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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坐在车上,半晌没有说话。她问我能不能抽烟,我说能抽烟,但是她没有抽烟。她
把窗摇下,说,你也罚了不少钱吧?
我说,倾家荡产。
娜娜说,我本来想骂你,跟你他妈的就是背,我干这么多年第二次进去。
我问,那你上一次进去是怎么回事。
娜娜又摇上窗,潇洒地说,我刚干这个,攒了两万,想回老家干服装生意,干最后一票
的时候,可能也不是最后一票,反正就是最后那么几票的时候给抓了,罚了两万才出来,这
次我又攒了两万,这帮人是不是和银行串通了啊,天天查我卡里有多少钱啊,到了两万就来
抓我?
我情不自禁地收了一脚油,说,你的两万块给罚了?
娜娜说,要不我得劳教半年。小孩在肚子里长到三个月就有听力了,我怎么能让他听到
劳教犯说话啊。
我说,那你的两万没有了怎么办。
娜娜掏出翻盖手机,没事似的打开了翻盖,说,我找他爹。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他爹的电话号码。
娜娜说,有两个人要了不用套的服务,我趁着他们洗澡,用他们的手机拨了我的手机,
万一出事了我能找到他们。我一般遇见自己觉得喜欢的人,或者要了不用套服务的人,我都
会趁着他们洗澡,把他们的手机号码偷偷留下来。你看,通了。喂,刘先生,我是珊珊,你
记得吗?对,你什么时候再光顾啊?电话号码,电话号码是你自己留的啊,你忘记了啊。嗯。
嗯。我帮你问问,我帮你问问。
娜娜挂断了电话。我问她,怎么了,怎么不直说?
娜娜说,直说了就把人吓跑了,手机号码一换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说,不可能,会有人不要自己的孩子?
娜娜玩弄着手机,说,一大把。
我在车里搜索着电台,说,他要你帮忙问什么?
娜娜叹气道,他要让我问问,有没有新来的姐妹。
我说,那你就得说有。
娜娜说,是的。
娜娜拨了号过去,也许断线了,她又转身寻找了一下信号,继续拨过去,还是响了一声
就断了。娜娜开了免提,问我,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我知道,以前我的女人躲我的时候就这样,响一下就是忙音,他把你拖到防火墙
里了。
娜娜问,什么墙。
我说,他把你的手机号码放在黑名单里了。
娜娜说,哦。
我抚了抚她的头发,说,不要紧。
娜娜骂道,这个乌龟王八蛋,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戴个眼镜斯斯文文,说他怎么事业有
成,说做男人最主要的是负责任,一有事找上去就了。
我想安慰娜娜几句,结果变成了为这个男人开脱,我说,娜娜,你也没说是什么问题,
说不定那个男的就是不想再出来玩了,你给他发个短信,黑名单里的短信万一哪天他看到了
呢。
娜娜说,嗯,你真热心,什么都懂。
我说,我就懂这个,因为我以前女朋友屏蔽了我以后,我就给她发短信来着,她能看得
见。
女人都天生想知道别人感情故事的发展,娜娜暂时把自己置身事外,关切问道,那后来
呢?
我说,后来很好,她男人给我回消息了,消息上说,今天是我们一周年纪念日,我们感
情很好,请你不要再骚扰她。
娜娜说,哎呀,那你一定很难过。
我说,是啊,可我和她分手才两个月。
娜娜完全忘我了,问道,那你找她干什么呢?
我说,她老在外面混,认识的人多,那个时候我一个朋友进去了,我想问问她认识不认
识什么人。
娜娜开始延伸这个故事,问道,你朋友怎么进去了。
我说,他袭击了化工厂。
娜娜问,谁是化工厂啊?哦,是化工厂啊,他袭击化工厂干什么?
我说,这个事情挺长的,我以后和你说吧,你先给你的那个先生发短信。
娜娜说,哦。
其实我是比她还要紧张的,虽然我们是患难之交,但我其实对这个女孩子并无感情,我
希望她一切安好,然后下车。我希望她联系的下一个人可以帮到她,这样她就不必向我借钱。
我无心无力带她一起上路,她只是我旅途中一个多说了几句话的妓女而已。
我们到了一个马路超市边,我停下了车,给了娜娜一百块钱, 娜娜,
说, 去买一些东西,
我在车里等你。
这个超市是一个山寨的大超市,灯光明亮,超市门口有五彩的布棚支起的一个露天台球
桌,很多赤膊的青年猫着腰在打台球。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厂房。
娜娜接过钱,往前跑了几十米,又折回来,问我,你要吃什么?
我说,随便。
在车里等待的时间,我不停地搜索着当地的电台,可是那些国道旁边的小镇边,都只有
同一个类型的节目,我从调频 95 一直拧到了调频 109,只能听到不停地有听众打进电话,
要不是不行了,就是性病了,连个音乐都没有。台球桌那边开始喧闹,一个肤色黝黑的平头
男子,他解下了皮带,用皮带头抽着对面桌的两个男子,旋即裤子掉了下来,他索性脱了牛
仔裤,向那两人扔去,那两人落荒逃走,男子捡起裤子,把两个裤腿往身上一系,站上了台
球桌,对着剩下的十几个男子说了一堆话。我不知道他说话的内容,他像极了我的哥哥。
我回想起了我从旗杆上掉下来以后。这个旅途上,我打算在一切等待和寂寥的时候,将
我的童年回忆一遍。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们,我有一个哥哥。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家庭,我当
然不可能有一个亲哥哥,这个也不是我的表哥,他是我的邻居丁丁哥哥。他是一个大学生,
是我们附近的榜样。那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去考职校和技校了,因为职校和技校最见效。我哥
哥考取大学以后回来的第一周,好多周围的职业和技校生都围着我哥哥,要看看我哥哥的课
本,他们想知道我哥哥都学了些什么,大学和技校有什么区别。我哥哥只拿出了两本书,一
本《八月之光》,一本《愤怒的葡萄》
,说,我的书单都有四页纸。
我们都知道他在装×,但我还是被他深深地迷倒了。丁丁哥哥说,你最爱读书,你拿走
一本去读吧。
三年级的我选择了一本《愤怒的葡萄》,因为它看着更好看一些。但我只读了一页,因
为它完全不是一本讲葡萄的书,而我在我家养鸡的小院子里种了葡萄,葡萄藤已经开始沿着
晾衣服的竹架攀爬,我想知道葡萄是怎么想的,葡萄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隔了一天,丁丁哥哥找到我,收回了那本《愤怒的葡萄》,他说,我昨天晚上想了想,
我觉得你也看不懂。
在身边的所有人里,我就管他一个人真心叫哥哥,因为我最钦佩他。他学习成绩好,血
气方刚,总是能挺身而出。虽然他总是为了姐姐们挺身而出。丁丁哥哥去过很多很多地方,
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讲他旅行的故事,他总是代表这里,代表那里,去到必须要坐火车才能
到的地方,而我连火车都没有见过。我第一次看到火车便是丁丁哥哥带着我,我坐在他的自
行车前杠上,他一直不停地蹬,速度飞快,我紧紧地抓住把手。丁丁哥哥说,如果我们有一
台摩托车就好了。我问他,你会开么?他说,当然。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才看见铁轨,我们又等了一个小时,我终于看见第一列红色的火车
从我眼前开过。一如所有儿童的本能,我开始数着车厢数,突然我发现异样,问丁丁哥哥道,
咦,为什么火车不是绿的呢?
丁丁哥哥说,邪了,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红色的火车,也许是国家领导人坐在里面的专车,
所以是红色的。
我马上立正,对着火车敬了一个礼。
丁丁哥哥连忙问我,说,你这是干嘛。
我说,我在向领导人致敬。
丁丁哥哥说,火车开那么快,领导人根本就看不见你敬礼。
可我还是笔直地在敬礼。
火车的最后一节呼啸而过。
丁丁哥哥大喊一声,礼毕。
我这才放下了手。
那一天我的屁股坐开了花,你能想象在一根单杠上坐了两个小时无所事事该是多么的蛋
疼,但是我依然坚持坐在前面,因为如果坐在后座,丁丁哥哥高大魁梧,把我前面的视线挡
得死死的。回来的路上我兴奋难抑,第一次远行丁丁哥哥便带我看到了国家领导人。后来丁
丁哥哥去的地方更远更多,他去过香港,他甚至坐过飞机。他对我们说坐飞机的经历,周围
围绕着三十多个从各个地方赶来的人。丁丁哥哥告诉我们怎么样登机,还要过安全检查,在
跑道上加速的时候推力是多么的大,然后一句起飞,我们的头都同时一仰,感同身受。我有
任何不懂的事情,我都会跑到隔壁去问丁丁哥哥。当然,我妈妈叮嘱过他,不要帮我做数学
题,可丁丁哥哥自己都有数不清的作业和参加不完的比赛。他还练散打。丁丁哥哥的家境要
比我们好一些,所以他们家的楼房是三层,他经常爬上他们家三楼的平台上练散打,我就在
我们的水泥场上仰望他,一望就是半个小时,因为老是逆光,看着虽然形象光辉,但是影响
视力。我怀疑我的眼睛就是这样看坏的。有一次我捡到了一副被踩破的墨镜,是一个兔子的
牌子,有一片镜片是好的,我就把那片镜片捡起来,用于在楼下看丁丁哥哥练散打,这个习
惯我保持了好久,以至于学校组织看日全食的时候,我满眼睛依然是丁丁哥哥。
我周围还有不少哥哥,但是那些哥哥们浑浑噩噩,还有一个哥哥甚至要和我们抢弹子。
那个哥哥一直在换工作,总是不能变成合同工,是我们这里最大的一个哥哥,小伙伴们都叫
他临时工哥哥。
在那个时候,打玻璃弹珠是我们最爱的游戏,我们叫这个为打弹子,我有大概六十个弹
子,那个时候的弹子是两分钱一个,我最喜欢彩色弹子,当然,大家都喜欢彩色弹子。我们
当时打弹子就一个规矩,那就是蹲定了以后脚不可以动,但因为那个时候小,没力气,所以
手是可以往前送的。我的周围有四五个小伙伴,每个人的准星都差不多。临时工哥哥他就喜
欢和我们玩打弹子,我们一般都带二三十个弹子,他只带三四个,可是他有大弹子和小弹子。
因为他去过发达的南方,那时候只有南方的弹子有大小,我们这里都是均码。他要打别人的
时候就换大弹子,别人打他的时候就换成小弹子,他每天都要赢走我们二三十颗弹子。但是
我们躲不了他,因为能打弹子的泥地就那么几块。后来我们规定,不能换大小,临时工哥哥
说不行,说宪法上没有规定打弹子不能换大小,只怪我们只有一种尺码,而他有各种尺码。
我们表示不相信,因为我们是少年先锋队员,法律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当时我记得最神的地
方是他居然真的拿出了一本宪法,我们一条一条对下来, 发现宪法上真的没有规定在打弹子
的时候不能随意变换弹子的大小。我们只能伏法,继续被他欺压。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我们最猛的小伙伴身上,他也是我所景仰的小伙伴。他的外号是 10
号,因为他喜欢踢球,他说,我是 10 号。
我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