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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知道他对己方的帮助很大,也曾经立下许多功劳,但撇开同一阵线的立场问题不谈,枫儿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私交。来历不明的男人,自己无法信任,他秘密主义风格的做事手法,也让自己不能适应,或许,同样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会彼此看不顺眼吧。
连续几句话,被对方有礼而冷淡地敲下软钉子后,源五郎也只有苦笑。并不是自己愿意让形象变成这样的,不过,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让身边所有人都看得顺眼,强求不来,也不用感叹什么。
暂时栖身在青楼开设于京都的客店分舵内,药草在两天内就送了过来,对于妮儿这个义妹,青楼的主事者适时地表现了关切。
连续两帖药,把体内受到吸蚀的伤势稳定住,妮儿一醒过来,立刻就点了大量日本美食,流水价地送进口中,补充肉体所需要的能量。
“肚子刚刚才被开了一个洞,吃得这么快,小心东西会从胃里跑出来喔。”对著妮儿狼吞虎咽的模样,从旁送上热茶的源五郎,也不忘顺口调侃两句。
“你懂什么?好吃好睡,这样子才是疗伤的王道,我又不像那些可以瞬间痊愈身体的非人类,回复咒文也对我没什么效果,如果不多吃一点,哪来的体力?”
“嗯,说得对,其实也没关系啊,因为就算妮儿小姐吃成母猪一样的臃肿,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人妖脸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一些让女生反胃的话。”
或许是因为忙著进食,妮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饱以老拳,只是瞪了一眼,就继续专注于手上香喷喷的竹叶饭团。
看到这对欢喜怨侣的样子,枫儿不禁莞尔,只是这笑容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妮儿多半会恼羞成怒。自己希望能够和她好好相处,任何摩擦都是尽量要避免的。
受到体内精血被大量吸蚀的影响,妮儿手足酸软,稍微用力大一点,就昏昏欲倒,完全没法和人动手,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长途赶路,这样的情形估计会持续上十天半个月,但在外伤方面,却是痊愈得很快。
“老实说,那真是完美的伤口,这么精妙的切割,从小腹刺进去,避开了所有的内脏、骨骼,把伤害程度压到最低,连出血都不多,伤处就只有肚皮上这薄薄的一道开口。”
由枫儿帮忙换药时,听著源五郎这样说,妮儿吃了一惊,道:“伤势只有这样?
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方特别地手下留情了。以她那时候的刀势去向,只要稍微横移,很轻易就可以把你拦腰斩断的,即使不靠刀法,如果她在刀尖入腹时催运天魔功,震蚀你的内脏,以天魔功的杀伤力,就算你有乙太不灭体也一样回天乏术。”
源五郎笑道:“当然啦,也许她还是有杀你的意思,这一刀只不过是碰巧,碰巧没刺到内脏、碰巧没切到骨骼、碰巧只穿过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地方,不过,这种机率实在不是很高。”
一番话说得妮儿面露喜色,枫儿更是几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一切都照天草四郎说的那样,织田香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纯粹依照理智判断,她会立刻就将这两个敌人毙命于刀下。
可是她却刻意留手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她仍然惦念著旧情,一切就尚有转圜余地,只要彼此好好沟通,或许大家是不用兵戎相见的。
源五郎分析之后,也排除了对方在故布疑阵的可能。从织田香的生命型态、思考模式来推测,她虽然决断明快、冷静狠辣,但本身并不是策士那一类的人,不会设计出很复杂的圈套,也不会做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深层谋略。
“和教育者本身有关吧,天草自己也不是什么很会动脑子的谋略家,完全照他路线发展的弟子,出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源五郎道:“不过,事实的真相大概就像两位小姐所期望的那样吧,那个孩子也许没什么情绪反应,但我想她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为什么天草四郎会说……”
“天草自己也是个很迟钝的人,他说的东西未必就是事实。你们知道吗?在心理疾病上,有一种叫做自闭症的病。我们一般人会藉著身边人们喜怒哀乐的表情、动作、行事常规,去接收与了解旁人的情绪,做出反应。”
源五郎道:“但是自闭症的病人却没有这种能力,即使看到你在笑,她也不理解你正在高兴、又是为什么高兴?然而,这并不代表自闭症病人本身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不懂得如何表达,并不是没有啊。”
“所以天草四郎完全理解错了?”
“我想是吧,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很迟钝的人,所以才会一直泡不到妞……”
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太像话,源五郎改变了话题,道:“反正,秀吉似乎是找错了扶养人,如果一开始就把人送到大雪山,由山中老人来带,说不定会教出一个比现在更人格健全的孩子呢。”
基于对恩师的了解,枫儿对这话不予置评,问道:“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是从她身上的一枚勾玉学来,我听宗次郎提过,那枚勾玉是当年星贤者卡达尔交给秀吉公的遗物,那么源五郎先生你呢?你的九曜极速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这个……”一句话令源五郎为之语塞。自从来到日本,他就晓得有些东西越来越难以隐藏,只希望众人的焦点集中在敌人身上,忽略自己这小小的存在,结果该来的仍是避不掉,当下苦笑道:“其实呢,我……”
“不用解释了,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的,反正,小五他一定会鬼扯一堆,告诉你他是在某个山洞里发现了秘笈和灵药,一个晚上练成绝世武功。他在这方面聪明我们太多,就算我们不信,也找不出他的破绽,问了还不是白问。”
长时间的相处,妮儿对源五郎的行事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在他开口解释前,就把他预备的谎言戳破。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你也有很不想被人问起的问题吧?不能说的事就不用说,不要强迫别人说谎话。”
表现出不寻常的气度与胸襟,妮儿的这番话不但让枫儿呆若木鸡,用一种全然不同的佩服目光,重新审视著这越来越有领袖气势的少女元帅,就连源五郎也大为吃惊。
武功和智略可以调教,但胸襟与气质,却是一个人最难以变更的地方。无可置疑地,妮儿在连番历练后,有了很大的进步,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气势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不是为了杀我,那么香香公主这一刀之所以吸走我的力量和精血,是为了什么?我练的也是天魔功,但是天魔功里头吸人精气痊愈自身的功法,效果并不是很好,不会说像香香公主那样,才吸几下整个人就完全康复过来。”
妮儿皱眉道:“我想了一下,她要的东西,其实是我的血对吧?我的血液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她那么重要呢?”
彷彿被触及死穴,枫儿和源五郎都是心中一震,前者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妮儿,后者则是在苦笑中低垂下头去。
放弃了无谓的交谈,妮儿提出了希望尽早赶到出云之国,与兄长会合的打算。尽管她此时身体状况不佳,即使与兰斯洛会合也帮不上手,反而有形成负累的可能,但考虑之后,妮儿还是决定赶往出云。
“如果要留在这边的话,随时有可能撞上小香香,那样的话,可能就要和她动手,这点我不太愿意,我想枫儿……小姐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有些仗不是非打不可的。”
在这一点上头取得共识,往后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两个女人也藉由这一点共同认知,无形中好像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源五郎自然没有异议,就照著妮儿的打算,预备离开京都。
“不过,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建议我们易容改扮,免得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妮儿和枫儿都觉得,对于能够以天心锁魂,直接进行搜索的敌人来说,外表上的伪装实在意义不大,毕竟织田香的天心只要一锁住她们,那么跑得再远也是没用,更别说区区的易容了。
但源五郎的持重观点也不能说是错,特别是当他以非常谨慎的态度这样说著,两女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建议。
“我们都只是要穿和服就可以了吧?我更简单,这里根本没人认得我,换过衣服以后,连脸都不用遮了,倒是小五你……我看你穿女装算了,只要化化妆,保证没人认得你的样子,这里不是香格里拉,也不会有人找女装的你要签名。”
认真来说,妮儿这建议有著相当高的可行性,但源五郎却听得脸如土色,双手直摇。
“不行,不行,什么都可以,就是女装不行。”
“为什么?我看你满喜欢穿女装的嘛,别告诉我不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为什么化妆技巧会那么好?”
“不不不,别的地方都好商量,就是在日本,特别是京都,绝对不可以穿女装,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变态,太危险了。”
妮儿不是很理解,到底这男人在怕些什么?不过自己从未穿过和服,偶然这样试一次,倒也很有意思。
协调之后,三人就开始改扮。衣服方面,青楼分舵里头有得是,横竖经常有人在此变装,各种服装道具应有尽有,没几下功夫,在枫儿的协助下,妮儿换上了和服。
由于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她甚至连斗笠和面纱都可以省掉,以本来面目横行街头。
可是看到源五郎改扮完成之后的样子,两女在惊愣之余,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大笑一场。身穿武士服,头戴斗笠,不只露出前胸,腰间还配著一把巨大笨重的长刀,看得出他想表现粗犷、男子气概的努力,但因为他本来的儒雅气质,这个扮相看起来分外滑稽,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气势。
“小五啊,你做这种打扮,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们并不会因为你穿成这样,就觉得你更有男人味啊。”
妮儿忽然想起一事,奇道:“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以前在京都的女客人注意到你,所以才故意做这种打扮吧?”
源五郎苦笑不答,这确实是一个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与妮儿想像的有很大差别。走在路上,没有过多久,就因为妮儿的美丽,吸引了人群注意,而出现一堆跟著三人移动的男人,不久之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惊奇的东西,开始议论纷纷。
妮儿听不懂日语,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向源五郎一问,他则是简短翻译,表示这些男人惊于她的美丽,问说京都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我撒谎你也知道?他们夸你,难道你也信不过吗?”
妮儿一手叉腰,傲然道:“我对自己的美丽有信心,可是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你,你可别想这样子就混过去喔。”
“呵呵,是谁刚刚才说过,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要强逼人说出来?可别想出尔反尔喔。其实啊,这些人确实是熟面孔,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和太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她们的老公个个都想把我碎尸万段,所以我才想要易容改扮,就是怕他们认出来,又追著我砍啊。”
“嗯,理解了,就像白无忌那个花花公子一样,你也是活该被砍的种马败类。”
“只是当年,当年啊。”
两人这么边走边谈,由于贴靠得近,旁人凑不上来,说不了什么话,无惊无险地就出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