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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众目睽睽之下,梁无忧想叫魏家不管不顾的耍起泼来,只怕是难事一桩。
“在下梁将军之子梁无忧,刚才城楼上听属下人通禀,才知道小将们冲撞的是叔公家的车马,无忧心中羞愧,特来请罪。不知里面坐的是哪位叔母,晚辈也好亲自谢罪。”
碧潭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梁无忧,对他假惺惺的话半点不信。碧潭本就神情清冷,眉梢再挑的高些,就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甚是不舒服的感觉。梁无忧始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鄙夷,不免心中勃然大怒,正欲出言不逊,就听见车厢里传来女子的笑声。
“原来是梁家表哥!小女子在这里有礼了,因多有不便,还请表哥见谅。”
梁无忧过来的时候,正好错过凝萱第一次对小头目的质问,所以他竟不知里面坐的是个娇滴滴的小姐。梁无忧但闻黄莺出谷似的美妙声音,再看魏家车马驾乘,还以为里面坐的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魏家大姑娘。
一想到表妹静香的模样,梁无忧的心就是一软,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梁无忧还一直都把自己当成了个顶天立地的英武男儿。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要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表妹,我早当亲自来给表妹开道。也免得这群没眼力的东西给表妹添堵。”梁无忧大手一挥,“都散开,散开,叫表妹的车骑出城。”
一些堵在最外围的康定门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的让出一条细缝来,那细缝小的连只蚂蚁都难挤过去。凝萱隔着帘子见状,心下冷冷一笑,梁家人分明就是有所意图,正主迟迟不见人影,只打发来个毛头小子来搅水。既然梁家不怕把事情闹大,自己也不会叫魏家丢人。
凝萱打量了四周,后方的车马越聚越多,眼瞧着康定门就要出乱子,魏家大可以无赖似的在这里一呆,然后等御史们看见梁将军玩忽职守、任由京城都门不安定的时候,凝萱再请祖父上表奏上,想必这样落井下石的机会,她们家老爷子是爱极了的。
凝萱不怀好意的看着绣竹帘外的梁无忧,揣测着他们家的动机。
梁无忧嚷了几声,再听不到里面静香表妹的声音,不由得心中大感失落。
碧潭轻声哼了一下,惊扰了梁无忧的痴梦,碧潭沉声道:“公子是打算叫我们走啊,还是根本没那意思?”
众人随着俏丫头的手指往前一看,梁无忧顿感颜面大扫,忙厉声喝着小兵们:“耳朵都聋了?叫你们赶紧散开条路来,你们只当耳旁风!”
小头目眼见公子爷是真怒,忙挥手推开了一干人,让出条足有六七米宽的通道来,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梁无忧还当自己话语威慑力强,其实他这莽夫却犯了军中大忌。行兵打仗,发号施令,最忌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梁无忧当时未免小头目怯了魏家的排场,所以下了狠话,不叫对方动家伙就绝不能罢手。结果这最先变卦的不是别人,正是梁无忧自己。梁无忧心中不知父亲手下人的小心思变化,他几乎是全心全意的扑在车厢里的表妹身上。
梁无忧忽然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父亲打击魏家,不外乎两个原因。
这其一,椒房殿的位置人人都不想撒手。其二,父亲看不惯魏家三爷,一心报仇。如果自己能娶了廉国府嫡出的大姑娘,先不说两家能联手谋大业,就说三老爷向来被嫡出的哥哥和弟弟压制住,如果父亲做了他长兄的姻亲,那魏三爷会不会刀割一样的难受?
第七十七章恶女
凝萱识人的本事一流,即便是那细密的绣竹帘子挡在她和梁无忧中间,可是对方猥琐的笑容并不能遮掩他内心的污秽。在前世,这样的下流胚子凝萱没少见,仗着自己家世斐然,便在各种场合里对凝萱使用小手段。也有暗地里献媚的,也有牛气冲天说追求的,自然也有用些不入流方式的。
前世的凝萱可不如这会儿,那时候的她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顶多就是比清秀多了几分靓丽。若她真是大美人一个,她那姑妈也不放心将自己安插在“老板”身边不是?正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凝萱从不认为那些家事、相貌拔尖的少爷们会真心爱上自己,他们不过是认准了一句话:朝中有人好做官。
如果市委书记有什么第一手资料,凝萱肯定是最早知晓的一批,若能笼络住凝萱,这消息还不手到擒来?
史上美人计频频试用,而且多半是屡试不爽,放在凝萱的前世,美男计也算是兵家惯用战术之一了,而且用的光明正大。几年下来,凝萱养成一个潜在的毛病,那就是越俊美的男子,凝萱对其的提防心越重。
很不幸,这个习惯一直带到了此地,凝萱对生父三老爷,对祖父廉国公,都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对着下面站着的那个显然有些粗俗的男子,凝萱口中百般敷衍道:“梁家表哥今日相助,小女子定当回禀祖父,日后答谢表哥义举。”
“哎呦。可当不得静香表妹一个谢字,”梁无忧有些受宠若惊的盯着帘子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王管事正欲说话,王妈妈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丈夫腰间的汗巾子,狠狠的一瞪眼,示意他少惹闲事。王管事是老太爷廉国公的马前卒,可不是大夫人的马前卒,况且她们两口子心里清清楚楚,别看五姑娘风风光光的出来,可她们夫妻俩是形同被流放一般。为的是给大夫人的手下让位。
王管事看了看妻子冷淡的眼神,便讪讪的闭上了嘴,任由梁家小子在那里胡思乱想。魏家车队里多半都知道马车上坐的是谁,可见一等主事的王妈妈都这般不痛不痒,谁又不是傻子。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五姑娘?
梁无忧一肚子坏水,涎着笑意送走了魏家的车马,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康定城门口。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梁家这么一闹,却给魏家留下了不小的隐患,这是凝萱始料未及的。
今日出城者远并非只她们一家是官宦出身,然对方来头甚小。又听人回禀卡在此处的是丽妃娘家的女眷,那小官家就更不愿强出头了。只能焦急的盼着早早疏通大道,好叫她们南去。
然而逞凶斗狠可不是男人的权利,女子如旧。
且说因凝萱刚刚一句话,小头目便把即将驶出城的三驾马车拦了下来,换了别家,肯定忍气吞声,不愿意多惹闲事。唯独这家不同,马车上的这家小姐派了管家前去打听,闻得是魏家的小姐出城,顿时震怒。
“定是魏静香那臭丫头。仗着她们家出了个娘娘,在长风书院的时候就和我处处作对,如今越发爱仗势欺人。我看早晚叫野猫挠破她那张狐媚子脸蛋,看今后还拿什么去发昏。”
少女十五六年纪。一张团脸胜似银盘,两条小眉毛淡淡的,五官如黑豆子般大小,越加凸显的这脸蛋的燕窝糕似的细腻。这样姿色的女孩子多半不得丈夫喜欢,却是婆婆们眼中善生养,好温顺的佳媳不二人选。
所以说,相貌多有骗人之嫌。车厢里的少女可不是温顺贤良的主儿。
“胡说什么!不要忘了,咱们家是什么出身!祖父辈就开始代代于国子监做祭酒,悉数历史,有哪一个家门可做到咱们家这样兴旺!你身为李氏族女,怎可脱跳的像个蛮夷泼妇一般。”
少女捂着耳朵来回晃,不满的看着母亲:“又是老生常谈,这些话只怕没刻在板子上供在祠堂里,母亲”少女声音不大的将“好啰嗦”那三个字轻轻的含在口中,半吐不吐的。
李夫人最拿这个小女儿没有办法,又不愿意动气,只能装作没听见,懒懒的靠在车厢上小憩。
少女见母亲妥协,越发来了精神,悄悄拉开马车的帘子,觑着外面的情形。眼见廉国府的车马往这边来,少女对凝萱坐的四马豪车很是艳羡,瘪瘪嘴,伸手冲外面招招手。
李家是清贫人家,跟车充作护卫的正是家中男丁。
“小叔,求你帮我办件事儿。”
少女冲着马背上的青年男子挤眉弄眼,对方大笑:“你这丫头,多半又是想到了什么淘气的主意,你先说来听听,若行得通,我们再议。”
少女扭头看看假寐中的母亲,然后将脑袋伸了出去,附在男子耳边嘀嘀咕咕好一通耳语。
青年男子越听眉头越紧,“换了旁的事儿,小叔一定允了你,只是害人性命的勾当咱们家是决计不能沾惹的。”
少女吓得忙摆手,唯恐啰嗦的母亲听见,急急低呼:“哪就是害她性命了,只是叫她受点教训罢了。魏家的小蹄子在书院里屡屡闹事,我们早看不过去了,小叔若能为书院里的姐妹们除害,我保证我保证”
少女毫无半点淑女模样的在车里抓耳挠腮,看的对方发笑:“你保证什么?”
少女一急,忙道:“保证再也不惹娘亲生气。”
对方听了少女的话,略有迟疑。
“小叔,你就应了我这一回吧,咱们只稍稍惩戒一下那人便好,叫侄女出了这口恶气,况且,你平时不是也最看不惯魏家人耀武扬威的样子吗?”
青年闻言,咬咬牙:“也罢,就如了你的愿望,只是小叔动手也是在城外,你不可声张。”
少女频频点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着离自家马车越来越近的魏家人。
凝萱全然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难得做件叫人背黑锅的事儿,自己还在这儿安慰自己呢,左右她没承认就是大姑娘,都是下面梁家的恶少自作多情。
凝萱笑眯眯的抱着松子饼吃的畅怀,她哪里能想到,大姑娘静香往日作恶不少,家里人只当她懂事大方,其实在长风书院里读书的那小半年,她没少得罪人。
眼前这个李家红袖便是其中之一。李红袖央着自家小叔替自己做坏事,按照她的初衷,也未必真就动刀动枪的将魏静香怎么样,只要做个小小的意外,将对方那傲人的小脸蛋来道小口子就好。
权当是消灭了对方往日嚣张的气焰。
因有康定门守城的官兵开路,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均要给魏家先行让路,这样一来,等在原地的李家和魏家就撞上了个面对面。
李家小叔骑在马背上,清了清嗓子,正预备在对方驶到近前时好开口说话拦截,不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飞奔而至。
李家在国子监把持多年,怎么会不认识当年煊赫一时的庾信侯家?
李家小叔忙将马往车厢附近赶,根本不敢靠前。
李红袖正要撒娇耍赖,她小叔忙瞪了一眼,吓得李红袖再也不敢多做小聪明,乖觉的靠着竹帘子悄悄往外打量。
庾信侯世子和他们家二少爷楚牧打马奔到凝萱车前。
“魏家妹子,你可在里面?我是你三哥的好友姓楚。”
楚牧的声音可不算小,加上英俊少年一个,惹得不少在此候车的小娘子们纷纷掀开车轿帘,连帷帽也不戴,只两手抻着一方轻纱帕子冲楚牧眉目传情。
楚牧打了个寒颤,被如狼似虎的小娘子们吓得一身冷汗。马车里的凝萱看的真切,强忍着笑意断断续续的回道:“原来是楚二哥,小女子在这厢有礼了。”
“刚才我和大哥往南城这边来办差,听说魏家妹子的车出了岔子,这才过来瞧瞧,如今一切可好?”
楚牧略有不善的眼神瞄向不远处的梁无忧。
凝萱不愿给庾信侯家惹麻烦,或者说,她不想三哥的朋友觉得自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没得扫了三哥的好名声。
凝萱笑道:“劳烦楚二哥惦念,一切都好。”
马车并没因为有庾信侯家的人出现就停顿下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