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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你不是说那个英国来的家伙对你很好,你还在考虑嫁给他吗?再这样下去,你就该换鱼缸了!”
“没关系啊,我的玻璃鱼都好小的,每个才米粒那么大,装不满的。再说,那个印度人还告诉我,他有一种更小的玻璃鱼,也就四分之三个米粒那么大,做工更精致!他答应我,如果我想换的话,他可以给我算便宜一点,还可以把以前的鱼折价回收。我正在考虑。”
银子盯着鱼缸里的玻璃鱼,他已经懒得去数了。每一次空窗(庄美娴管失恋叫“空窗”,不用问,肯定是跟《康熙来了》里的那个小S学的;银子倒觉得这个词蛮危险的,不是说和艾滋病患者发生关系后去检查,虽然没有感染,但也有三个月的“空窗期”么),她都会往里面放一只玻璃鱼,也不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空了的窗子需要玻璃鱼来填满?如果这只是一个女孩心爱的小玩意儿该多好,可惜却装了那么多“游戏”。这些小玻璃鱼真好看,乖乖地睡在缸底,不会有梦魇。
第一章 无法跨越的华尔兹(5)
“你把东西吃到脸上去了。”银子对着庄美娴指了指自己的腮。
“这里吗?”庄美娴抬起小手擦脸,却总也擦不对地方。银子索性拿起餐巾纸帮她擦掉——有一滴水滴在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僵住了。庄美娴在流泪。
“我喜欢Colin。我爱他!”
“我知道。”
“我是说现在这个Colin!”
“我知道。”
“可是今天我做那个梦被吓醒的时候他都没理我。”
“我知道。”
“你说我为什么总也忘不了以前那个Colin?我忘不了他我就没办法和别人呆下去!”
“我知道。”
“你就不能说别的点吗?你怎么总说‘我知道’?”
“我不知道。”
每次空窗时庄美娴都会说上一通类似的话,银子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总是回答“我知道”。作为这个城市惟一知道庄美娴故事真正版本的人,这并不能给银子带来什么荣誉,当然,倒也没给他带来什么烦恼。他所要做的无非是隔一段时间收容一下庄美娴的眼泪,以及把咖啡店借给她当临时旅馆,庄美娴的回报是一大桶正宗巴西咖啡豆,或者一包新鲜奶酪。
说实在的,身为一个大男人,他也不想总在庄美娴面前扮演“姐妹”的角色。可在这个城市里,他们一样孤单,悲伤是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惟一纽带。他既没有见过任何一个Colin(连那个最著名的Colin的照片都没有见过,这对庄美娴那个盗版的悲伤故事来说,实在有点说不过去,缺乏最起码的道具),也没有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指手画脚的习惯,也就难怪他的回答除了“知道”就是“不知道”。曾经(只是曾经的一个小刹那),他试图演绎都市版圣彼得,勇敢地走到庄美娴的苦难当中去。可眼见着鱼缸里的玻璃鱼一天天地增加,银子也就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想法。还是等着庄美娴自己变成圣保罗吧。伦敦Colin就比银子蠢多了,可见网恋是多么的不可靠。
庄美娴酒足饭饱,开始动手收拾餐具,这是银子比较欣赏的一点。他喜欢做饭,可是他讨厌洗碗。水槽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银子百无聊赖,又要开始他例行公事的发呆了。水声和着庄美娴的歌声,“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银子寻思着,要给夏天什么礼物才算是惊喜呢?他的口袋里揣着一条项链,项链的坠子上嵌着一枚钻石,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闪闪发亮的眼睛。她今天31岁了,可这是能给她带来惊喜的礼物吗?
“咦,这是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开始玩收藏了?这方面我可算个行家,我来帮你鉴定鉴定。这个画画的萨卡是谁?哪国人?很有名吗?”庄美娴一边擦手一边问银子。墙上那幅从地铁站买来的素描挂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竟被她发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上面有画家的签名。
“胡乱买着玩的。”银子心不在焉地回答,“美娴,你帮我关门吧。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今天就不回来了。”
银子像个幽灵似的飘了出去,庄美娴愣在那里,一瞬间完全不知该何去何从。
银子并不是她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一部分,甚至都不应该用“重要”来形容,可是,就在此时此刻,庄美娴觉得他的离开向她预示着,她被所有的一切、全部的人和物,抛弃了。她先是被那个Colin抛弃了,接下来又被若干个Colin抛弃了,现在连银子也把她抛弃了!庄美娴觉得她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而这,都要怪银子!他为什么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离开?
那把旧吉他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独自闪着神秘的光,庄美娴有一种走过去把它砸烂的冲动。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在茫茫人海中,她不能失去银子这最后的码头。
难道Colin还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吗?为什么还没有给她打电话?她的离开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吗?
山荔学院建在半山腰,风景倒是不错,可惜交通太不发达了。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每隔一小时才有一班公交车开到山下,途径所有商业区繁华地带。车里的学生总是塞得满满的,装载了对花花世界的全部渴望。Colin躲在学校配给他的白色吉普车里,默默地看着三三两两归来的学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那个穿着短裙蹦到桌子上的女孩。请相信,这是一种很单纯的盼望,不带任何调戏成分。
第一章 无法跨越的华尔兹(6)
如果说Colin第一次在自习室里占领那个女孩的造座位只是无意而为,那么后来的几次的确是故意的。这是一种很拙劣的追求手段,Colin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私底下也嘲笑过自己的幼稚。可他也没有办法,他喜欢那个笑容明朗的女孩,他喜欢那张没有经过化妆品雕琢的脸,他喜欢那漆黑的长头发扎成的辫子,像……像个长一点的鹌鹑尾巴!有时他就是喜欢看着,看着也高兴。
他就是喜欢那个女孩,胜过喜欢泪水涟涟的庄美娴。尽管无数经典名著、电影,甚至民间故事都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只有悲剧才是永恒的,只有悲剧才能成就造物者。可那不是现实生活。我们会被眼泪打动,但我们不想一辈子都扮演海绵。Colin越来越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就是庄美娴的海绵。
既然庄美娴这么快就被他列为不受欢迎的人,那么,当初是什么吸引他来到她的身边?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庄美娴很漂亮(这要感激网络视频功能),具有一切美女元素,是时代娇娃,Colin的漫漫归国期不能没有女性陪伴——Colin在国内倒是有过一个女朋友,可惜,出国以后距离有了,美却没了,分手。那又是一段没什么味道的失恋故事。
“她竟拿着我给她买的王菲演唱会的票去和别的男人看。”
“也许是同学、表哥、蓝颜知己。”
“肯定不是,有人看见他们在一起搂搂抱抱!”
分手,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而起了催化剂作用的自然是庄美娴的泪水,以及她不可遏制的悲伤(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呢,莫可名状的满足)。当然,最终的决定因素还是山荔学院向他伸出的这只手,这只满足一切物质需求的手。他们为他租房子,给他配备专用车,除了最终的设计费外,每月还有一笔可观的“补助”(按照英国收入水平计算),外加一个“为母校做贡献”的好名声,你让Colin如何说得出这个丧尽天良的“NO”?而学院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Colin为城市中心公园设计的喷泉获得了市长的称赞。校方四处打听设计者,没想到竟出自自己门下,Colin就这样回来了。对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建筑师来说,虽然成功是早晚的事,但谁不希望来得早点呢?谁和面包有仇?这次天上不但掉了馅饼,还拐了个弯,直接钻进他的嘴里,Colin真不能丧心病狂地说出半个“NO”。那太难为他了。
末班车已经停了一个多小时了,Colin知道不会再看见那个女孩,这种无意义的等待只不过是在给蚊子开party罢了,他决定把这一袋烟抽完就走。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回到那个房间,他无处可去。
在英国留学的日子里,Colin学会了抽烟斗,老牌绅士都这样,他的偶像福尔摩斯更是烟斗不离身。BBB牌烟斗,石楠木的,正宗英国货,价值两周薪水。遗憾的是,他虽然拥有了高品质的烟斗,却难以拥有同样高品质的烟草。烟草这东西毕竟是易耗品,他一个留学生如何消费得起?而令他感动的是,当他在首都国际机场看到庄美娴时,她的手里就捧着一只方方正正的小樟木匣子。乍一看,那个小匣子把他吓了一跳。对一个中国人来讲,那个形状的小东西很容易和葬礼联系起来。她不会有随身携带未婚夫骨灰的习惯吧?Colin吓坏了。而当庄美娴把匣子递到他手里时,他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丹麦出品的顶级W·O·Larsen烟草。那一刻的感动是Colin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他真没想到庄美娴看了他一张叼着烟斗的照片,就送他这么一份厚礼。相比之下,他那套花15镑买的SPA香薰家庭装就显得有点拿不出手了。
烟斗有它诱人的地方,使男人变得审慎多思成熟稳重,Colin精心设计过的形象终于在庄美娴那里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她就喜欢吻那张被烟草浸淫过的嘴巴,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品尝它的味道。Colin想,如果庄美娴不是总把死去男友挂在嘴边,也许他们还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她还是有她的可爱之处的。而现在他的等待(那个女孩)和躲避(庄美娴)其实是一回事。等待是为了躲避,既然躲避就必须等待。嫉妒死人并不光彩,可活人没道理要给死人让位不是?庄美娴不是野蛮女友,她不会用野蛮来掩盖莫齿难忘的悲伤。她是翻版的祥林嫂,靠她的顽强回忆,他完全可以把她的一切往事倒背如流!男人是有尊严的,男人的忍耐更是有限度的。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拧下她的头,用洁厕液好好洗一洗刷一刷,让她忘了那早该丢进马桶的一切。她的心,给死去的爱情立下了一个永恒的牌位。他的眼,刻下了她全部的可怜的伤悲。可是他的自尊,却越来越不允许自己收容她的牌位。
第一章 无法跨越的华尔兹(7)
这都是何苦?
浓浓的夜色袭来,Colin有一点冷,他必须挣扎着借助月色才能看清对面的人是男是女。这地方好像只剩他一人,可他还是不想回家,他想把回家的时间拖到最后一刻,最后一刻。他是那么地渴望冲进闹市区,那里流动的人群会帮他一起消磨时光。他真的害怕面对庄美娴,害怕她胜于一切。今天,她又那样醒来了,他用装睡蒙混过去。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当她哭泣时,他是该上前拥抱,还是该掉头走开。他现在才肯承认,他担起了一份他根本负不起的责任,跳上了一班永不停靠的列车。
萨卡收拾起画架,那个女孩还没有走,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揉了揉鼻子,好像生怕闻到她的气味似的。像他这样年轻又有点小才华的男人,最讨厌被女人纠缠。而她,也仅仅是一个女孩,还未发育完善的青涩女孩,根本不能算是女人。当然,他的年纪也不大,如果还在学校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写毕业论文。哦,不,毕业论文早就该完成了。现在的安排应该是,白天换上一身道貌岸然的衣服挣扎在应聘面试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