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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宗见事有缓和,忙道:“元帅,这位就是马大王手下第一谋士虚若无先生,向来颇有谋略,此次我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鹏羽城,便多赖他智计!”
李无忧恍然大悟:“哦,原来这位就是虚先生啊!失敬失敬!”
“装模做样!”马大力冷冷哼了一声。此言一出,场中空气似又是一紧,舍李无忧外,人人色变,无忧军和断州军诸人都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恨不能生吞之。便是马家军中人,也有暗自愤恨其不识大体者。
李无忧却不甩他,只是过去搀扶起虚若无,笑道:“在下闻虚先生之名久矣,不想今日方得相见!来来来,陪无忧去喝几杯,今天咱们不醉不归!”说时竟再不理场中三路大军僵持,拉着虚若无的手便朝城内走去。
军将士眼见二人竟真的就此入城,都是面面相觑,尽皆呆住。
寒士伦遥指着马大力冷声道:“算你狗运!”也径直入城。
“我呸!”马大力重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道,“死山贼,当老子怕你么?”
张承宗虽是眉关紧锁,此时却也暗自松了口气。此时谁对谁错已然不重要了,关键是一旦真的打起来,三军损失必然惨重,此次北伐必然就此终结。起身站起,才发现汗已湿透重甲。
李无忧三人方走至城门口,忽听西北方向一声炮响,喊杀声铺天盖地一般掩了过来。虚若无才觉手中一空,再抬眼时,李无忧人已回到无忧军阵前,他刚想说什么,寒士伦已然伸手过来,笑道:“估计是隧阳城那边又来攻城了,有李元帅在,一切皆可放心,虚先生先随我入城吧!”
虚若无还想说什么时,寒士伦已然带他进入城内,城门蓦地落了下来。
前方烟尘滚滚,蹄声如雷,一面上书一个大大“萧”字的大旗倏然而近。眼见敌军来犯,张承宗忙令断州军转换箭头方向对准西北方向,而无忧军则和马家军依旧僵持。
一骑渐近,秦凤雏落马,报道:“禀报元帅,萧国耶律楚材率十万大军来攻!”
三军将士齐齐哗然,又惊又忧。惊的是,此时新楚三路大军会师于此,耶律楚材竟然胆敢只率十万大军来攻;忧的是此时三军各自有立场,敌军此时来攻,能否团结迎敌尚是未知。
李无忧拿出御赐金牌令箭,遥示向马大力,朗声道:“敌军来袭,还请马将军先放下成见,与无忧一起抗敌,战事过后再论对错如何?”
马大力迟疑起来,一直到现在李无忧的态度都还很不明朗,表面是偏向袒护寒士伦,对自己态度傲慢,但似乎对自己却是恐吓居多,而并无杀意。但安知此时他此时所为不是形势所逼,萧军退后他再和我秋后算帐?
李无忧见他犹豫,手指盔上红樱,诚挚道:“李某愿用项上顶戴担保,马将军若能捐弃前嫌,我与寒参谋,在场诸位将士都会将马将军之前的无礼忘得一干二净。”
此次他暗中运上了玄心大法,落在众人耳里,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真诚,但马大力听来却没来由的心情一乱,当即冷哼道:“项上顶戴?你项上顶戴又能担保什么?”说时尚不觉如何,话一出口却猛地警醒过来。
果然,断州、无忧两军同时色变,望向他的眼睛中顿时充满了寒光,而马家军却都露出惶恐神色。
便在此时,远方旌旗飘扬,萧国大军已然近在二十丈开外,却忽地停下,一个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马大力,你这狗贼和你那反复无常的大哥一般言而无信!明明说好我们里应外合擒杀李无忧,为何我人马已到,你却还无动静?”
“是耶律豪歌!”有无忧军将士认得那怒吼的萧国领军将领,叫出声来。
断州、无忧两军同时哗然。自当日马大力带兵协助张承宗轻松拿下鹏羽城后,天下早有传言说马大刀是萧如故一手扶植起来的人,此时不过假意归顺新楚,早晚要反。消息传到潼关,李无忧当时正与萧如故对峙,当即下令将报信的人杖责三十,放于城外示众三日,传言立止。万不料此时,马家军刚抵达烟州,耶律楚材便率军来此,并当众责问马大力。
楚军虽惊不乱,张承宗令断州军列阵迎敌,而王定手一扬,无忧军数万张弓已然一起对上了马大力。马家军却是自马大力以下,一片惶恐,浑不知如何是好。
李无忧望着马大力也不言语,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马大力又惊又恐,大声道:“李元帅,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什么人在哪里胡言乱语,有胆上前……”他最后一句责问本是指着那萧军将领发问,但话才说一半,眼前已是一亮,紧接着人事不知。
马大力近身将领只觉眼前一片寒气闪过,紧接着便见一片血光冲天而起,再定睛时,却只见那血光是从一具无头尸中冒出!
尸身旁边,李无忧左手正提住一颗人头,右手无忧剑上血迹犹烫,呼呼向外冒着热气。
饶是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之辈,却兀自觉得惊醒动魄,李无忧杀气腾腾,神威凛然,人莫敢视。
惊魂未定,李无忧忽将马大力人头举起,朗声喝道:“马大力图谋叛变,已被本帅一剑诛杀!首恶既除,余者附逆,一概不究!”
马家军众人多是贫民出身,少受任何正规训练,此时马大力死,虚若无又不在,正是群龙无首,而李无忧雷神之名早已天下皆知,眼见他一剑便将马大力诛杀,神威盖世,都是莫敢与争,听他说“一概不究”哪里还敢抵抗?三十万大军,齐齐将兵刃掷地,跪下求饶。
那边,耶律豪歌似是才知晓自己犯下了一个巨大错误,恨恨不已,带军离去。楚军内乱方平,不敢追赶,各自收队回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时蝶舞
卷十第一百三十五章当时蝶舞
“烟州自古繁华。十三朝古都,人物风流,雄关险城。但萧国的开国皇帝萧峰连下烟云十八州后,并未选择此处作为国都,而是选了另一座名城云州,即便是到今天,天下人仍以为萧峰是疯子,你怎么看?”李无忧淡淡问这话的时候,一袭蓝衫便服,正立于烟州城头观看下方王定和张承宗对马家军的善后整编。夏夜的凉风和墙头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斜斜的延展,落在他身后的夜梦书眼里,分外的孤傲不群。
沉吟半晌,夜梦书答道:“萧峰此人,极有魄力,敢于创新,但太过好强。他选云州,不是不喜烟州奢华,而是一心想另建一处新都,将此地比下去。”
李无忧点点头,道:“他就是凭借那争强好胜之心,才在那乱世开辟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只是他一心想将烟州比下去,却没想到,两百年后,云州果然超过了烟州,但这大片国土却已落入我大楚囊中。有时候啊,人太好强了,未必是好事。”
夜梦书一叹:“元帅所言甚是!”
李无忧笑道:“呵,你嘴里这么说。心头一定在怪我刚才打你太重了?”
夜梦书摇头道:“元帅如此说,未免太小觑梦书了。自接到你的密令让我随马大力北来,我便料到你可能会对付他,那个时候就有了随时丧命的觉悟,一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当日被你从捉月楼中推下来让满街父老毒打,全无法运功抵抗,那次所受的伤可比这次重多了!”
“哈哈!你倒记得清楚。”想起那次的事,李无忧也不禁大笑,末了,却又正色道:“你嘴上不说,心里是不是在怪我不讲信义,如此对付马大力?”
夜梦书诧异道:“不是马大力谋反在前,元帅平乱而已,怎么是元帅你不讲信义了?”
“妈的!你小子就给老子装傻吧!”李无忧笑骂道,“我大军之中,知道我策划这出戏的有两人,而能看出这场戏的,有三个……恩,或者是三个半人,你却算是其中一人!”
夜梦书这次却真的诧异起来:“末将只知道寒参谋是一定知道你策划的,而能看出的有张元帅和我,另一策划之人和一个半看破的人又是谁?”
李无忧笑道:“这出戏,自然是我和寒参谋策划的,但那具体执行却是我新任命的霄泉统领秦凤雏。”
“就是单骑来报信的那位?”夜梦书恍然,脸上露出佩服神色,“耶律豪歌直来直去,不过是个蠢材,要赚他来配合倒并非什么难事。难的却是如何将信送入隧阳城而不被耶律楚材发觉,并在耶律豪歌出征之前将耶律楚材调走。短短两日间,此人便能成功,倒是一个奇才!”
李无忧点了点头,淡淡道:“奇才是奇才,但仅找人扮刺客引开耶律楚材这一项行动,就耗去我刚放进去没几天的数名好手……不过好在成功了,不然我得亲自找人去假扮耶律豪歌,事后被揭穿的可能性倒是大得多了!”
夜梦书听到此处,已经开始为耶律豪歌默哀了,隧阳城下之日,耶律楚材或者可以活命,而这位勇猛的豪歌将军则已被李无忧判了死刑。但夜梦书就是夜梦书,这点他也不揭破,只是岔开话题道:“那元帅所说能看破的另外一个半人是谁?”
“王定不事张扬,看似迂腐,其实却聪明内敛。当时没有发觉,事后却一定会看破的!”李无忧微微皱眉,心头却在想如何向这位手下大将交代才好,“另外半个人嘛,却是原张承宗麾下的赵虎。这个人是舍你与王定之外,我军中第一将才。我猜他也多半能看透,只是此人也是内敛得很,即便看穿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算半个人吧!”说到此处,他转过身来,却见夜梦书满脸皆是敬畏,不禁失笑,复道:“说了半天,你对我如此对付马大刀,到底是怎么看的?”
夜梦书字斟句酌道:“马大刀狼子野心,早晚会再次谋逆,元帅要对付他,那也没什么。”
李无忧盯着夜梦书眼睛,道:“那不过是你的臆测!没有任何证据,你怎就知道他会谋逆?但若他马大刀就此安分,不再谋逆呢?我是不是就不该对付他?”
夜梦书为之一滞,一时无语。才短短二十余日不见,李无忧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莫名气势似乎又增强了不少,他自不知道这是后者功力精进之故。
李无忧叹了口气,道:“自古‘飞鸟尽,良弓藏’。即便我今日不对付他,翌日皇上依旧会对付他!皇上不会喜欢一个人坐拥三州,带甲数十万之众,更何况这人曾经还是揭竿而起的乱贼。只不过他的手段,也许会比我现在柔和些,更君子些!嘿嘿,杯酒释兵权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如今,我冒不起这个险啊!若我不能在进攻云州前让马大刀彻底消失战斗力,三军将士,如何能睡得安稳?”
夜梦书点头无语。李无忧仰起了头,看那满天星斗。
静夜的长风,拂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服,两个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梦书忽道:“元帅,此次北伐若成功,你功劳之高,当世罕见,却不知功成之后你何以自处?”
李无忧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这点你放心,我不是楚问。”
这句话答得风马牛不相及,但夜梦书却听懂了,欣然之外略起悲伤之意。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秦凤雏拾级而上,见到夜梦书,微微愣了一愣。李无忧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便是这么一句话,秦夜二人立时确认对方果然都是李无忧的心腹,各自对望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见左右再无他人,秦凤雏以仅三人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三条消息。一,潼关那边,军师回话说,他已准备妥当!”
“恩!”李无忧点头。
“下一条却是个坏消息,手下人刚刚截获一只信鸽,请元帅过目!”
李无忧接过,一眼扫去,面色顿时变了,随即却慢慢缓和,嘴角却露出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