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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达尔马克男爵在旁人的搀扶下。缓步走进厅内时,白图泰感到一阵慌乱,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情报厅的那些探员,到底是吃什么长大地?他们的疏忽,对我是致命的。”检控官靠在桌子上,不让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打倒自己,而御使站直了身体,瞪目结舌。
眼窝深陷,头发像严冬里衰败毖缩的枯草,脸泛着青白的光泽。从衣袖处露出的手,嶙峋得仿佛骨头上只剩下一层黯淡的皮肤。
如果不是他还能口齿不清地说话,大家都会以为,眼前的是木乃伊般的死物。
“老男爵阁下,请问,坐在右边地这位小姐,是否您地女儿:达尔马克·帕丽斯?”
他茫然地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了一会,“是的。”
“您是否愿意立下遗嘱。承认她的继承权利。”
“愿意。”
“因为您地女儿不懂得处理事物,您愿意将监护权交给您的侄儿:希伯·达尔马克吗?”
“我很清楚,小希伯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老男爵的话是从喉咙管里挤出来的,干巴巴,毫无感情可言,似乎他正交代的,是别人家的事情。
律师向众人摊摊手,“再苛刻的法律,也不会阻止一位父亲,将家业交给女儿。”
白图泰勉力走上前来,“阁下,从您的话中,我丝毫听不到您对女儿的喜爱,莫非您有难言之隐?”
他希望对方是受了胁迫,言不由衷地说出这番话来,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地线索。
“我的确不喜欢这个孩子,但家业,不传承给自己的后代,难道充公进入国库?”老男爵让检控官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止法官的宣判。
这时,皇帝御使的随从走到白图泰,朝他耳语了几句,检控官面色变了变,犹豫再三,妥协地对法官请求:“申请庭审推迟几日。”
法官看上去并不赞同,“现在当事人已经来了,本席认为这场官司应该就此结束。”
“我方也有位重要证人没有到场,恳求您同意。”
法官碍于皇帝陛下的威严,“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明天必须再次开庭终审,不得有任何拖延。”
白图泰悲惨地笑了笑,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没有过如此逆转的失败,他积累地名声被毁了。
而且,一晚上时间,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败为胜。
到现在,白图泰都不敢相信,老男爵还能清醒地上庭做证。
以这个老东西的病情,早就应该待在几尺深的地下了。
到底是情报错了,还是发生了超自然的事件?
他仰首回望旁听席,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御使已经离开。
圣保罗十四号大街旧号。
这是一家不大的旅馆,一楼是老板夫妇两人居住,二楼只有四间卧室,这类半住家半出租的旅馆,价格低廉。
波贝德御使站在门前,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几步路,擦得明亮的鞋子上,就被沾染了几块泥巴。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封信所说的,事情还有转机。
不然,波贝德就得直面于皇帝的怒火。
“我来找蒂文先生。”波贝德对前来迎接的老板说。
他很快见到了救命稻草。
一位灰发的中年人,保养得很好。皮肤呈现健康的红润,眼角也没有这个年龄应有的细碎皱纹。
“首先我得道歉,没有相信阁下的话,导致现在处于进退两难地境地。”
“人只有在快淹死时,才会后悔没学游泳;只有在地狱中,才会渴求从不珍惜的阳光。”卡尔,蒂文的腔调傲慢,虽然御使讨厌这种不够恭敬的话,但反而增添了几分信心。智者与先知,都这副德行。
只要他能从皇帝即将到来的愤怒前拯救自己,只要他真能当一回先知,御使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其实我一直在关注这场案子,并且有了收获,真正的达尔马克·帕丽斯,就在我这里。”
“您是说,在法庭上的那位是冒牌的?”波贝德摇头,“真假并不重要,关键是。刚才老男爵已亲口承认了。就算是质品,现在已经成为真货。”
“那老男爵符合做证地合法性吗?据我所知,他已病入膏盲。”
“有医生的证明。而且明天就得终审,我们没时间来推翻医生们的不可靠。”
“一位快死的病人,突然间好转了?”
“对,简直匪夷所思,不然就是他收买了情报厅的官员,放出烟幕弹,但,我不敢相信,十几位探员以及顾问大法师,都背叛了皇帝陛下。就算是权高位重的几位大公阁下,也做不到这种事。”波贝德毫无保留地说。
“这倒难办,我们得找到突破口。”
“到底突破口是什么?”
“不,我不知道,有个条件,明天终审,我代替白图泰先生,成为主审检控官。”
“噢,您根本说不出办法。我又如何相信您呢?”
“假如你二审前能找到我,目前的局面根本能够避免,现在,我只能去庭上想办法。”福兰微笑,摸着贴在嘴巴上的小胡子“我有信心,能让案子回到皇帝陛下希望的轨道上。”
“您有上庭的资格吗?”
“当然,我也是位检控官。”他拿出证件,上面地印章地确不是伪造的。
波贝德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模样使他看起来更加衰老,“那好吧,靠你了。”
说实话,波贝德并不看好明天会有转机,但他想保住白图泰的职位,私下,有好几桩纠纷,都是白图泰帮忙解决地。
“如果你能成功,那皆大欢喜;如果失败,至少白图泰,不会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到时他在报告上玩点花样,让这家伙成为失败的最大原因。目前的案情进展,是不会有哪位检控官敢接手的,他只好自己撞了上来。”
福兰也在想,只有找到理由,来证实,老男爵的话在司法上不能做为证据。
这是唯一的出路。
“将上庭前,你们准备的所有资料给我。”福兰说。
“马上送到。”
晚上,福兰翻看着桌子上一大叠文书。
帕丽斯敲门进来,“蒂文先生,你有把握吗?”
“有的,现在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上庭。”
“也许我能直接找表哥,也就是希伯子爵大人,一家人,在法庭上争个你死我活,多不好。”
“别抱这种想法。”福兰警告,“他可没安好想法,而且,即便赢了官司,你当上继承人,也得提防那位表哥,他可是野心勃勃地想控制你的采邑。”
“我们是一家人啊。”帕丽斯眼眶红红的。
“在利益面前,感情,是件奢华到无价地东西。”
帕丽斯还是好心肠的为别人着想,“但表哥和皇帝对着干,他不怕吗?”
“他的身后,可是金雀花,最尊贵的豪门世家。”福兰为姑娘纯洁的良心感动,“想必,他已经把采邑一半的所有权,送给了金雀花,来换取支持。”
姑娘吃惊地睁大眼睛,在普通人心目中,金雀花,就代表着所有的贵族阶级。
“不要担心,去睡吧。”福兰拍拍姑娘的脑袋,送她出门。
他继续投入文书中,“有很多事情都可以显示,男爵吝啬得连半块钱都不舍得给别人,他的儿子,就因为没钱,只能购买一匹廉价地劣马,结果被摔断肋骨。
更可笑地是,在养病阶段,他还舍不得为儿子花钱请有名的医生和昂贵的药物,导致帕丽斯的哥哥落下病根,身体虚弱,最后不到35岁就过世了。”
这么贪婪的人,会合作地同意,把监护权——等于对自己财产的所有权,交给侄儿希伯子爵?
按佩姬的思维模式与行事风格,老男爵肯定有问题。
他不能让金雀花,得到金矿,再茁壮地增添实力。
“明天,我一定要在老男爵的身上,找出破绽。”福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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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旅馆。
“你干得很好。”佩姬说,接受夸奖的人,正是在法庭上,搀扶着达尔马克男爵上庭的随从。
那人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龙脉者,真是奇妙的人,可以凭借意念,操纵死尸,让他们仿佛还活着。”
“我的能力,在地下世界,并不算要出众。”
“你过谦了。”
在老男爵活着时,金雀花就一直想把金矿弄到手。但吝啬的老东西油盐不进,抱着财产不肯松手。
于是一剂慢性毒药,就解决了这个麻烦。
挑起希伯子爵的野心、让皇帝以为机会到了,派御使前来西部……
所有的事,都是莱因施曼所策划。
当然,得干得小心翼翼合乎情理,不然,金雀花将面临贵族长老会以及皇室的围攻。
还有件得仔细衡量的事情。
佩姬在龙脉者离开后,皱起眉毛,她从情报网得知,地下世界正藏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的扶植人,黑道大佬伊戈·安德希,面临被推翻的危险。
对手是一群拥有奇异能力,自称为龙脉者的人。
“那么,我就放弃你吧。”佩姬决定,自从费都那只不听话的猴子,被伊戈谋杀后,她就一直有这么想法。
但一群龙脉者的集合,也不是好事,那样难于控制。
十个龙脉者,一支军队就能解决掉,但五十个、一百个,存在反噬主人的危险。
得让他们分裂,彼此残杀,使力量不过于强大,能玩弄于股掌。
佩姬记得,龙脉者中,有对叫考利昂的兄妹,特别是有“暗影行者”之称的哥哥,挺有威信,但又不足以驾御整个地下世界。
“理想的新扶植人。”佩姬推开窗户,阴郁云雾让夜空如同一大团活泽地最深处的黑泥,没有半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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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最少刀口字,当个合格的飞党。
另外,感谢读者的意见,我居然把皇帝的称呼写成殿下了,是陛下没错。
PS:这段题外话不算钱的,大家别说我骗字数哦。
第十章 狡诈之徒(三)
这是一场必输的诉讼。
福兰推敲良久,一时间也这么认为。
面前,是胜卷在握的狡猾敌人,背后,是毫无诚意的临时盟友。
从昨晚开始,他就感到身体有些不适,今天起床时,四肢象绑上了铅块,如风湿发作的病人,走几步路都颇觉吃力。
“也许是熬夜的原因,坚持住。”福兰想,他只睡了三个小时,满桌的文件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早餐时,福兰破例喝了满满一壶磨得香浓的咖啡,让精神更加振作。
帕丽斯无精打采地吃完面包,他能从姑娘的眼神中看到恐惧和……
渴望,“先生,我什么时候上庭?”她问。
“看情况而定。”福兰回答。
巡回剧团落魄的小演员,在上流社会眼中,是不屑一顾的渣滓。
“我来改变你的命运吧。”福兰继续为杯子里倒上咖啡,袅袅轻烟自棕黑液体里蒸腾出,带有刺激性的特殊香味,在屋子里四处慵懒地散溢。
开庭前,律师团接到法庭的通知,对方变更了主审检控官的人选。
律师代表嘲弄地说,“有个可怜的人要被糊弄了!白图泰想保护自己的名望,那么,就得有个小羊羔来替他承担失败。”
这话让律师们一阵哄笑,“一小时内解决”,他们信心满满地想,然后,就能领着丰厚的酬劳,为银行帐户里多增添一串看上去很美的数字。
最后,他们说:“等会开庭,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倒是希望新检控官能多抵抗一下,没有悬念的辩护,实在提不起激情。”
龙脉者集中精神,十指投射出肉眼无法识别的线,如操作木偶般。
让老男爵的尸首随着他的意念行走、说话。
“木偶师”,是他在地下世界的绰号,在不少诈骗案中,他的能力起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