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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害群之马,大家说是不是?”
“这样的人倒是有。”众人一起点头道,能够在这里围观下象棋的,都是中老年的工人,有着一些起码的善恶观念。
“至于说老老实实做事的工人,不管是美国资本家,还是中国资本家,都是欢迎的,资本家也要靠工人来给他们赚钱,对不对?”朱铁军继续说道。
“不过,朱书记,现在资本家都喜欢那种年轻、有技术的工人,像我这样的普工,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年龄又大了,恐怕以后厂里就不会留我了吧?”吴德昌担心地问道,这个担忧其实已经在他心里存了很长时间了。
朱铁军道:“这个事情也同样是要两边看的。有些年轻人,明明有文化,因为偷懒而不学技术,这样的人肯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这也是对他们好。至于像吴师傅这样,50多岁了,文化程度低也不是你的错,你又为国家做过贡献,国家不可能不管你们的。”
“可是,这个厂子不是美国资本家的厂子吗?”吴德昌问道。
朱铁军道:“轻化厅和他们签协议的时候,是专门提出过要求的。对于40岁以上,没有文化,没有技术的工人,要妥善安排,不能借故解聘。当然了,我们工人自己也应当自觉,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要好好工作。如果是因为不好好工作而被开除了,那轻化厅和我这个党委书记都管不了了。”
“这个是不可能的。”吴德昌道,“朱书记,你问问他们几个,我做事从来都是非常认真的。”
这一聊开来,大家心里存着的话都倒出来了,一个个凑上前咨询起来:
“朱书记,我腰上有伤,到时候厂里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轻松一点的工种啊?我那也是工伤啊。”
“朱书记,家属工还请不请,我家里负担重,光我一个人工作不够的。”
“小孩的工作,厂里还管吗?”
“朱书记,原来厂里欠的医药费,一年多没有报销了,以后还能不能报呢?”
“朱书记……”
朱铁军面带微笑,一个一个地回答着众人的提问。有些事情是他直接可以给出答复的,有些事情则会建议大家去找相关的领导再详细咨询。不过,他一直在强调一点,这个厂子的本质不会变,它还是工人们自己的企业,只要他朱铁军还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侵犯职工权利的事情,他都会管到底的。
“当年,我们厂有几十个老职工要办病退,让孩子顶替,轻化厅压着不办。我就跑到轻化厅去跟他们拍桌子。轻化厅那个周惠问我,这些工人都有病吗?我说,他们一个个都打得老虎死,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官僚主义的领导安排不了他们子女的工作,他们还能再干20年。”
朱铁军说起了自己的陈年往事,惹得工人们哈哈大笑起来。一位工人说道:“朱书记,你如果早到我们厂来当书记,我们厂也不会败成这个样子了。”
另一位工人反驳说道:“你懂什么,当初咱们厂说要搞什么知识化、年轻化,国家只喜欢金建波这样的大学生,朱书记的水平虽然高,我看文凭可能没多高吧?”
朱铁军道:“我就上过两年私塾,后来当兵的时候上了个速成中学,跟大学生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大老粗。上次轻化厅有个领导到我们汉华重工去,讲什么知识化、年轻化,被我训了一顿。我跟他说,什么知识化,在我们这里,大学生是拿簸箕装的,一分钱买11个。”
“一分钱买11个,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纳闷道。
冯旭是知道朱铁军这些俏皮话的,他在一旁解释道:“一分钱不是10文吗?10文钱买11个,那就是每一个都是一文不值了。其实朱书记也不是看不起大学生,他自己的一个女儿已经大学毕业了,还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大学,他的女婿还是留美回来的研究生呢。”
冯旭说的留美研究生,指的正是胡妫,他现在已经是朱铁军家的乘龙快婿了。
“真正有本事的大学生,我还是佩服的。但那种不学无术,拿个文凭就来吓唬人的,我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朱铁军牛哄哄地说道。
“朱书记,我听说主持这次收购我们江实电的,就是你们汉华的林经理,好像他的文凭也不高吧?”有人问道。
朱铁军道:“小林就是一个初中毕业的文凭,不过他在部队当兵的时候,自学成才,现在本事可不比一般的大学生差。最难得的是,这个小伙子人品很好,大公无私,大家对他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朱书记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工人们一齐答道。在刚才这么一会的接触中,大家已经感受到了朱铁军身上的凛然正气,这种正气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大家信任这种正气,因而也就接受了朱铁军这样一位新的领导。
过去有种说法,工人阶级是最先进最**的阶级,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左倾,但其中不无道理。大工业生产要求工人们相互协作,谁的技术好,谁工作努力,在这种协作之中都是一目了然的,偷奸耍滑、哗众取宠等伎俩,在工厂里都是被人鄙视的。这与官场或者知识圈不同,在政客或者文人成堆的地方,斗心眼、耍嘴皮、出风头等等都是必备的生存技巧,而诚实、正义之类的概念反而是不合时宜的。
在厂区的主干道上,孙翔云等人的示威活动还在继续。一场雨水过后,他们挂出来的横幅看起来显得有些落魄潦倒。由于多日慷慨激昂地演讲,孙翔云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中气也弱了许多。
围观的工人比前些天少了许多,联络处的工作,化解了许多工人们心里的郁结,大家对于孙翔云等人的折腾开始有些反感了。孙翔云的那些小兄弟们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有一些人已经受到了父母或者妻子的警告,让他们不要和孙翔云再混在一起,而是应当赶紧回头,与未来的厂方进行合作。
“孤独站在这舞台
听到掌声响起来
我的心中有无限
感慨……”
厂区的大喇叭里放起了时下最流行的一首歌曲,这歌词配着此情此景,倒是颇有几分贴切。孙翔云忽然有了一种落寞的感觉,掌声他没有听到,但孤独实在是够孤独的。
“孙哥,你说咱们闹了这么多天,这林振华他们,怎么也不来找我们谈话啊?”王水金对孙翔云问道。
“他们应该是怕我们吧。”孙翔云说道。
“哦……”王水金不吱声了,跟着孙翔云这么长时间,他对孙翔云的话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他丝毫也没有看出林振华等人有害怕自己这些人的必要性,但孙翔云这样说了,他也不敢反驳,于是就只好沉默了。
“不行,咱们不能这样等着。”孙翔云说道,“咱们必须主动出击。”
360 告状是私事
360 告状是私事
孙翔云是听说了兼并项目团队将要进入江实电,这才拉着小兄弟们开始示威的,此举的目的在于给林振华一个下马威,迫使他与自己谈判,从而谋求从中获得好处。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振华带着人进厂之后,竟然无视主干道上的横幅,直接就进了厂部办公楼,然后就开始接待群众来访了。这样一来,孙翔云这帮人的蹦达,就变成了一出可笑的独角戏,开始还有点观众,后来就只剩下自娱自乐的份了。
这几天,孙翔云也听到了周围工人们的议论,他知道,林振华的攻心战已经在取得成效,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人接受了江实电被兼并这件事。最早投奔林振华的一些干部和工人,在叶元才等人的带领下,已经开始清扫车间里的灰尘,给设备注油、检修,准备重新开工了。
如果任凭林振华重新启动江实电的生产,待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时候,孙翔云的鼓动就会完全破产,届时他就很难再捞到什么好处了。
不行,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了,孙翔云暗暗地想道。
“兄弟们,美国人和轻化厅那些当官的,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在这里抗议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来和我们谈判,大家说说看,这像话吗?”孙翔云对着自己的小兄弟们喊道。
“不像话”
“太不像话了”
“真是的,要不,咱们找他们谈话去吧……”
“说不定等等……”
小兄弟们三三两两地回答着,与其说是义愤,还不如说是为了给孙翔云一个面子,或者是出于一种盲从的习惯。孙翔云听着大家的回答,欲哭无泪,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孙哥,你就说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王水金不愧是铁杆狗腿子,见此情景连忙出来打圆场。
“依我说,林振华不是怕见我们吗,我们就把他逼出来。我们去轻化厅告状去”孙翔云说道。
去轻化厅闹事,对于孙翔云的这些小兄弟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江实电是在南都市郊,到位于南都市区的轻化厅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所以众人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孙翔云带了几个人,先来到厂部办公楼,径直往里闯进去。
“这几位师傅,你们找谁啊?”办公楼门口一位胸前挂着“接待“二字胸牌的人伸手拦住了他们,对他们问道。孙翔云不认识这个人,此人是林振华从汉华重工带过来的,是林振华最早起家时候的小兄弟之一赵勇群。不过,赵勇群倒是认识孙翔云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远处观察孙翔云的表演,知道孙翔云是此次收购江实电的行动中最大的障碍。
“我就是这个厂的,我找我们厂长徐贵刚。”孙翔云牛哄哄地答道。
徐贵刚是原来江实电的留守厂长,是轻化厅从别处调来的一位老干部,搁在这里就是熬年头等退休的。孙翔云等人欺负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他都是选择了息事宁人,结果就导致孙翔云等人越来越张狂。孙翔云在去轻化厅之前先来找他,也是有点故意挑事给林振华看的意思。
“请你登记一下。”赵勇群说道。
“什么?我是江实电的工人,进江实电的办公楼还要登记?”孙翔云说道。
赵勇群点点头道:“现在是工厂交接的时期,有这样的临时规定。”
“我……”孙翔云有心借题发挥,闹上一闹,但偷眼一看赵勇群的身材,想想还是算了。赵勇群是做过翻砂工的,人高马大,孙翔云虽然自己也有一把子力气,但自讨要和赵勇群对练,是占不到便宜的。再说,对方只是一个接待员,自己和他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啊。
“水金,你去登记一下。”孙翔云对王水金吩咐道,这种事情他当然不能亲自去做的。
王水金在赵勇群递过来的本子上登记了一下,写明有几人,因何事,见何人等等,赵勇群点点头道:“你们去吧,徐厂长在二楼的办公室,门上有名字。”
孙翔云当然认识徐贵刚的办公室,他带着小兄弟们上了二楼,直接敲门进去,大大喇喇地对正坐在办公桌前练书法的徐贵刚说道:“徐厂长,我们准备去一趟轻化厅,请厂里派个车吧。”
孙翔云提这种要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他们去轻化厅闹工资的时候,都是要求厂里派车的,这个车当然是指卡车,一辆卡车能够装20多人,去的人多的时候,还要派好几辆车才行。
徐贵刚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对孙翔云说道:“哎呀,是孙师傅啊,你们去轻化厅有什么事吗?”
“我们对美国公司收购江实电有意见,我们要去轻化厅抗议。”孙翔云道。
徐贵刚道:“现在收购小组就在厂里,轻化厅劳资处的周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