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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彪听了,回头看着尉迟镇,发笑道:“哥哥,如此说来你吃不到,岂非可惜?”
尉迟镇忍不住也挑眉一笑。
无艳也回头看他:“大人想吃?”
尉迟镇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无艳举起掌心药丸,对尉迟彪道:“那你呢?要不要先吃?”
朱姨娘护子心切,刚欲再争,二爷尉迟昆探手将她一拦,道:“四弟,切勿操之过急,且让我先看一看。”
尉迟彪答应了声,并没想其他的,尉迟镇跟张夫人去极快明白尉迟昆的意思,他或许是担心这药不妥,但更担心的,却是怕这三颗药是不一样的。
那边尉迟顺见状,便也上前一步,低头看向无艳掌心,却见眼前的小手,掌心之色,如雪如玉,肤色细腻明净,虽不曾触碰,却能想象握住之时的触觉。
尉迟顺盯着无艳的掌心,并没多留心那三颗药丸,只是草草扫了眼,便转头看向无艳面上,一看之下,顿时大为扫兴,单看这手,便觉她的主人必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然而这面孔么,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尉迟昆却细致认真地将那三颗药丸看了个仔细,甚至略靠近嗅了嗅上头的气味……察觉无碍,才点了点头。
张夫人道:“若是不放心,你们三个随意挑选其中一颗便是。”
尉迟昆正有此意,跟尉迟顺对视一眼,道:“三弟先请。”
当下,尉迟顺随意选了一颗,尉迟昆看看尉迟彪,犹豫着,自己也取了一颗。
无艳嘻嘻一笑,把剩下那颗放进尉迟彪手里,道:“四爷,这是你的了,你们谁先来呢?”
尉迟彪瞧着她嫣然一笑,明眸闪烁,仿佛倒影着什么灿灿霞光似的,澄澈明艳,他心中竟然一荡,不由自主便道:“我先!”
张夫人见状,便往前一步,原本刚冷的面上带了几分关切忧色,尉迟镇站在张夫人身后,眉头微蹙,低头望着张夫人,轻声唤道:“娘……”
张夫人手掌暗中握起,也是紧张,对上尉迟镇双眸,才道:“我意已决,不必说了。”
两个人各自担忧,那边尉迟彪望着无艳双眸,豪气干云地,把手中药丸放入口中,舌尖一卷,便吞了下去。
张夫人悬着心,叫丫鬟送茶,尉迟彪咕嘟咕嘟喝了,一抹嘴唇上的水:“味道还不赖,无艳姑娘,现在要怎么样了?”
无艳见他一脸满不在乎,不由笑道:“现在我就要问你啦,你记得要说实话哦,不然的话肚子就会开始疼啦。”
她的声音清脆娇嫩,如一泓甘洌清泉,尉迟彪很是受用,飘飘然点点头:“那你问吧,你要问什么呢?”
无艳想了想,便问道:“四爷,你进过这屋里吗?”
尉迟彪道:“进过!但我只是好奇而已,没干别的。”
无艳道:“那你害过大公子吗?”
尉迟彪叫道:“我敬爱大哥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他?自然没有啦。”
无艳笑道:“那你害过大公子的娘子们吗?”
旁边尉迟镇听到“娘子们”,剑眉微挑。尉迟彪则是一愣,然后又摇头:“我连她们的样儿都没见过,怎么会害她们,当然也没有。”
无艳点点头,上前一步,握住尉迟彪的手腕。
尉迟彪还是个半大小子,却也懂男女之妨了,从小到大未曾近过女色,被无艳握住手腕,只觉她的手掌绵软温暖,莫名地脸便红了:“做、做什么?”
无艳在他的脉上听了会儿,便才放手:“没什么,好啦。”
尉迟彪不敢相信:“什么?这便好了?”
无艳笑道:“是啊。”松手退到一边,便看尉迟昆跟尉迟顺。
张夫人惊愕之余,忙把尉迟彪拉过去,上下打量,生怕有个闪失,尉迟彪如在梦中,无法做声。
尉迟昆跟尉迟顺也自惊愕,见状,尉迟顺便踏前一步,道:“我先来吧。”说话间,便将手中的药丸放入嘴里,如法炮制也喝了口茶,而后便也看无艳。
无艳笑吟吟问道:“三公子,你已经娶亲了吗?”
尉迟顺面露轻蔑之色:“这是自然了。”
无艳目光移开,看向尉迟顺身后不远一个正情急看着尉迟顺的少妇,知道那便是尉迟顺的夫人,尉迟家三少奶奶。
无艳问道:“三公子还没有儿女?”
尉迟顺皱眉,勉强道:“没有。”
无艳沉吟,围着尉迟顺转了一圈,尉迟顺察觉她在打量自己,有些忐忑,也有些不耐烦,便道:“如何?为什么不问了?莫非也问完了么?”
无艳端详他的面色,道:“还有一个问题,三公子你在床笫之间,是不是‘力不从心’?”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齐齐色变。尉迟顺愣怔之下反应过来,顿时一张脸儿红里泛青,恼羞成怒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无艳却追问道:“三公子,你到底是不是不行呢?”
尉迟顺大怒叫道:“住口!谁说我不行!荒唐!”
无艳见他浑身乱颤,却叮嘱道:“三公子,切记不能说谎。”
但凡是男人,最忌讳被人说“不行”,尉迟顺气急,语无伦次叫道:“谁说谎了!三爷我……我明明、明明很……”
最后那个“行”还没说出口,尉迟顺脸色大变,原本瘦削的身形微微伛偻起来,手紧紧在腹部捂住,表情逐渐扭曲。
☆、林花著雨燕脂落
尉迟镇面沉似水,心底惊涛迭起:小丫头跟他相处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不太了解房中之事,之前“误诊”了他,倒是情有可原,但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形?
眼瞅着三弟尉迟顺捂着肚子,惊声惨叫:“疼!肚子好疼!”
无艳在旁看着,道:“三爷,你必然是说谎了肚子才疼的。”
尉迟顺瞪她一眼,恨不得满地打滚,瞬间竟出了满头地汗,顺着脸颊边儿往下滑落。
朱姨娘更是心疼的上去抱着儿子,一边大骂无艳:“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快点治好我儿子,不然我……”
无艳道:“只要他说实话,腹疼自然就好了,不然一直会疼到肝肠寸断……”
尉迟顺正摇摇欲坠,听到“肝肠寸断”四字,心惊胆战,忍着剧痛叫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力不从心,因为、因为……我有龙阳之癖!”
尉迟顺心惊胆战,说出这极隐秘的内情来,顿时之间满屋子尉迟家的人都也呆了,三少奶奶闻言,呆若木鸡之余,忽地叫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怪不得你一直不肯碰……”到底羞于启齿,掩面哭着跑出门去,张夫人震惊之际,忙叫丫鬟跟上。
说来也怪,尉迟顺说出这话之后,便觉得腹中那剧烈绞痛缓缓消退了,尉迟顺逐渐站稳双脚,喘了口气,抬头对上屋内众人异样眼神,内心一阵羞惭之余,反笑道:“反正我就是个不成器的,多我不多,少我不少,这尉迟家的门风又不靠我支撑……”
朱姨娘反手一个巴掌,打得尉迟顺一个踉跄。
张夫人也自喝道:“你说够了!素日你那些不上台面的举止,当我不知道呢!我只以为年轻人风流性情,你再长几岁自就好了,只当不知道的,没想到你竟连你的媳妇也不碰了?怪道成亲这两年连个喜信都没有!——你快看你养的好儿子!”
张夫人骂着,最后一句却是向着朱姨娘的,朱姨娘打了尉迟顺一个巴掌,听了张夫人这句,脸色极为难看。
尉迟顺脸色也是颓然,听了张夫人这句,便破罐子破摔,道:“夫人何苦骂我娘,我成亲两年没有喜信,可是大哥还一次也没圆房过呢,他整日在军中,厮混的可也都是男人。”
尉迟镇一听,剑眉蹙起。张夫人倒退一步,回头瞪了尉迟镇一眼,才要发作,那边尉迟昆忙打圆场:“三弟,你疯了!怎么这么说话,哥哥是要紧功业,你当他跟你一样有那下作爱好呢!快些给夫人和哥哥赔不是!”
尉迟顺给逼急了,才说出这话来,听了二哥这两句,才有些懊悔,便讪讪道:“是我气急了,一时失言,哥哥别怪我……”
尉迟镇只是淡淡一笑,却听旁边有人悄声问道:“大人,你真的也有那种爱好么?”
尉迟镇低头,正对上无艳水灵的双眸,正好奇看着自个儿,尉迟镇哑然失笑,便低了头,不答反问:“你不是对这些不太懂么,怎么竟还知道三弟‘力不从心’?且还给你猜对了?”
无艳听他问,又见他俯首下来,便踮起脚尖,手拢着嘴边,在尉迟镇耳旁低声道:“师父有一本册子,我偷看了几眼……我看你三弟气虚体弱有肾水不足之症,就猜他如师父所写那样‘力不从心’…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别跟其他人透露………”
若不是非常时刻,尉迟镇真要大笑出声,见无艳神秘兮兮说完,他便也一本正经道:“好,我谁也不说。”
无艳见他面色郑重,她很是欢喜,暂时压下心中一点疑惑,回过头来道:“对啦,我还没有问完,三爷,你害过镇大人的娘子们么?”
这是她第二次说“娘子们”,尉迟镇听得耳朵发热,却也无可奈何。
尉迟顺镇定下来,道:“我不曾害过。”而后,便心有余悸地捂住肚子,仔细体会了下,察觉腹中一片平静,并未有丝毫痛楚,这才松了口气。
剩下的,便只有老二尉迟昆了。
无艳道:“二爷,可以开始么?”
尉迟昆看看手中的药丸,目光转动,从无艳跟尉迟镇面上扫过,然后道:“罢了,不用吃药了,我认就是了。”
朱姨娘正在恍惚之间,听了这话,惊慌失措:“昆儿,你说什么!”
尉迟昆道:“慈航殿的大名,我也听过,既然无艳姑娘插手,又有这样的能耐,我自诩是无法瞒天过海了,事情是我做的,我认就是。”
朱姨娘震惊之余,椎心顿足:“逆子,你说什么,快些住口!”
张夫人却冷冷地看着尉迟昆,尉迟昆避开朱姨娘的泪眼,扑通跪地,道:“虽然我们是庶出,但从小到大,哥哥对我跟阿顺照料有加,一视同仁,从不曾恃强凌弱,我心中对哥哥自也是十万分敬重。”
尉迟镇淡淡不言。张夫人道:“既然如此,你却恩将仇报要来害他?”
尉迟昆道:“我从来不敢谋害哥哥,那些药,只对体虚的女子有效,我只是不想要哥哥成亲后生下孩儿。”
张夫人皱眉:“何意?”
尉迟昆道:“夫人自也知道,老爷临去之前有遗言,三年之后若是长子无后,便由次子继承家主之位。”
张夫人胸口一阵冷意侵袭:“你、你是图谋家主之位?”
尉迟昆抬头看向尉迟镇,面上露出羞愧之色:“我本来不敢跟哥哥争,但哥哥心不在青州府,大娘又总是……于是我……想要为娘亲争口气,所以才斗胆……”
瘫软的朱姨娘脸色一变,张夫人道:“是你娘指使你的?”
尉迟昆摇头:“夫人误会了,是我……不甘心我娘总是低人一头,所以想……想让她……”
张夫人闻言冷冷笑道:“原来是这样。想必老爷临终遗言的事,也是她跟你说的?”
朱姨娘神情呆滞,转动目光看向尉迟昆:“我、我只是气不平,这两年,家中事务都是你跟老三在里外活动,你且都有了儿子,我就想……你们该有个更好前程才是,我、我不过是随口唠叨的,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朱姨娘说着,眼中泪滚滚落下,掩面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