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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峰把染血的手电筒在他眼前晃了晃,问:“看见这上面的血迹了吗?”
矢野美夫忽然变得很暴戾,他忽然跳下地来,暴怒地揪住张云峰,对他拳打脚踢。
唐庆华大喝一声:“反了!”说完噼里啪啦打了他几个耳光。矢野美夫像杀猪一样号叫。几个日本学生立刻扑上来参战,宋伯元拉也拉不开。
训育主任松本宽代带着值宿老师、值周生和舍监进来了,松本宽代厉声训斥他们:“住手!又是你们班,怎么回事?”
矢野美夫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上晚自习前,张云峰用手电筒打我头,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你们看,他手电筒上还有血呢。”
张云峰冷笑说:“我是打了这坏蛋,可你敢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说说,你因为什么挨打吗?”
松本宽代当然偏袒矢野美夫,就叫他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答应给他做主。
矢野美夫眼珠子一转,反咬一口,说:“张云峰有反日言论,我要告诉老师的时候,张云峰就撒野打人。”
这还了得?松本宽代给矢野美夫打气:“张云峰有什么反日言论,你说出来。”
矢野美夫说:“我不敢说,说出来,是对天皇的大不敬。”张云峰急忙争辩,没等戳穿他,松本宽代便说:“别人睡觉,你们两个跟我来!”
进了训育主任室,矢野美夫坐在外间办公室看画报,松本宽代把张云峰单独弄到里间问讯。既然到了这里,张云峰便把矢野美夫强奸丸山洋子未遂的始末说了一遍,只是没点出丸山洋子的名字,他有承诺在先,不能食言。松本宽代半信半疑,叫他必须找出那个受害的女学生是谁,不然没法了结案子呢。
这时,副校长丸山彻二倒背着手进来了。松本宽代站起来让座:“校长请坐,我本不该惊动校长的。”
丸山彻二问:“他说清楚了吗?”
松本宽代说:“张云峰说天黑,他没看清女学生是谁,看清了他也不一定认识,可能是医大的,也可能是女国高的。”
丸山彻二盯着张云峰训斥说:“又是你!你应当比一般学生更明白道理,我们新京医大是日系、满系学生同校的典范,日满协和、一德一心应当体现得更完美。可是屡屡发生日满学生间不和谐甚至是对抗的事情。你首先有必要维护日系学生的名誉,而不是破坏它。”
张云峰不服,说:“我亲手抓住了矢野美夫,手电筒上还有他的血,不信,可以到医院去验血呀。”
丸山彻二说:“那矢野美夫说你有抗日言论,你恼怒害怕了才打人,如果是这样,血迹相同又有什么意义呢?除非你能说出那个女学生的名字来。”
张云峰脱口说道:“我当然知道那个女学生是谁。”
丸山彻二和松本宽代都没有思想准备,相互看看,都有些紧张和意外。丸山彻二就叫他说出来。
望着丸山彻二,张云峰眼前又出现丸山洋子的那张傲气而又哀怜的面孔:“你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他自己的承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言犹在耳,他只好噤口。
他几次欲言又止,松本宽代逼迫道:“说,是谁?”
张云峰终于摇了摇头。
松本宽代冷笑了一声说:“那就对不起了。”
4
张景惠又是醉酒而归,刘月端来醒酒汤,让他喝碗醒酒汤解酒。张景惠从睡榻上坐起身,喝了大半碗,半闭着眼,嘴里在骂人:“王八羔子,都黑了心肠,想讨好日本人把我挤下去,你坐总理大臣宝座?没门!你有后台,我也有,你管日本人叫爹,我叫爷爷!看谁能斗过谁!”
刘月想笑又不敢笑,推推他说:“总理大人,我扶您回屋去睡吧?”
张景惠坚持说他不困,不睡。说着在太妃榻上一歪,半分钟不到,就打起了呼噜。刘月看见那一串保险柜的钥匙从他裤袋里露出来,金柜钥匙他不管,唯这一把,他从不离身,不交给任何人。刘月心动了,走到门口,见卫兵在长廊尽头。她快步回来,到卫生间里拿了一块肥皂,蹲下身子,把张景惠身上的几把钥匙分别在肥皂上用力按下模印。等卫兵转回到客厅门口时,她已做完了一切。
天不亮,张景惠酒醒了,一阵肚子疼,他起床进了卫生间。他大便干燥,常常一蹲就是几个钟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景惠也学溥仪的作派,一边坐在马桶上大便,一边批答公文。
张景惠起床,刘月不敢怠慢,刘月和几个侍卫站在卫生间门外候着,七点半了,张景惠还没出来。
日系秘书小原二郎抱了一堆文件进来,站在门口报告总理阁下:“这都是御用挂吉冈安直刚送来的,御用挂已经签批了的,阁下批过了好呈给皇上签字。”
张景惠一边用力一边抱怨:“哼,吉冈安直权力太大了,他左右我不算,连皇上签署也成了聋子耳朵,配搭!哼,出去,怎么连拉屎也不让拉消停吗?我可不是皇上,专在拉屎时办公。”
小原二郎也不敢笑,说:“阁下忘了?陛下发明在厕所里批奏折、批文件,皇上说,本来这东西也不怎么干净,阁下不是很称道、也效仿过吗?”
张景惠点了点头。也好,总是便秘,那就借批文件打发大便干燥的时光。他骂新京医大的医生都是低能儿,若么药里掺麻仁、巴豆,弄得他跑肚拉稀,若么像灌肠,这叫什么话,公务这么忙,能天天撅着屁股让他们往屁眼里灌肥皂水吗?
守候在门口的刘月和侍卫们全都忍不住,背过身去笑了。
张景惠伸过手去,说:“拿来吧。”
刘月先递过圆圆的金丝眼镜,张景惠卡在鼻梁上,又接文件。
小原二郎一件件往上递,第一份是文教部大臣卢元善上的奏折,是请求在国民高等里增设神道课的。
张景惠问:“国务会议不是议定了吗?”
秘书加重语气提示:“首先是各部次长会议先定过的了。”
哼,次长管部长,副的管正的,张景惠早司空见惯了。他自嘲地说:“是呀!”皇上只消批一个字——“可”,他张景惠呢?连“可”都不用,画圈更简便。他果然在文件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圈。他说:“从前乾隆爷批折子,通常批‘知道了’、‘照办’、‘照发’,还有两三个字,当今皇上当得轻松,千篇一律,只一个字——‘可’。”他把批完的这一张甩到厕所马赛克拼花图案地上,又去批下一张,依然在上面画个圈。
这是兴农部大臣黄富俊和次长稻垣征夫的奏议,再次要求由协和会和警察组成催缴出荷粮组合团,不对农民强力催缴,完不成定额。
张景惠问:“去年全国共产粮多少?”
小原二郎答:“七百多万吨。”
张景惠又问:“出荷粮征了多少?”
秘书答:“五百五十万吨。”
张景惠仰起头,算细账,口中念念有词:“就算是剩下二百万吨,每吨两千斤,总共是四十亿斤,就是不去掉工业用粮,都给百姓糊口,人吃马嚼,三千多万人一均摊,每人每月才十几斤粮啊。”
小原二郎转达了吉冈安直的话说:“不能这么算账。”
吉冈安直的官衔是“帝室御用挂”,这官职中外史书没见过,是日本人的一大发明,说白了,就是替天皇监视、指导、左右伪满皇帝的角色,无异于太上皇。
既然吉冈安直说不能这么算,张景惠也就不再操心。不过,用宪兵、警察、协和会征出荷粮,他还是有点异议,“说出去不好听吧?”
“不然征不上来呀!”小原二郎说,“老百姓怕硬的。皇上、总理大臣可能都没听过百姓中流传的‘四大硬’吧?”
张景惠茫然,什么“四大硬”?
小原二郎说:“警察署,宪兵队,日本窑子,协和会。”
张景惠哭笑不得地咧咧嘴。
小原二郎说:“催粮队里,‘四大硬’占了‘三大硬’,这还不够硬吗?只有窑子娘们下去要出荷粮不合适。”
“那就叫‘三大硬’下去征粮好了!”张景惠咧着嘴又在文件上面画了个很大的圈了事。
少顷,地上已经扔满了已批文件,张景惠的屎也拉出去了,已在提裤子,侍从们则满地爬,一张张地收拢文件,交给小原二郎。
5
一走出厕所,守在门口的吉冈安直笑嘻嘻地叫了声“总理阁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位面目和善却让溥仪看成魔鬼的帝室御用挂,在张景惠这更没好印象。吉冈安直是来送批阅文件的。
张景惠不悦地说:“吉冈先生还没走?我够恪尽职守了,拉屎撒尿也要办公事。”
吉冈安直恭维地笑着说:“您这是学皇上的榜样啊。”
张景惠不理睬他,只顾往前走。吉冈安直从军服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像摆弄扑克牌一样翻开合上地在张景惠眼前摆弄着。那全是穿和服的日本少女照片,张景惠看也不看一眼。
张景惠心里明白,日本人又打如意算盘了,溥仪的元配皇后婉容抽大烟,疯疯癫癫,他唯一钟爱的妃子谭玉龄又突然暴毙,平平常常的感冒,怎么日本军医一针注射下去,人就死了呢?显然是日本人害的,这叫溥仪又痛又恐惧。张景惠先还不信,就冲日本人急不可耐地让溥仪纳日本女人为妃,张景惠不得不信了,这招真毒辣呀!一旦他弄个日本妃子睡在身旁,那溥仪可完了,说梦话都得小心了,溥仪俯首帖耳忠顺日本人,心里也在打小算盘,想借日本人力量,恢复他的祖宗基业,让大清帝国复辟!溥仪热衷于当满清皇帝,并不情愿坐满洲国的金銮殿。他明白,这与日本人的本意是南辕北辙的。他当然得处处小心。日本人太鬼了,万一溥仪和日本妃子生个混血儿,那满洲国的皇位继承人可就有一半大和血统了,真正的“兵不血刃”!
张景惠也不傻,这事他怎么劝?尽管张景惠反应冷淡,吉冈安直还是不屈不挠,又把那些日本少女的照片扇面形摆在了张景惠面前,想借重国务总理给伪满皇帝施加影响。
张景惠一推六二五,说:“我不好干预,不如你去问皇上。”
吉冈安直说:“正因为皇上很冷淡,才请总理去劝劝他。”
张景惠对吉冈安直说:“你天天跟随皇上,不比我摸他心思?我相中了有什么用?若是我,照片上的美女闭眼睛摸一个都不会后悔,可不摸皇帝心思呀!”
吉冈安直说:“婉容皇后疯了,后宫不能虚位呀。照片上都是出身显赫的日本少女,请总理出面好好劝皇上,好歹挑一个。”吉冈安直特地选出一张,“相貌出众,叫山田代,她还是前任关东军总司令山田乙三大将的亲侄女呢,门当户对呀。”
张景惠说:“我怕碰钉子,皇上早说过了,有一后足矣。”
吉冈安直还在饶舌:“三宫六院也不算多呀。”见张景惠始终耍滑头,最后,吉冈安直不得不搬出尚方宝剑了,“你怕碰满洲皇上的钉子,就不怕天皇震怒吗?”
这话触到了张景惠身上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张景惠立刻一抖,马上谦恭起来,“怎么,让皇上娶日本女人,是天皇的旨意?”
吉冈安直说:“当然,这是天皇的意思。”他还说,“天皇不久还要邀请皇上再度访问日本,婉容疯疯癫癫,他去日本两次都没法带呀。假如有个日本妃子,那就方便多了,连翻译都不用找了,我这御用挂也轻闲了。”
张景惠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表示一定尽力,苦口婆心地苦谏。
吉冈安直预测,溥仪一定又搬出民族不同,礼仪有别,各种习俗、习惯也都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