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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敏还不知道,尼克那微笑的面容背后,正怀着一种避讳式的不安。面对这种像游戏般的考问,小姑娘狡黠地摇了摇头。
尼克像只狐疑的猫头鹰,瞪亮着痩颧骨上的蓝眼睛,仔细端详了这个机灵、聪慧的中国小姑娘,随即温和地笑了。“为什么?”
“我一松手,蛇就会咬我。”
“对!——就是这个道理。当初在你的家乡,苍图活捉了坏人雅科夫,面对的正是和你现在一样的选择。当然,事情要远比这复杂。他是个思维慎密、洞察力惊人的军人,是在权衡利弊之后才出的手。”
任敏落寞地垂下了目光,她知道尼克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尼克的中文还不大熟练,咬音总是跑调,他放慢了语速说:“杀死雅科夫之后,苍图转行密道,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又绕行到了你们家。他是个‘三无’特种兵,有高级参谋部授予的处决权。这不是闹着玩,没人敢轻易跟踪他。可是……魔鬼的脚步还是跟到了你们家。我的孩子,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吗?”
听着尼克的陈述,任敏既害怕,又渴望知晓。
尼克沉了沉目光,把任敏的小手放在掌心爱抚着,良久才叹了口气,“——苍图被出卖了。被他的指导员出卖了。而且,就是那个坏蛋,把三个杀手指引到你们家里去的。唉!你会觉得这不可思议,甚至解释不通。是的,当时的苍图万般惊愕。当他了然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指导员是境外势力安插在中军边防线上的一名内鬼,是个名副其实的军政间谍。嗯……简单来解释呢,就像……长在人肚子里的一颗毒瘤,不疼也不痒,却可以要命。”
“我……我明白。……后来呢?”任敏漂亮的黑眼睛蒙上了一层伤感,她不忍看尼克如此费劲地搜索大脑里捉襟见肘的中国词汇,来解释一种对她而言,已然不难理解的道理。
尼克像是被解放了出来,轻松地笑了笑,“后来……哦,不止一个内鬼。还有很多坏人,想致苍图和你于死地,以达到掩盖真相的目的。”
任敏一惊,变得激动起来,“——我知道真相,不是苍图哥哥杀了我爹爹,是那三个坏人。我知道的……”
“呵呵……你可能还小。作为一名美国佬,”尼克自嘲地抿着嘴角,“我不得不这样表态,‘真相’在政治国家,是个很‘sensitive’的东西。”
任敏不由得皱眉,她不懂尼克那复杂的形容。
尼克灵机一动,忙又更换词汇,“啊,就是dangerous,危险的意思。懂了吗?所以,苍图把你从家乡的医院偷了出来,躲过那些巡山武警的追捕,越境进了越南。他做得完全正确,当时的形势很不利,留下来只会被整死。你们必须先要自保。”
任敏俊秀的小鼻子,不由抽泣了起来,她拥进尼克怀里,哭得很伤心。
尼克安慰着小姑娘,同情令他的眼睛也跟着潮红。
“尼克,我想回家。”任敏的呢喃使得尼克一怔。
小姑娘这柔声地句话,立刻使尼克感觉出分量。他笑着说:“你不喜欢美国?”
“……我,我听不懂你们说话,这里都是外国人。”
尼克像害怕失去什么似的,拉过小姑娘的肩膀,“我可以教你呀!你看昆帕帕的英语说得多流利,他就是我的学生。”
“不,我想回家!”任敏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尼克这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之前对任敏所作的一切思想暖化。“告诉我,要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肯原谅苍图?”
任敏双眼变得踟蹰无措,很像被说中了心事。
“我们是朋友,对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原谅他?原因在哪?”
仿佛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在困扰着任敏,令她惶恐,呼吸也跟着错乱。
“告诉我吧!亲爱的,别怕,别怕,好吗?不能让魔鬼牵走你的心灵。”
“我……我……他把我丢给了坏人。”任敏并不情愿地作了回答。
吓出一身冷汗的尼克,顿然舒了口气,不免苦笑说:“看来,我的中文还要在你面前出一大堆丑,你才能高兴起来。”尼克揽着抽泣的任敏,拿过桌上一个装饰用的地球仪,指着上面说:“好孩子,他没有丢弃你!你的苍图哥哥,从来都没放弃过你。你就是在这里被坏人劫走的。”尼克把手指停在澳大利亚版图上。
“也许你并不知道,苍图为什么要带你们来美国。——他患了血癌,是在一次任务当中。为了截回一枚携带有核堆溶液的部件,他的肚子被邻国边防军打穿了,健康受到了污染。你虽然未成年,但也应该知道,一旦核资源失窃,流入印度或周边诸国,中/国的西大门就等于被人抽掉了门闩,布置在边防上的军/事防御力,将会倒退几十年。那个时候,领土战/争就会爆发,炮弹会掀翻你们的屋顶。——你不应该怪他。苍图带你离开越南,辗转到澳国的堪培拉,不仅仅是因为避开杀手的追踪,更是为了寻找好的条件,挽救你垂危的生命。那个时候的苍图,可不像现在。他身无分文,孤无依靠,而且拖着随时会发作的病魔。哦,我亲眼见过,那种病发作起来非常痛苦,就像遭受酷刑。没别的选择,苍图必须争分夺秒,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来美国医治慢性血癌的资金。于是,他和他的兄弟,还有一位落难的阿根廷姑娘,冒险进入了亚马逊森林。这也是后来为何会遇到我和米莎,两个被锁在地狱的美国人。”
“尼克,我想回国,想和爹爹呆在一起。”任敏凄婉地落了泪。
尼克吓得眉头一抖,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女孩的心结并没打开,就像沉入井底的冤魂,令试图窥探的人寄生惶恐。真若送她回国,说不定她很可能要做傻事。难道,是因为她是不想“留”在美国,才暂时隐藏了自杀的念头。
像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尼克也跟着哭了,“仁慈的上帝啊!我可怜的孩子,你这么怎么了?可真叫人心碎!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求求你啦,好孩子,告诉我,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好吗?”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汉,竟也哭得一滩糊涂,谦卑地哀求着一个伤空了心的女孩。
“我……我……”任敏不忍看尼克难过的样子,唯唯诺诺,犹犹豫豫,话到唇边却难以启齿。
“说吧,我的孩子,对我讲出来。上帝会见证一切。”
“尼克,你答应我,不对任何人讲吗?”任敏像个初生的小兽,虚弱、茫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吐露的心结。
“我答应你!”尼克坚决地看着任敏。
“那些坏人……拔光我的牙齿,对我做了……做了……很脏很脏的事情。”
话一出口,尼克骤然间变得像一头野兽,双目赤红,猛地站起身子,用手杖狠命抽打桌子,地球仪也被砸了个粉碎。他歇斯底里地咒骂着,咆哮着,那狰狞在面目上的仇恨,就像瞬间爆发的火山。“这些魔鬼,下地狱的恶魔……恶魔……”
任敏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全身哆嗦着往墙角里抽缩。
守在外面的木偶,闻声赶了进来,惊奇地望着跳来跳去的尼克。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向绅士般温文尔雅的尼克先生,居然成了这副暴躁的样子。
木偶不喜欢看与己无关的场面,瞧着他们并非危险,索性悄声退了出去。
“我的傻孩子,你可真是个傻姑娘,木头刻的中国娃娃。”尼克总算缓了口气,拉过任敏战栗的小手,爱怜地抚慰着,“你知道我的妻子吗?”
“米莎,米莎夫人。”任敏认真地回忆着。
“对!你们见过。我挚爱而又不幸的妻子。我被囚禁在亚马逊的地窖里整整五年,那些野蛮人当着我的面侮辱米莎,甚至把她锁在木笼里,充当繁衍兵丁的工具。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疯掉过多少次了。那种绝望……我尝试过各种自杀,你看我这两条胳膊,还有脖子,都是用自己咬断的树枝割脉后残留下的疤痕。哼哼,可我就像一条顽强的蟑螂,总是又活过来。渐渐的,我决定不死了。只要米莎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就不能撇下她。于是,我用我最卑弱的生命,来面对这些野蛮的强权者。上帝见证。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又复活了,而且每天都可以为米莎煲她爱喝的鲜汤,就像这样牵着她的手,陪她说话。”
“米莎夫人好可怜!尼克,你一定很痛苦。”任敏懂事地抬起手,帮尼克擦掉削颊上的眼泪。
情痛难堪的尼克,自觉地笑了笑,“还有昆帕帕兄妹,你的小伙伴。你一定不陌生吧?噩运同样也没有放过他们。呵呵,好了,以后有时间,我会给你讲昆帕帕的故事。”
看了看时间,尼克站起身,像有些健忘似的摸着口袋,却又突然转过脸,看着善良的,懂得同情于人的任敏。
“任敏,你要一定要坚强。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当一个心爱的女人受伤,最疼的不是她自己。”
“我……”任敏嗫嚅着。
“怎么了?”此时的尼克,已满怀自信。
“我想去看看他!”
小姑娘的这个要求,令尼克既高兴又犯难。可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我……我尽快安排。”
尼克思索着,沉吟了一会儿,“嗯……你不要再担心什么。像苍图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能挡得住他?你不也都看到了,来了这多么的朋友,都在默默地帮他。为了保护你,我们每个人都操碎过心。你瞧,我回美国都这么久了,身材还这样苗条。”
任敏被尼克的调侃逗笑了。“尼克,你能告诉我,苍图为什么非要杀死雅科夫吗。”
“哦……他们走/私货物,向你们的国家输入毒/品。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的礼物!比如在美国,每年会有上万个像你这样好端端的花季少女,因为吸食毒/品,最后变成满身生疮、横死街巷的娼/妓。所以,苍图给了那家伙一刀。”尼克并没有如实回答,他善意地回避了雅科夫当时奸杀少女的恶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海盗船长逛黑帮
金发梳理得干练又不乏时尚漂亮的女秘书劳拉,已经在公司楼下等了很久。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耐烦地看着远处漂浮在玛利亚中学教堂上空被风吹皱了的云片,口气慎重地说:“请原谅,我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你们不能在这里停留。”
两名穿着打扮并不寒酸、看上去却显得邋遢的来访者,莫名地皱起了眉头。气质不俗的女士,目光中隐着高傲的礼貌,语气尤为克制,堵在门前一点也不肯让步。
这也难怪,劳拉看不惯眼前这一高一矮两位男士。对方不仅没穿正装,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名牌休闲也没穿戴出来,又怎么会是墨龙亲口交代过要热情迎接的客人。
站在近前的老家伙,捋了捋卷羊皮毡帽下火红浓密的大胡子,像遇到栅栏的野牦牛般粗重地喘了口气,把一直遮掩在雀斑后面的目光折射了出来。
劳拉登时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对方竟是个独眼龙,像鹰隼一样凶狠、冷酷的假眼球,以及那只灰绿色的使人生畏的好眼,极不对称地散发出冷血的缺乏仁慈的愠怒。这样的目光,在城市里很少见。
生气的客人把左手的拐杖一抖,宽阔厚实的肩膀迸发出巨大蛮力。台阶被戳得砰一声闷响,仿佛是要把地面砸下一节去。
像是害怕被打到,劳拉忙后退一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端持的架子,在对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在冲撞一位身份特殊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