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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是个工人,那是他强行着把她压倒在床上,压倒了,她也从此嫁了他。婚后的日子,她是他的地,他是她的犁,他愿意什么时候来耕地她就得让他耕,黑灯瞎火地爬上来,她是连感觉都还没来得及感觉。他却事情毕了。和周敏在一起,“当然有着与第一个男人没有的快活,但周敏毕竟是小县城的角儿,哪里又比得了西京城里的大名人。尤其庄之蝶先是羞羞怯怯的样子,而一旦入港,又那么百般的抚爱和柔情,繁多的花样和手段,她才知道了什么是城乡差别,什么是有知识和没知识的差别,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和女人了!唐宛儿这么想着,手早在下面摸搓开来,一时不能自己,唤声“庄哥!”便颤舌呻吟,娇语呢喃,于凉床上翻腾跃动了如条虫子。{不一会儿,妇人只觉得身下一热,忍不住将食指幻做了庄之蝶的东西插进去,在体内来回勾抹。}待凉床咯咯吱吱一寸寸挪移靠着了梨树,一时里眯眼看起枝桠上空的月亮,不觉幻想了那是庄之蝶的脸面,就吐闪着舌头,要把一双腿往庄之蝶身上去搭,于是也就蹬在了树干上。一挺一挺身子,梨树就哗哗把月亮摇乱,直到最后猛地蹬去,安静了,三片四片梨树叶子却就划着斜圈儿一飘一飘下来,盖在妇人身上。妇人消耗了身心,并没有起来,仍是躺在那里,只是身子软得如剔了骨头一般,还在发着呆。吹完埙的周敏回来了,说:“你还没有睡呀? ”妇人把身上的树叶拂了去,挪挪睡衣,盖住了那条白腿,说:“没睡的。”躺着未起。周敏无聊地看了一下院子上空的月亮,说了一句:“今晚月色真好。”妇人也说:“好。”却想:庄之蝶这会儿干什么呢?是在书房里读书,还是已经睡了?心里就默默说道:庄哥,让我暂时地离开你,我得和另一个灵魂在这屋檐下了。别关上你的门,风会仍然向你吹去的,也许你会突然惊醒,似乎听见了有悄悄的声响吧,可别动呀,我的庄之蝶,还是闭上你的眼睛,我们的交谈就开始了哩。周敏在厨房里洗完了脸,看见唐宛儿还躺在那儿发呆,就说:“你怎么还不去睡呢?”唐宛儿恨恨他说:“讨厌!话这么多的,你睡你的去嘛!”却趿了拖鞋去开院门。周敏说:“你要出去?这么晚了!”唐宛儿说:“我睡不着的,去十字路口买杯冰淇淋。”周敏说:“你要穿那睡衣出去吗?”素白的睡衣一闪,妇人却已经走到街巷去了。
唐宛儿并没有去冷饮店里买了冰淇淋吃,而在那店里借用人家的电话在拨了。接电话的是柳月。柳月问是谁,唐宛儿说你听不出是我的声吗?就问庄老师可好,师母可好?柳月在那边喜欢地说:“是唐宛儿姐姐呀,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唐宛儿说:“我哪有什么紧事,只是问问家里有什么出力气的活儿没有,譬如拉煤呀,买米面呀,换液化气罐呀,周敏是有力气的!”便听见柳月在喊牛月清,牛月清问谁的电话?柳月说了是唐宛儿的,询问家里有没有出力的活儿让他们干的。牛月清就过来接了话机,说:“唐宛儿有心,真谢了你的,你怎么不来家转转呀?”唐宛儿说,“我哪是不想去的,只是庄老师写作忙,怎么好去打扰呢?”牛月清就说:“你庄老师不在家,去开市人大会议了,恐怕十天左右的,你来玩啊!”唐宛儿说:“一定的,一定的。”心里使轻松了,轻松了就想,如果会议期间去找他不是更方便吗?放下电话,却后悔忘了问庄之蝶在哪里开会?
第二大晚上。周敏回来得早,吃罢晚饭就趴在桌上写起什么。唐宛儿近去要看,周敏却用手捂了,唐宛儿一撇嘴就走开,把电视机搬到卧室卫去看。原本是消磨一阵时间就睡去,没想电视里正好是市人大会议的专题报导,庄之蝶就出现在荧屏上边,体体面面端坐于大会主席台上,一时倒作想自己若成了庄之蝶的夫人该是多好,那消息传到潼关城里,今晚潼关县城的人看到了电视里的庄之蝶,必然就谈论了她,那么知道她的人立即要改变了对她的非议,羡慕得不知又该说些什么话了!那个没了老婆的工人,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之所以和周敏闹个不休,是因为周敏比他的地位名声高不出多少;而真的是庄之蝶的夫人了,他只能是自惭形秽,自动离婚的。如此之想,又忍耐不住,自个儿手在下边又动弹,不觉流些许东西出来。方毕,周敏收拾了笔纸进来,两人自然又没了话。各自熄灯睡觉。妇人有个毛病,喜欢脱得赤条条地睡觉,且要猫一样地蜷了双腿偎在男人怀里才能睡着。先前是周敏提出这样睡觉太累,各人睡各人的被筒好,她死不同意,现在却主动铺好了两个被筒。唐宛儿睡到迷迷糊糊将入梦境,却一下子惊了,原来是周敏从那个被筒钻了过来,她立即就打开他的手,说:“我困了!”受了打击的周敏就停止动作,赌气回到自己被筒,却睡不下,坐起来唉声叹气。唐宛儿只是不理。周敏就拉了灯、将枕边的一本书摔在地上,后来竟埂埂咽咽哭起来了。 唐宛儿越发反感, 说:“神经病,半夜三更哭什么?”周敏说:“我好心烦,你不是安慰我,倒也跟我怄气。常言说,家是避风港,可我这破船烂舟回到港来却又是风吹浪打。”唐宛儿说:“咱这算什么家?!女人凭的男子汉,我把一份安安稳稳的日子丢了,孩子、名誉、工作全丢了,跟着你出来,可出来了就这么流浪,过了今日不知明日怎么过,前头路一满黑着,这还是个家吗?何况每日旁人下眼瞧看,那天汪希眠老婆当众奚落着我,也不见你放一个响屁儿出来!我不安慰你?这些天来,你哪日不是早出晚归,撇了我一个人整天整天说不得一句话的,谁又来念惜了我?!”周敏说:“正是替你着想,我一个人把天大的难处自个顶了,你倒怨我。”唐宛儿说:“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是文化人了,好不自在的。”周敏就把那篇文章惹了是非的事如此这般地叙了一遍,说:“要是在潼关县城,我会叫哥儿兄弟去揍那姓景的一顿出气,可这里的文化圈内不兴这套手段。能到杂志社去,咱是多亏了庄老师的帮助,可出了事情,他却没两肋插刀的劲儿了。他现在要坚持不是谈恋爱,想两头落好;而姓景的却不是省油的灯,若再给他施加压力,庄老师怕要说所写的都不真实。那么,成我事的是他,将来败我事的也许还是他。”唐宛儿听了,倒紧张起来,下床倒了一杯水给周敏,瞧他也真的比往日瘦了。周敏就抱她在怀里,她却又反感起来,心下闪动:这倒也好,他真在西京文坛上无法立脚混下去,她就更有了机会和庄之蝶在一处。便挣脱身子回躺在自己被窝,说:“你也不要错怪了庄老师,他怕也有他的难处。”周敏说:“盼他不会出卖了我。可我也作想了,得给我留个后路。”唐宛儿说:“留什么后路?”周敏说:“目前就依了他说的,只承认写的都是实情,但不是实指一人,是综合概括的。若是庄老师站在了景的一边,说我写的不真实,我就得要说材料全是他提供的,有采访本为证,我只是以记录照实写罢了。”唐宛儿说:“你哪里采访过他?还不尽是道听途说。”周敏说:“这我有办法。”唐宛儿没有说话,把灯拉了睡在被窝里心里扑腾扑腾地跳。
翌日清早,周敏起来急急又去了杂志社。唐宛儿赶忙打开电视机。她知道昨晚的新闻隔日早晨还要再播一次,果然又有了庄之蝶的镜头出来,用心记住了会议在南门外古都饭店召开,便光头整脸收拾一番,去了古都饭店。饭店的大门口果然挂满了各种彩旗。从楼顶直垂下来一条巨大红绸标语,上面书写了“热烈庆贺市XX届人民代表大会在我店隆重召开!”但大门却关着,有四五个佩戴了治安袖章的人守在旁边的小门处,不许非会议人员进去。隔着铁栅栏,院子里停放了一溜小车,刚刚吃毕午饭在院中散步的代表,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去门房边的小屋里凭票领取香烟。栅栏外却涌着一群人,乱糟糟地嚷什么。唐宛儿喜欢看热闹,往前挤了挤,脚上的高跟皮鞋就被谁的脚踩脏了,才一脸不高兴地掏了手纸去揩,便见紧靠栅栏处是三个头发粘腻的妇女和一个粗糙男人,男人双手高举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请人民代表为我伸冤”,下边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略写了冤情。三个妇女扑通通就跪下去,喊:“我们要见市长!我们要见市长!”声泪俱下。几位戴治安袖章的人过来拉,妇女抓了栅栏不松手,那衣服就拥起来,露出黑兮兮的肚皮和干瘪的奶头,说:“市长为什么不见我们?当官的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给老婆抱娃去!你要再拉,我一头撞死在这里!”戴袖章的人就不拉了,说句:“那你就胡闹吧,看你能闹出什么来?!”站到一边抽烟去。唐宛儿立在旁边看了一会,见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许多男人不看那妇女倒看她,知道自己与这三个妇人在一处,丑的越发丑,美的更美了,偏不害羞,将脸面平静,目往高处视,随后就摆柳腰儿向小门进去。守门人似乎不挡她,她已经走进三步了,却又被喊住,问:“同志,你的代表证?”唐宛儿说:“我不是代表,我找庄之蝶的!”那人说:“实在抱歉,大会制度是不能让一个非会议人员进去的,你要找庄之蝶,我让人叫他出来见你。”就对院中一人说见了庄之蝶告诉他门口有人找,果然不一会儿庄之蝶就出来了,喜欢地说:“啊,你怎么来啦?”唐宛儿说:快让我进去,我有话对你说的。”庄之蝶便给门卫说了,领了唐宛儿到院中,却说:“你随后,我先上去。七零三房间,记住,不要走错了。”头也不回进楼去了。唐宛儿随后到了七零三房间,庄之蝶一下子关了门,就把妇人抱起来。妇人乖觉,任他抱了,且双腿交合在他腰际,双手攀了他脖颈,竟如安坐在庄之蝶的双手上。妇人说:“瞧你刚才那个小心样子,现在就这么疯了!”庄之蝶只是嘿嘿笑,说:“我好不想你,昨儿晚上还梦到了你,你猜怎么着,我背你上山,背了一夜。”妇人说:“那真不怕累死了你!”庄之蝶就把妇人放在床上,揉着如揉一团软面。妇女笑得咯儿咯儿喘,突然说:“不敢动的,一动下边都流水儿了。”庄之蝶一时性起,一边咽着泛上来的口水,一边要剥妇人的衣裙。妇人站起却自己把衣裙脱了,说走路出了汗,味儿不好,她要冲个澡的。庄之蝶就去里间浴池里放水,让她去洗,自个平静下心在床边也脱了衣服等待。一等等不来,兀自推了浴室门,见妇人一头长发披散,一条白生生身子立于浴盆,一手拿了喷头, 一手揣那丰乳, 便扑过去。妇人顿时酥软,丢了喷头,{双手搂了庄之蝶的脖子,仿佛失了骨头一般,无力地向后仰躺下去。庄之蝶一手挽住女人后腰,一手抓了奶子轻轻揉搓着,接着张口噙了另一只乳头,随女人一同滑进水盆,水花儿便在女人的叫声中四溅开去。庄之蝶腾出一只手,捧了女人脖颈死死拥着,就亲吻起来。}妇人的头枕在盆沿,长发一直撒在地上,任庄之蝶在仰直的脖子上咬下四个红牙印儿,方说:“别让头发沾了水。”庄之蝶才爬起来,关了喷头,将她平平的端出来放在床上。床头是一面小桌,桌上面的墙上嵌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