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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应如此。我掏了不知多少钱,让她受教于最好的老师。不过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见到她,现在我们恐怕必须去卡姆纳夫人那里。我拉着你只陪我一个当然叫我很开心,但我知道卡姆纳夫人这会儿正盼着我们。她管得宽,很想见你——我未来的女儿,她就是这么叫你的。”
莫莉跟着柯克帕特里克太太进了那间上午用的起居室,卡姆纳夫人正坐在里面——有点儿气恼,因为克莱尔今天比平时梳洗得早,却没有本能地把时间提前了的这桩事牢记在心,因此没在一刻钟以前把吉布森小姐领来叫她审查。一个病后渐愈的人日子不好打发,每一件小事情都会觉得是大事一桩。就在这同一间屋里,要是莫莉到的时间早一点儿的话,她本该听到恩宠的欣赏话儿,现在却只得迎接批评话。卡姆纳夫人的个性特点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要见的和要见她的是一位真正的伯爵夫人,不仅如此,她还是大名鼎鼎的霍林福德的伯爵夫人。
柯克帕特里克太太牵着她的手领她去见卡姆纳夫人,引见她时说道:”我的小宝贝女儿,卡姆纳夫人!”
“现在,克莱尔,别让我听废话。她还不是你女儿,也许永远不会是——我相信,我听说过的订婚之约有三分之一都成不了的。吉布森小姐,看在你父亲份上,我很高兴见你。等我对你比较了解后,希望能叫我看得起你本人。”
莫莉打心眼里盼望别让这位表情严厉的老太太进一步了解她。老太太在安乐椅里坐得笔直,准备去散步,这么直挺挺的坐姿反而使她的态度显得更为生硬。幸而卡姆纳夫人把莫莉的沉默不语误认为是毕恭毕敬,便在审查小停了一阵儿后又接着往下说。
“对,对,我喜欢她的样子,克莱尔。你可以造就造就她。亲爱的,在你长大成人的关键时刻,身边经常有个培养过好几位年轻优秀人才的夫人,这是你的一大优势。我要告诉你怎么做,克莱尔!”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来”你和她必须进一步熟悉起来,你们眼下互相一点都不了解。你就等到圣诞节再完婚吧。还有比这更妙的主意,那便是叫她跟你返回阿什科姆!那样她就和你形影不离,还就势能叫你的那些年轻人陪伴她,这对一个独生孩子来说是好事一桩!真是个妙主意,真高兴我想到了它!”
现在实在难说卡姆纳夫人的两个听话人中间,在听了叫老太太如此着迷的妙主意后,哪一个更为心情沮丧。柯克帕特里克太太决不情愿还没结婚就先拖上一个继女。要是莫莉过去和她一起住,那就得告别那许许多多隐蔽进行的节俭小动作,更为严重的是,得告别那许许多多的小嗜好。其实那些小嗜好本身并非邪恶,可是柯克帕特里克太太的生活经历却使她把那些小嗜好当不能暴露的短处看待。比如那本从阿什科姆流动图书馆借来的热闹小说,又旧又脏,她便用一把剪刀来翻书页:那把长躺椅,她在自己家里可以随时躺在上头,虽然现在当着卡姆纳夫人的面她坐得笔挺端直;还有那可口的小菜,简单清淡,带点辣味,自个儿独进晚餐时拿出来品尝;——如果照卡姆纳夫人的计划办,叫莫莉来当她的学生,或当与她同住的特别寄宿生,或当客人,不论当哪一样,她那些小嗜好和其它类似的许多快活事情就不得不放弃。克莱尔发自本能地决定了一件事——其实是两件事:在米迦勒节完婚,不要莫莉住在阿什科姆。不过她仍然满面春风地微笑着,仿佛刚才提出的计划是世上最迷人的方案,其实这时候她那不中用的脑袋正在绞尽脑汁地搜寻解救之策,看能不能找点理由或借口,等会儿能马上派用场。倒是莫莉解了她的围。一听从她嘴唇间进出来的话,也不知她们三个中哪一个更为吃惊。她并非成心要那么说,但她胸口涌动着许多话;没等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想的,便听见自个儿说开了:
我觉得这主意一点都不好。我是说,老夫人,这个主意我很不喜欢。它会把我和爸爸分开,眼看着剩下没几个月时间了。我会喜欢你的,”她说着已泪水盈眶,转向柯克帕特里克太太,把一只手放进她未来继母的手中,做了个最亲切、最信任的动作。”我要下功夫敬爱你,竭尽全力让你幸福,但你千万别带我走,别让我在这最后一点点能陪伴他的时间里离开他。”
柯克帕特里克太太抚摸着那只如此亲切而又信任地放在她手中的手,很感激这姑娘对卡姆纳夫人的计划直言顶撞。不过,克莱尔是决不肯自己发言支持莫莉的,她要等卡姆纳夫人发话,察言观色后再看。倒是莫莉这短短一番话中好像有点什么名堂,要不就是她直言不讳的态度中有股气势,使正在生气的卡姆纳夫人听了不但没有火上加油,反而被逗乐了。这也许是多少天来她一直困在奉承话堆里,懒得再听好话的缘故。
她戴上眼镜,先不说话,看看她们俩,然后才说:”吓坏人r,年轻小姐!我说克莱尔呀,可有你吃的苦头了!无论如何她说得大有道理。像她这个年龄的姑娘,来个继母夹在她和她父亲中间,肯定很不协调,不管有个继母终归对她有什么好处。”
莫莉都觉得她可以和这位古板的老伯爵夫人交朋友了,因为她能明智对待自己提出的计划,足见可交。可是她又新添了为他人着想的愿望,便担心柯克帕特里克太太伤了自尊。就表面现象来看,她无须担心,因为微笑仍然挂在那位太太小巧玲珑的红润嘴唇上,那只手的轻柔抚摸一刻也没停。卡姆纳夫人越看莫莉便越对她感兴趣,她的目光透过金边眼镜定在她身上。她开始了一种问答式谈话,实际上是一连串直截了当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对地位在伯爵夫人之下的女士们来说,不可能说问就问,不过老太太现在问也没什么恶意。
“你十六了,是不是?”
“不是,我十七了。我的生日刚过三星期。”
“依我看,十六十七还不是一回事。上过学吗?”
“没有,从来没上过!我知道的事情全足是尔小姐教我的。”
哼!这么说艾尔小姐是你的家庭教师了?想不到你父亲还能请得起家庭教师。不过,他自己的事情他理应最清楚。”
“那当然,夫人,”莫莉答道,有点过分敏感,她听不得任何说他父亲不行的话。
“你说,‘那当然’!好像人人都最清楚自个儿的事,没什么稀奇似的。你还太年轻,吉布森小姐——太年轻。不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既然你有家庭教师,莫非你学了音乐,学了天文地理,学了法语和其他功课?我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荒唐事!”她说着说着突然来了气。”一个独生女儿!有半打孩子的话,请个家庭教师兴许还有点道理。”
莫莉没作声,不过这是强忍着才没说话。柯克帕里克太太比任何时候更为坚定不移地抚摸着莫莉的手,希望以此充分表示和她想的一个样,免得莫莉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可是她的爱抚已经叫莫莉厌烦起来,只觉得紧张难受。她从柯克帕里克太太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明明白白地表示出有点不耐烦。
正在这个时候佣人通报说吉布森先生驾到。对保持融洽的气氛来说,也许可以算是一种幸运。说来也够怪的。一伙人在一起,不论全是男人或全是女人,只要加进来一个异性,就会化解那些小小的纠纷,平息情绪上的波动。眼下正是这种情形。吉布森先生一进来,老夫人便摘下眼镜,舒展眉头。柯克帕里克太太一使劲恰到好处地红了一下脸,莫莉高兴得满面红光,白牙齿和一对漂亮的酒窝闪现出来,像青山绿水艳阳天那么好看。
寒暄几句后,老夫人自然得和医生私下商谈,莫莉便和她未来的继母到各个花园里去闲逛,两人相互搂着对方的腰,要么就手牵着手,像两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一般。在这些亲切举动中,柯克帕特里克太太是主动的,莫莉是被动的,心里老觉得不习惯,难为情。她有那种很特别的谦恭的内向性格,这样性格的人在感情没有向爱抚她的人敞开时便受到爱抚时,就只会觉得难受。
接下来便早早吃了正餐。卡姆纳夫人还不能出门,只好困在自己屋里安安静静地用餐。吃饭期间莫莉有一两次脑海闪过这样的想法:柯克帕特里克太太不论是明言直说还是弦外有音,都故作多情之状,分明是叫众仆人知晓她和吉布森先生是中年相爱,她父亲却根本不喜欢一旁伺候的仆人们这样看待他。他竭力把谈话中的每一点言情色彩统统抹去,要谈只就事论事。柯克帕特里克太太一再提及一些对双方未来的关系有影响的事情,他也坚持用最彻底的就事论事的态度来谈,甚至众仆人都走了后他仍然坚持这样的态度。莫莉曾听贝蒂使用过一句顺口溜,现在这句顺口溜在她头脑中转来转去,让她很不自在:
两个人结伴,三个人不便。
可是在这么个陌生人家她又能到哪里去呢?她该怎么做才好呢?左思右想想得出了神,突然被她父亲的说话声惊醒过来——。你觉得卡姆纳夫人的这个计划怎么样?她说她建议在我们结婚前,你带莫莉去阿什科姆做客。”
柯克帕特里克太太惊慌失色。但愿莫莉慈悲为怀,把她刚才在卡姆纳夫人面前说的话再说一遍!可是这个建议要是由她父亲提出,那在他女儿心目中便是另一码事了,和一个不熟悉的老太太提出来大不一样,不论她有多么了不起。莫莉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苍白,愁眉苦脸,还焦急不安。柯克帕特里克太太不得不亲自开口。
计划倒是个迷人的计划,只是——嗨!我们还是别这么干,原因嘛咱们都明白,你说是不是,宝贝孩子?我们别对爸爸说,免得他白建议了。不行!我还是得说,我必须把她留在你身边,亲爱的吉布森先生,好让你全身心地陪伴她度过这最后不多的几个星期。把她带走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你知道,我亲爱的,我告诉过你为什么叫莫莉住在家里不行的原因,”吉布森先生急忙说道。他对他这位未来的妻子了解越多,便越觉得有必要牢记这幺一点:她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弱点,但可以办得到不让莫莉再遇上像最近发生的那种考克斯先生胆大妄为的事。正因为如此,他之所以再婚的充分理由之一便经常呈现在他眼前,而这一条原委却早已滑过了柯克帕特里克太太那平滑如镜的浅薄头脑,什么印象也没留下。这会儿她一见吉布森先生那张着急的脸,这才猛地记了起来。
可是莫莉听了她父亲刚才说的几句话后又会怎么想呢?他出于某种原因打发她离开自己的家,是什么原因对她保着密,却告诉了这个陌生人。莫非这两个人之间就要达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境界,她将永远被搁在局外?莫非她以及与她有关的事情都将由他两人讨论并决定——虽说她不知道会怎么讨论,她自己将完全蒙在鼓里?一阵强烈酸楚的忌妒压得她闷闷不乐。现在,她倒不如去阿什科姆算了,去哪儿都无所谓。多为别人的幸福着想,少为自己的幸福操心,多么美妙,但这难道意味着要放弃她自己的个性?熄灭一切温情爱心和真诚的愿望?没有这些东西她就不是她了。然而在这样的烦闷中也有——或者说好像有独自的乐趣,信步在胡思乱想的迷宫中,她几乎不知道谈话在怎么往下进行。第三者果真带来不便了吗?人家两个互做伴儿的人多么推心置腹,容不