  安荣没有理会小贵,看了眼牢房内的皇帝,见他人痴痴呆呆地抱着贺兰骢的尸体还在喃喃自语,安荣心道,敬儿,是师伯不好,老糊涂了,师伯对不住你。敬儿,你也长大了,日后好好保重自己,是师伯让你伤心了,现在,师伯以死谢罪。
  正当安荣抬手准备自我了断时,却发现皇帝放开了贺兰骢。
  
  皇帝解了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贺兰骢身上,轻笑,“冷了吧,先披上这个,朕来暖着你。”
  伤口继续往下淌血,皇帝浑然无觉,单膝跪下,咬着牙把人抱起。
  “贺兰,朕其实想把昨夜当成你我成亲的洞房夜,但朕担心你不愿意,就没明说。唉,是朕不好,朕不该逼你,和你讲明白就好了。可惜,朕知道错了,却晚了。现在,朕带你去见他们。你与朕成亲,他们要祝福才行啊。”
  皇帝抱着人,出了牢房,牢门外,见安荣一脸惊诧,皇帝忽然一笑,“你看,他睡的多么香,他终于不做恶梦了,真好。难得他睡的如此安稳,千万不要吵了他。”
  “陛下,你别吓奴才。”安荣慌了,皇帝面色苍白的吓人,神态诡异的吓人。
  
  迈着沉重的步伐,皇帝对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已经毫无知觉。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穿过狭长的甬道,步出天牢。
  天已经大亮,太阳初生,风已经住了,天气非常好。只是,此时多好的天气,也给帝王带不来一丝温暖。他仰头看看苍天,就觉阳光如此刺眼。低头再看看怀中的人,那抹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真好。
  帝王的身影穿梭在宫墙间,一路上宫女太监见到天子抱着一人落寞地走在前面,大总管安荣小心谨慎地和皇帝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皇帝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
  “再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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