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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修的声音很不悦:“小修?顾牵机,你好像忘了我还长你三岁的,你至少也该称我一声……”
“小修啊。”师父从容闲适的打断了景修,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我这徒弟有没有给我丢脸?”
景修冷笑:“哈哈,顾牵机,你新收了徒弟还藏着掖着的,这不正说明你自己都觉得这徒弟丢了你的人,你又何必问我呢?”
“问你是想抬举你啊。”师父说得十分真诚。
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师父,他总能把一句极端讥讽的话说得诚恳殷切,发自肺腑,听上去完全没有恶意,可心里想想又特别不是味儿。
师父拍我脑袋的时候,我并没有转身。
我很生气的戳了戳庄晓的胳膊,闷声道:“庄晓,你说我有那么不堪么?”
庄晓还是没回答我。
我想他应该睡着了,这下耳根清净了。
其实我也很累,累的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师父和景修在说些什么。
算了,反正师父都不看我,走吧,我们还是回山吧。我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庄晓呢,还是自言自语呢,总之我说完就拽紧了庄晓的胳膊,勉力搀着他向前走去。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累很累的梦。
我梦见自己背了很大一袋的土豆,翻越冰山雪岭,跋涉炎炎大漠,我忘了自己是要背着土豆到集市去卖,还是扛回家自己吃。
就这么吭哧吭哧的走了许久,忽然下了一场春雨,土豆都发了芽。
我心说土豆都发芽了,吃不了了,还是扔了吧。
可奇怪的是,怎么扔都扔不动。
正当我焦虑无措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一袋土豆变成了个衣冠翩翩的男子。
我试图看清男子的脸,却听他对我说,阿音,别闹,吃了我能治百病,益寿延年哦。
真的?我大喜若望,拿出一个大碗,说快到碗里来!
男子推开我的碗,说你嘴巴张大点就可以了。
嗯?多大?这么大?啊——
再大点。
啊——啊——
啊噗……
我忍不住喷了出来,然后就醒了。
我躺在床上咳了半天,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口中全是苦涩的药味。
“怎的就吐出来了。”师父淡淡的声音忽的响起。
“……师父?!”我一开口倒先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喑哑枯涩,喉咙也又肿又痛。
“嗯。”师父应了声,然后将手里的药碗放到了桌台上。
我注意到师父的袖口处满是星星点点的药渍,想来应是被我喷到的。
我突然想起了庄晓,有些紧张道:“师父,庄晓呢?”
“在养伤。”师父说着回过身,将我额头上顶着的毛巾拿下,然后替我擦着嘴角还有脖颈处残留的汤药。
我愣了下,道:“我发烧了?”
“烧了两天了。”师父说着斜睨了我一眼,笑得促狭:“阿音,连昏睡都不能让你消停。”
我:“什么意思?”
师父:“我喂你喝药,你却叫我到碗里去。”
我蹙眉:“……哪有睡觉时候喂人吃药的。”
师父淡淡道:“再不吃药你就烧死了。”
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只是一瞬,浅墨的眸子又沉郁了下去。
师父说完,把擦完药渍的毛巾叠了叠,又拍到了我脑门上。
我:“……你就不能换个毛巾?”
师父:“为什么?不过擦了一点药渍。”
我:“那不是重点。”
师父:“嗯?”
我:“重点是这块毛巾是我用来洗脚的。”
师父看了我一会儿,才说:“好吧。”
师父拿下毛巾,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头昏脑胀的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肩伤已被细心包扎过,垂眼看去,身上穿的也是件崭新的里衣,我那条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裙子,还有那些身上缠绕的布条都被丢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去了。
外屋半天没有动静,我以为师父找不到新毛巾,遂好意提醒道:“师父,靠南墙的方柜里有叠好的新毛巾。”
师父没答话,片刻后柜门响了一声。
我疲累的拽了拽被子,突然间就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慌不迭的大喊:“师父我还是用擦脚布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亲手缝制的何原小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人偶的□曾被我用一大把绣花针扎成了棍状仙人球。
最重要的是,我还没忘记在小人的身上贴了“何原”两个字。
我尴尬的捂着脸,感到自己的脑袋像被塞进了无数个草人,扎得我凌乱无措。
一阵脚步轻响,我透过指缝看到了师父的衣摆。
“捂脸做什么?躺好。”师父说。
我依言钻进被窝,发现师父面色平静如常,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把人偶放进柜子里去。
师父将拧干的新毛巾搭在我的前额,衣袖带起一阵干净沁凉的气息。
“刚才做什么梦了?”师父忽然问,丝毫没有提人偶的事。
我支吾了一下,老实交代道:“呃……我梦到自己一直在背土豆,想丢都丢不开。”
师父缓缓点头:“也是,你闭着眼睛半背着我的右护法一直走到长街尽头。”
师父说着俯□看着我,微微的笑道:“就这样走到头了都不肯转弯,硬是在南墙根下徘徊了十几趟,才睡倒在路边。”
我窘涩的移开目光,试图解释:“这不是累得神志不清了嘛。”
“对了!景修呢?”我猛然转过头。
“走了。”师父轻描淡写道。
“走了?!不是……不是……你们没打一架?他那个……都那样了你们……啊完了我要死了……”我不知所云的说了半天,最后呜呼了一声,扭头暗自垂泪。
“阿音,景修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师父缓缓道。
我本来是有些负气的,这句话却让我所有的气恼尽数化成飞灰,洋洋洒洒如被烧尽的纸钱,一点生气也无。
“嗯,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我极力让自己的口气变得轻松。
师父似乎轻笑了一声,片刻后,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把我的头扭转向他。
我的眼神随着脑袋的转动划了道弧线,最后死死卡到了房梁上,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似的。
“看着我。”师父说。
我愣了一下。
“看着我,阿音。”师父的声音带了些许命令的意味。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正对上他平平静静的眼,澄澈如溪涧的流水。
“以后就好好在山上呆着。”他说。
他的目光像个无声的漩涡,一点一点的把我吞噬了进去,我被他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师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起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师父忽然看了眼立在床旁用来搭衣服的架子,神情似是陷入了某种深思,一束长长的暖光斜斜打了进来,曳出一道飘逸孤清的背影。
师父离开后,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的出我和师父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凭空多了出来,又有什么东西渐渐消逝不见。
大抵多的是芥蒂,少的是随意。
不可否认的是,师父的气息总是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定,哪怕靠近他的时候,我都不会下意识想起那个嗜血无情的顾牵机。
这让我感到意外,仿佛我遇到的完全是两个人,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即便如此,我也忘不掉青冥舍的那些时日,这让我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像个小女孩般缠在他身侧,满脑子都打着师父的坏主意。
而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他莫测变幻的所作所为总是让我面临着“给一甜枣打一棒子”这种尴尬的情形。
我想师父对我最大的关照,应该就是吩咐我安心留在龙池山吧。
我无声的笑笑,打算拒绝这份关照。把伤养好后,我就要去玉临关找曾奚。
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求和曾奚在一起,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过得好,看他是否如自己所愿的当上了年轻的将军,看他愿不愿意让我当一个无名的小兵,跟随他杀伐战场。
说到底,我只想去找一个让我感到亲近的人,而不是在这偌大的龙池山过掉凄清无助的一生。
至于报仇这件事嘛……可以找曾奚商量怎么办嘛哈哈……不过如果曾奚这家伙另有了新欢的话……那我就和曾奚结拜兄妹好了。
这么想想,虽然胸口有些酸涩,但一点不妨碍我奋起的积极性!
我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自己未来的命运趋势,然后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和曾奚见面的场景。
当然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决定:走之前去看看庄晓那个二货。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放送下一章的预告小剧场,不过可惜手机党的菇凉们看不到图片,哭……阿音:庄晓!师父竟然放景修走了!太特么可恶了!庄晓:阿音你别怪教主,来来,我告诉你一个教主的小秘密,你就知道为什么他没出手了。阿音:什么秘密?庄晓:那就是……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十九章
。
那天师父走后,我又昏昏沉沉的休息了四五天。
其间白石来看过我,灶房做饭的伙计来看过我,最最意外的是连千春都来过,虽然她带来的不是“早日康复”,而是“怎么没死”。
师父再没来过,确切的说,是我醒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
我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极淡的清香,可睁开眼时,却是空无一人。
大病初愈那天,我披了件斗篷就出了门,前往庄晓的住处。
快走到庄晓的庭院时,我方向一转,绕到他房舍的后面,拽过一个刚走出院门的弟子让他抱头蹲在墙角。
我踩着那弟子的背,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在墙头冒了个脑袋往里看。
其实我也就想看看不犯二的右护法是个什么样子罢了。
不过我还没站稳,庄晓的声音便传来了——
“多么美好的一个晌午啊!”
“听,这风声!多么悦耳。”
庄晓闭着眼像条烤鱼一样在灿灿阳光下正反翻着面,满脸惬意。
我伸长了脖子道:“喂,右护法,熟了吗?要不要撒点胡椒面?”
庄晓睁开眼,笑眯眯看我:“哟,这不是阿音嘛。”
我从那弟子背上跳下,抖抖裙子拍拍手,迈着八字步走进了院子。
“别装了,你早知道我来了吧。”
庄晓叹道:“想不知道都难,整个龙池山有哪个像你这般爬墙都爬半天。”
“嘿,我就是来看看你。”我拉过小板凳,坐在庄晓旁边和他一并晒起了太阳。
“我这不挺好的,就是五脏六腑差点废了,不养个一年半载肯定好不了。”庄晓说着,两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我眼角瞬间充满热泪:“庄爷,是我对不起你!”
这眼泪虽然是假的,但话我倒真说得是发自肺腑。若不是庄晓,我早被景修的飞刀扎成了筛子,更何况一想到我离开龙池山后,再没个人能和庄晓打嘴仗,我就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思及此,我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拧成了结。
“阿音。”
我抬头。
庄晓忽然坐起身,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脸上的不正经像翻书页一样全不见了。
“阿音,你是不是怪教主什么也没做就放了景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